宋襄這才晃悠悠的朝內院走去,這幾日裏他幾乎天天往外麵跑,已經見過那韓幀好幾次了。他暗暗磨牙,就不該聽從父親的話,什麽沒必要多起爭端。合該著好好教訓他一頓,好叫他知道他們宋府不是好欺負的。


    掰掰手指,喀嘣響了幾聲,他隻覺得手心實在是太癢了。


    晃到喬閣門口,他想了想走進去,不知道這丫頭在搞什麽鬼。墨玉笑著迎上來,“婢子見過四郎。”


    擺擺手,“阿喬呢。”


    “娘子有些困頓,剛剛歇下了。”墨玉應道。


    “這馬上便是晚膳時分了,怎麽這個店歇下了。”宋襄問了一聲,頓了頓道:“方才賀章來過?”


    “嗯。”墨玉答,“娘子晚間總是睡不好,是以覺得困了便隻能先睡著。待她醒過來,婢子們再在小廚房為娘子做。”


    宋襄點點頭,沒說什麽,便又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棉麻、藥材,這是宋喬要求他考察的兩樣。他雖然決定幫助她,好讓她寬寬心,但卻沒曾想到她竟然真的有目標。隻是不清楚,她緣何會想到做這兩方麵的生意。


    晃著又來到宋哲的院子,宋哲正在書房內練字,梅月在一旁為他打著扇子。聽到通報聲,宋哲擱下筆,淺笑道:“去迎迎四郎。”


    隻尚未起身,宋襄便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呲牙笑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呢。”


    宋哲笑笑,淨了手之後方道:“今兒怎麽想起到我這兒了,聽下人說你這幾日都忙的很,在練功夫。”


    “嘿嘿,是呀。”宋襄有一瞬間的遲疑,但很快就笑哈哈的應道。頓了一下,“三哥,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找賀章好好談談。”那日聖旨下來的時候,讓宋家兄弟幾人齊齊震驚。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阿喬怎麽就和賀章聯係到一起了。大郎宋昊卻是抿抿唇,臉色有些發冷。


    二郎宋柯卻不置可否,他在朝中翰林院當職,沒少聽那些文人學子或推崇或不屑賀章此人。總之兩級分化特別嚴重,不是褒就是貶,沒有中間人。宋哲倒真的十分推崇賀章,此人雖然雷厲風行手段狠辣,但也十分的圓滑。他下手的那些全都是在官家跟前排了號的人,相反那些真正的文人雅士清官,賀章都十分的客氣和有禮。


    當然了,他總是板著一張臉,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就是了。


    宋襄嚷嚷著賀章年紀太大了,不配他們青春年少的小妹。宋柯卻不覺得。他覺得賀章沉穩,同宋喬的性格正好相配。


    宋哲卻隻是笑笑,並未發表意見。此時聽到宋襄問起,方道:“談什麽?聖旨已經下了,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宋襄瞪他。“起碼我們要行駛兄長的權力,好好的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咱們家阿喬是有人疼的,說起這個……”他劈裏啪啦一大堆,幾乎全都是罵韓幀的話。


    “你呀。”宋哲搖頭,滿麵無奈,“你且想想。這幾年賀大哥可是登過我家的門。”


    “呃,那倒沒有。”


    “那你再想,母親可有難過氣悶,父親可有麵色不愉。”宋哲挑挑眉,“聽家中的下人說,聖旨的前一日。賀章到家中尋父親了。”


    “這件事情是父親母親點頭了的,他們這般疼愛阿喬,若賀章不是真心實意,他們怎麽可能答應。”宋哲解釋道。


    所以,他才不換不忙的。並未有何憂心的地方。而且方才,賀章前來的時候,他雖隻遠遠的看了一眼,但賀章眸中的關切憂心心疼是錯不了的。男子大一些並未有什麽關係,隻要他懂得真心疼愛阿喬就行。


    宋襄前後聯係一番,猛的拍手點頭,“是啦,我說呢。而且,我覺得小阿喬她肯定也是事先知情的。這樣想起來,去碧淵城的時候她們是一路同行的,哎呀,這事得好好的去問問大哥。”


    他慣來說風就是雨,想到了便隨意的招呼一聲,就往宋昊的院子裏衝。


    宋哲無語的搖搖頭,但下一息卻捂著胸口,麵色慘白冷汗直流。


    梅月忙上前扶著他,一臉的擔憂。


    好一會兒之後,宋哲方擺擺手,“我無事了。”


    “三郎,婢子求您了。”梅月聲音都帶著顫抖,“咱們請大夫看看,好不好?最近這心悸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您就當是為著三奶奶和小郎想想,莫在這邊瞞著了行不行。”


    宋哲不置可否,開口時聲音還有些發虛,“這原本便是老毛病了,哪裏就有那般重要。而且,不是一直用著藥嗎?”


    頓了頓,他輕笑一聲,垂眸道:“即便是請了大夫,他們也會說一樣的話,開一樣的藥,沒甚意思。”


    梅月一梗,“三郎,可是最近……”


    宋哲有些意興闌珊,“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當不得緊的。便是要請大夫,也等過幾日吧,阿喬正病著,莫跟著添亂了。”但心中卻是嗤笑了一聲,請了大夫又如何,他還不是同別人不同,跑不得跳不得,甚至於……他垂了眸,有些寂寥。


    梅月心疼不已,眸中隱有淚花,但她努力的壓製著,勉強笑道:“三郎,咱們繼續練字吧。你不是說要包了三娘成親那日所有的喜聯麽,可不能偷懶呢。”


    宋哲點點頭,但重新回到桌前時卻沒了原先的心情。


    寫了幾張都不甚滿意,地上全是廢紙。


    梅月在一旁看的無比酸楚,三郎明明心中比誰都介意,但卻從來不表達,隻悶在心中,一個人胡思亂想。三奶奶她……梅月垂了眸,斂去裏麵的異樣,她不知道是該嫉妒她還是應該怨她。


    自生了小郎君,三奶奶的一腔柔情就全都撲在了小郎君身上,幾乎是忽略了三郎。


    雖說原先兩人便不甚親近,但此時卻更加的有距離。


    或者說,三郎一直想要親近三奶奶,可三奶奶卻一味的後退閃躲。後來,三郎便愈發的沉默了。


    梅月歎息一聲,為宋哲,也為自己。


    宋喬不過眯了會兒,便起身了,自然趕上了晚膳。


    也不知道為啥,她總覺得大兄看著自己的眸光怪怪的,她摸摸臉,除了白一點,也沒有花啊。宋襄笑著走過來,揉著她的發頂問道:“可是好些了?”


    宋喬點點頭。


    此時距離她成親不過兩月,嫁妝喜宴所有的一切事宜,得重新準備,宋夫人顧著宋喬的身子,此事便落在了幫著管家的王氏周氏身上,她們這幾日忙的前腳不停,也就到了晚上方才能歇歇。


    但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還要趁著這個時候向宋夫人討教,好不繁忙,但到底是高興。她們原本以為宋喬不會尋到更好的人家了,沒曾想會嫁給賀章,還是官家下的聖旨。這段時間,同宋喬的關係越發的好,她們自然是為她高興的。更何況,以賀章的地位,對自家夫君自然有幫助的地方,可不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番。


    雖然忙,但依然滿臉的笑意。


    “三娘身子好轉沒?”


    “是呢,若是身子好些了,明兒便讓綢緞莊裏的人來,給你量量身子,咱們好做衣裳。”之前做過的肯定都棄之不用了。


    “好呀。”宋喬笑著應道。


    這種事情也不好一直耽擱下去,那麽多衣服被料,若是現在不緊著做,到時候怕做不完。


    “嫁衣的料子我明兒也讓他們帶過來,你且挑挑,如何?”王氏笑著詢問。


    宋喬自然無異議。至於繡嫁衣這件事情,就全都拜托墨玉幾人了。


    說話間,宋慕昀攜著宋夫人進來了,隻象征性的說了幾句話,便開始用膳


    待用完之後,宋慕昀淡淡的說道:“三娘,跟我來書房,我有話同你講。”


    宋喬心中一凜,應了一聲。待宋慕昀離開時,便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眾人不明所以,但都未多想。


    宋苗卻垂了眸,掩去裏麵的波光。


    梁靜雖然笑著,但卻小心的覷了她一眼,總覺得滿心的不安。這次阿喬同賀章的婚事,她由衷的為著她高興。可卻總是惴惴的,每次看到宋苗垂眸沉思便心驚的厲害,不知道她是否又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去害宋喬。


    她以前沒少幫著她給阿喬使絆子,但那個時候被逼無奈,這段時間,除了那日阿喬剛醒過來的時候,宋苗說了那番話,然後兩人便甚少交流。可梁靜卻不覺得宋苗會放過她。


    她朝著宋襄的方向偎了偎,讓自己莫要慌亂。


    宋夫人便留著眾人說了會兒話,然後去了書房門口等著。


    書房內,宋慕昀靜靜的看著宋喬,宋喬隻覺得心驚肉跳,壓力很大。她扯扯唇角,淺笑著問道:“父親,您喚我來有何事?”


    “晚上還做夢嗎?”宋慕昀問道。


    “嗯。”她垂了眸,淡淡的應,語氣裏說不出的無力和厭棄。“好些了。”


    宋慕昀歎了一聲,問道:“三娘,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喬眨眨雙眸,眼神無辜迷茫,“父親的意思是?”


    宋慕昀搖頭,“我見過你曾經見過的那名算命先生,他雖看著卻有幾分仙風道骨,說話也很是玄幻,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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