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秋回到家,陸姨從屋裏迎出來,說有人來家裏找她,南京那邊來的親戚。


    葉展秋進去一看,原來是二姨父周遠棠帶著小女兒周穎過來了。也難怪陸姨不認識對方,葉展秋和這二姨父確實不怎麽熟。當年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曾和這二姨父鬧過不愉快,後來葉父葉母去世,葉展秋又嫁人,跟那邊的來往就更不多了。


    周遠棠年輕的時候開過一家服裝廠,那時正趕上創業的好時機,最初辦得還挺有聲有色的。可是時間長了,廠裏沒什麽改革和進步,慢慢就跟不上時代,眼看著一天天敗落。周遠棠心急自己一手創下的事業,找了所有能找的關係來幫忙。當然也找過葉家,想通過這邊關係向銀行借錢。


    葉家其實幫不了他多少忙,葉母是個大學教授,葉父雖然是在政府機關工作,可其一,他職位並不怎麽高,其二,他根本不是管財政這一塊兒的,和銀行那邊沒什麽認識的關係,手伸不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但葉母是個熱心腸的人,姐姐家有困難,她肯定得盡量想辦法。為了幫周遠棠,她不知道走了多少腳跟,親戚、朋友、同事,能找的關係網她都找了。不知道的人見她這麽積極,還以為是她自己當老師當夠了,要開始貸款出來做生意了呢。


    後來葉母好不容易通過葉家老大,也就是葉展秋的大伯……通過他在部隊的關係找到了可以幫忙的人。她正打算告訴周遠棠這好消息,卻聽到周遠棠在背後說他們葉家的是非。說他們家看不上窮苦親戚,幫個小忙一拖再拖;說當官兒的都一個德行,有好處的時候找去讓他做事兒,做得不要太積極,沒好處,人家就對你愛理不理;還說到了葉展秋,說她年紀輕輕的,才上高中,就開始談戀愛了,也不知道家裏怎麽管的,還教書的呢……


    葉母確實是個熱心腸,但也是個暴脾氣。她跑前跑後地幫人家想辦法,卻落人口實,被人背地裏說得這麽難聽,哪忍得了?她當時就火大了,直接衝出去指著鼻子跟周遠棠理論。


    周遠棠沒想到她來得那麽巧,有點心虛。那天原本是年後聚餐,幾家親戚來葉展秋的外婆家拜年,順便聚聚。葉家離他們那邊有點遠,往年都得十點多鍾才能趕到的,卻沒想到那次他們八點就到了。


    背地裏說人壞話被抓了個正著,周遠棠也是不好意思的,可他這人愛麵子,死咬著說自己沒說錯。他故意避重就輕,就抓著其中一件事兒,說:“展秋這麽小就在學校跟男孩子談戀愛,哪有心思好好念書?你是不是該管管?我這麽說也是為她好。”


    葉母簡直要被他氣死了,那天她連飯都沒吃,當著所有親戚的麵告訴周遠棠,以後他家的事兒她再也不插手了,貸款的事兒她也不管了,然後拉著葉展秋和葉父直接回了家。


    周遠棠忽然跑到上海來找葉展秋,葉展秋還挺詫異的。


    問了來意,原來是周遠棠的大兒子周偉今年調職到上海來工作,可沒想到在這兒不到一年就得罪了人。周偉剛來上海時沒弄清狀況,仗著自己長相不錯,搶了別人的女朋友。那人家是做裝潢生意的,有沒有錢是其次,主要是底下人多。周偉得罪了人家,人家也沒怎麽著,就派了幾個人隔三差五地往周偉單位跑。他們不打不鬧,就專門散布謠言。


    現在,單位所有人都知道周偉有奇怪的癖好,專門愛挖人牆角,搶人家女朋友。同事中有女朋友的男人個個都防賊似的防著周偉,沒家室的就用調侃的眼神看他,至於女人,也都避著他,覺得他不靠譜,甚至有點變態。


    周偉是羊肉沒吃到反惹了一身騷。他一個外地人,剛調職過來,想跟人解釋,人家也不給機會呀!


    葉展秋沒什麽情緒地聽完了周遠棠的敘述。


    周遠棠見她沒反應,又說:“你表哥這工作挺不好找的,還請了你大伯幫忙。這次調職到上海來,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等這邊工作順利結束回南京,他肯定得升。可現在這事兒鬧的,他都沒法子在這待下去了。那人家實在太不講理,我來上海是想跟他們好好說話的,要錢還是怎麽都能商量,可他們卻不理會,人見都不給見。你說,這要是在南京,我還能想想辦法,可在上海,我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能怎麽辦?其實我知道這點小事沒必要麻煩到宋家來,可這實在是沒別的人可找了。”他說,“以宋家在上海的勢力,這事兒不管誰出麵,估計都隻是一句話。所以……能不能就麻煩小秋你跟城闕提一下,讓他出麵幫你哥一把?”


    葉展秋低頭想了想,周遠棠的這個忙估計不幫以後她也很難有清淨,可這種小事還真沒必要讓宋城闕出麵。宋城闕可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她就算跟他提了,他也不一定會理會。葉展秋沉思片刻,抬頭說:“姨父,這事情我會想想辦法的,我先讓人幫忙問問那家人的底細,也問問他們到底是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行行行。”周遠棠連連點頭,又用胳膊肘頂了頂旁邊的周穎,說:“小穎,把帶來的東西拿給你姐。”


    周穎原先不知道在發什麽呆,被周遠棠嚇了一跳,才慢半拍地把放在邊上的幾個禮品盒往葉展秋麵前挪了挪。


    葉展秋之前就注意到了茶幾上的東西,是幾盒補品,還挺貴的。她忙客氣道,“你們過來做客,我都沒準備東西。你這還帶東西來,怎麽好意思?”不過,她也就這麽隨口一說,沒太當回事,又說:“幾年不見,小穎都這麽大了?也變漂亮了。”周穎之前要上學,葉展秋的婚禮她都沒參加。掐指算算,葉展秋上一次見周穎,還是在她出嫁前,外婆過世的時候,好幾年了。那會兒周穎還是個黃毛丫頭,紮著馬尾辮,見人就臉紅。如今這丫頭長開了,倒是出落得英英玉立。她底子好,年輕,又化了點妝,穿衣品味也不錯,這麽一打扮真算得上是個小美女。


    周穎見葉展秋誇自己,也忙說:“小秋姐你才漂亮呢,你可是咱們家出了名的大美女,我從小聽到大的。如今你又嫁進豪門,成了貴太太,可讓人羨慕了。”


    周穎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葉展秋一時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問起了老家那邊的事兒。


    周遠棠說老家沒什麽事,就是大姨的孫子冬冬今年都十歲了,前些天剛過完生日,請他們去吃飯來著。


    葉展秋知道這件事,大姨給她來過電話。那天她臨時有事沒過去,就給冬冬寄了個汽車模型當生日禮物。


    又聊了會兒,周遠棠見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葉展秋出門送他們,剛走到門口,卻見宋城闕的車緩緩駛進院子。


    車子停穩。


    從車上下來的不止宋城闕一個人,還有宋母溫映鴻。


    直至兩個人走上台階,這邊的周遠棠才反應過來,忙恭敬地打招呼,“宋夫人,城闕。”又扯了扯一邊的周穎。


    “宋夫人。”周穎也忙跟著她爸喊溫映鴻。轉頭和宋城闕對視時,她愣了一下,隨即害羞地撇開視線,聲音輕輕地喊,“姐夫。”


    溫映鴻朝這邊走來時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微微皺了下眉,隨即扯扯唇角,擠出絲笑來,說:“原來是小秋的姨父過來了,我剛剛還在想家裏好像有客人,今兒過來找小秋是有什麽事兒嗎?”溫映鴻的記性算是頂好的了,其實她跟周遠棠就隻在婚禮上見過一麵,而且是匆匆的一麵。


    周遠棠想說什麽,葉展秋攔在他前麵淡淡地道,“姨父到上海來辦點事,就順便過來看看我,還帶了不少東西。”


    宋城闕走在旁邊來,站在那兒沒說話,淡淡地朝周遠棠點頭示意了一下。


    周穎有些緊張,都不敢抬頭看宋城闕。


    溫映鴻說:“小秋在上海沒什麽親戚,你們來看她真是有心了,以後經常來坐坐。”又問,“這是急著要走了嗎?不留下吃飯?”不等周遠棠開口,她又說:“哦,也不行,吃完飯估計這天就黑了,你們還得開車回南京,讓人放不下心。要不下回吧,下回咱們找個空閑日子,一起好好吃頓飯。”


    話都被溫映鴻一個人給說完了,別人沒法說什麽。


    周遠棠又跟溫映鴻客套了兩句,才帶著周穎離開。


    雖然臉上一直帶著笑,可其實溫映鴻對葉展秋的這個親戚是不大喜歡的,倒不僅僅是因為家世有差距。溫映鴻尤其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對她這種小心謹慎,唯唯諾諾的態度。


    見人走遠了,她收起臉上的笑,整整耳邊的頭發,轉身進了屋。


    宋城闕和葉展秋也跟在她後麵走進去。


    溫映鴻把提包放在沙發上,戴著翡翠戒指的手在沙發套上整了整才坐下來。她好像有點累了,眯著眼睛,歎口氣說:“開了一天會,頭疼。”


    葉展秋笑著說,“媽,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弄點水果來。”


    溫映鴻和宋老太太不同,她很少喝茶。葉展秋就給她準備了一盤水果,倒了杯檸檬水。


    端著東西出來時溫映鴻和宋城闕不知道坐在沙發上聊著什麽。


    聊得不算很熱絡,大多數時間都是溫映鴻一個人在說,宋城闕偶爾應兩聲,不是很上心的樣子。


    葉展秋走過去,那邊就把話頭止住了。


    葉展秋把水果盤子放在茶幾上。溫映鴻抬頭看看她說:“我晚上在你們這兒吃完飯再回去。”


    “那我去準備準備。”


    “不用。”溫映鴻皺了下眉,把她拉住了,“就多我一個人,要你弄什麽?讓陸姨來不就行了,你過來坐下陪我說說話。”又對宋城闕說,“行了,我讓小秋陪我,你要忙就忙你的去吧,我不拉著你了,別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杵這兒。”


    宋城闕說:“我沒有啊。”並沒急了離開。可一會兒他手裏的手機響,他說了聲,‘我去接個電話。’離開後,直至吃晚飯他都沒再下樓。


    溫映鴻和葉展秋不同,如果說葉展秋是踩了狗屎運才嫁進豪門,溫映鴻則天生就是做貴婦的命。她生來就是上位者,命令人做事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邊用叉子叉著水果優雅地往嘴裏放,邊跟葉展秋聊天,“霜霜肚子裏的估計是個男孩,太折騰、太調皮了,從懷上到現在就沒消停過,你二叔全家都跟著受累。這兩天你奶奶不放心,還在老二家住下了。”


    葉展秋說:“我上個星期去看過,霜霜說那幾天算是好的了,就是不大有胃口,想不起來要吃什麽。”


    溫映鴻歎了口氣說:“我就覺得霜霜懷孕懷得太早,景鎮今年才22,霜霜比他還小點,自己還沒長熟呢,就急著生孩子。”


    葉展秋笑笑說:“懷上了也沒辦法,那會兒景鎮不是已經被罵過了嗎?可生還是要生的。”


    溫映鴻頓了會兒,斜眼朝這邊看過來,“小秋啊,我覺得你這年紀懷孕倒是最合適的。你覺得呢?”


    葉展秋終於知道宋母今天過來幹什麽來了。


    不過,她完全能理解,宋景鎮比宋城闕小了近十歲,家裏人本來都沒把他們放在一起比較,隻覺得和宋城闕一比,宋景鎮還隻是個孩子。可沒想到這孩子性子這麽急,一年之內又是戀愛,又是結婚,如今這孩子的孩子都有了。


    而宋城闕這邊還一點動向都沒有。


    溫映鴻說完,看著葉展秋,眯起眼睛,隔了會兒才開口問:“是心裏頭還沒準備好呢,還是怎麽的?”


    溫映鴻從商這麽多年,是個特別精明的女人。葉展秋總覺得,這世上沒多少東西能逃過她的眼睛。


    所以,她每次麵對溫映鴻,都有點莫名的心虛,畢竟她對宋城闕的感情裏有太多水分,這可不是任何婆婆都能接受的。


    見溫映鴻還盯著自己,葉展秋朝她笑了笑,“媽,你也知道城闕這兩年有點忙,他怕我懷了孕沒時間照顧,就想再等等。”葉展秋把責任一股腦推給了宋城闕。不過這一推,她倒沒有絲毫心虛。雖然她所說的這個理由是編出來的,可她至今沒懷孕,歸根結底,原因確實是在宋城闕身上。他自己不想生,她也沒辦法。所以這個責任,她推卸得也算是心安理得。


    葉展秋都這麽說了,溫映鴻也沒法再說別的。她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說:“你們的事兒我也沒辦法多管,孩子又不是我來生的。我也就隻能提醒提醒你們,再過幾年生孩子,你這身體肯定沒現在年輕時容易恢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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