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溫家的人早早就趕過來給老先生、老太太拜年。他們溫家和宋家走得本身就比較近,已經算得上是自家人了,中午留下來一道吃飯,一點都不顯拘泥。


    溫家這次一共來了四個人,溫映鴻的兄長溫儲梁,夫人狄秀芳,他們的女兒溫楚楚,兒子溫昀迪。


    溫昀迪今年二十三歲,大學剛畢業,性格比較溫吞,看著像個女孩子。溫楚楚卻恰好相反,她比溫昀迪大好幾歲,是長姐,平時在家又有溫儲梁慣著,所以性格有點驕縱,說話很是直白,經常因為一句話得罪人,卻不自知。不過還好,這邊大多都是長輩,也不會跟她計較。


    上午葉展秋正在廚房幫忙擇菜,溫楚楚不知道怎麽地找水果刀竟找到她旁邊來了。葉展秋心想外麵應該有水果刀,但也沒太在意,給她重新拿了把出來。


    二嬸把垃圾桶裏的垃圾袋拎出去扔掉,廚房裏就剩下了葉展秋和溫楚楚兩個人。


    溫楚楚拿到了水果刀也不急著離開,就這麽靠著櫥台,一手拿蘋果,一手拿著水果刀,來回換著打量。過了一會兒,見葉展秋並不搭理自己,她終於開了口,“小秋,你可真勤快,什麽都能做。”她人前都喊葉展秋一聲‘嫂子’,人後就喊她‘小秋’。她是這麽跟葉展秋打商量的,“你就隻比我大幾個月,我叫你嫂子,總感覺怪怪的,都把你給叫老了。我以後還是直接喊你小秋吧?你不介意的哦?”


    葉展秋不介意,就算介意她也不會表現出來。她側頭看向溫楚楚,說:“這算不上勤快,我也不是什麽都能做,這是最簡單的家務活,家裏誰都會做。”又問,“這把蘋果刀不好用嗎?”


    “好用。”溫楚楚把晃來晃去的水果刀收起來,又伸頭朝門外看了看,“我大姑怎麽都不進來幹活的?還從來沒見過她做家務呢。他們把什麽活兒都扔給你和阿姨做,也太過分了吧。”


    葉展秋皺了皺眉。溫楚楚想表達什麽意思?難不成想說,在宋家,葉展秋跟阿姨差不多?可是不像啊!溫楚楚雖然一向說話直白,但又不是沒腦子。


    頓了頓,溫楚楚又說:“我哥也是!怎麽性格還是這麽冷淡,見你忙進忙出的,也不關心一句,我今天過來還沒見你們倆說過話呢。他平時也一直這樣嗎?”不等葉展秋回答,她又說:“哎,沒辦法,他就是這種人,小秋,你可別介意。”她這話說的……倒好像她跟宋城闕才是一家子,葉展秋成了外人。


    這下,葉展秋手上擇菜的動作都頓住了。心說:溫楚楚今兒是在外麵受什麽刺激了嗎?


    就聽溫楚楚又繼續說:“其實,城闕哥以前也不這樣,我記得那時候他陪我和尹悅爬山,還主動幫我們兩個女孩子拿包呢。他一個大男人,手上提著兩個女士包包,還能保持那麽帥,那麽酷,多厲害呀。現在,估計是不可能的了。哦,小秋,你肯定不知道尹悅是誰。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城闕哥那時候的女朋友。前段時間她跟我聯係,好像說要回國了。”


    溫楚楚笑眯眯的,最後還好心地提醒葉展秋,“小秋,你要小心點啊,得把城闕哥牢牢地拴住了。男人嘛,大多數都是有初戀情懷的,但時間能改變一切。”


    “……”葉展秋想:這種情況下,我應該給點什麽反應呢?是羞愧難當,還是大發雷霆。最後她覺得,還是算了。


    她大度!不和二逼一般見識。


    下午,奶奶拉著霜霜、葉展秋和溫楚楚他們幾個看舊照片。宋家的照片有專門存放的箱子,很大,裏麵都是相冊,一本一本地估計有十幾二十本。有些是按年份來分的,有些是按個人區分。


    宋城闕和宋錦鎮就每人都單獨有一本,從他們嬰兒時期到成年的照片都保留著。


    霜霜拿著宋錦鎮的相冊翻得特別歡,指著裏麵的照片評論:“哎呀,這穿開襠褲的,什麽都看到了,哦,這張好帥啊,哎呀,這個好醜啊,沒門牙……”


    葉展秋則在邊上靜靜地翻完了宋城闕的那一本。


    嗯……怎麽說呢?原來,有些人的不苟言笑是天性,娘胎裏自帶的!


    幾乎所有的相冊都被翻出來看了一遍,最後放回去的時,葉展秋發現箱子底下好像有樣小東西頂著了,讓相冊沒辦法擺平整。她伸手進去摸了一圈,竟在裏麵摸出了一把小巧的銅鑰匙。


    她轉身把鑰匙拿給奶奶看。奶奶也搖了搖頭,“哪來的一把鑰匙?”


    葉展秋盯著鑰匙看了會兒,覺得上麵花紋有點眼熟,“奶奶還記得上次拿到我們那兒去的那個木質盒子嗎?這把鑰匙好像是那上麵的,鎖上的花紋和這個一樣。”


    “這樣嗎?”奶奶說:“那你拿回去試試,那盒子裏麵都是城闕的東西,上回你媽媽收拾屋子翻出來的,我們一看鎖著,就送到你那兒去了,原來鑰匙還在這兒。”


    旁邊的溫楚楚也說:“對啊,嫂子拿回去試試吧,看能不能打開。”


    因為初二會有很多人到宋家主屋來拜年,初一晚上葉展秋和宋城闕就沒法再回家了。但宋城闕的換洗衣服沒帶全,葉展秋幫他整理東西的時候才遲些發現。


    反正下午也沒什麽事兒,葉展秋讓司機載著她回家了一趟。


    拿齊了衣服,葉展秋的視線掃到櫃子角落的那隻木質盒子。這盒子之前在他們房間桌上擺了很久,因為上著鎖,葉展秋也不知道是裝什麽的,見宋城闕一直沒動,她就把它搬到衣櫃裏去了。


    她摸了摸口袋,發現奶奶給的那把鑰匙正好在口袋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蹲下來,試了試這把鑰匙。


    不出所料,鑰匙和木盒上的銅鎖確實是匹配的。


    葉展秋把盒子打開,發現裏麵竟然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擺著一排信封。她抽了幾封出來,並沒有打開,隻看了看封麵。信封上沒有地址,也沒貼郵票,隻有每一封的右下角標記著寫信的日期,以及一個女人的簽名:尹悅。


    很娟秀很漂亮的字兒。


    葉展秋在原地蹲了好一會兒,直到陸姨上樓的腳步聲傳過來,她才把信封按原樣放了回去,鎖上盒子。


    陸姨敲了敲半敞的房門,進來問:“太太,您是回來拿什麽的?需要我幫忙嗎?”


    “哦。”葉展秋站起身,攏了攏身上的披肩,淡淡地說:“不用了,東西我已經拿好了,就幾件衣服。”她走到梳妝台邊上,打開一隻梳妝盒,把這把銅鑰匙放了進去。


    陸姨有點好奇,問:“這是什麽鑰匙?”


    葉展秋說:“沒什麽,一個老物件上的。沒什麽用處。”


    回主屋的路上,司機陳兵總覺得葉展秋和來時不太一樣。她翹著腿坐在後排,坐姿始終維持不變,眼神則一直定在自己腳上……她好像在思考什麽事情,思考得十分入神。


    不過,等車子開進主屋大門,一切又已經恢複如常了。


    其實,和陳兵想的並不一樣,葉展秋這一路沒有思考太多。人在遇到自己不願麵對的事情時往往會選擇逃避,所以她這一路純粹是在放空和發呆。


    對於尹悅這個名字,葉展秋不想知道太多,更不可能打聽太多。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如果宋城闕不提,她一定不會主動跟他說起那枚鑰匙的事。


    大年初二,宋家果然來了不少拜年的人,有些是提前打過招呼的,有些則是早上才來電話,詢問是否方便過來。


    季家就屬後者。宋、季兩家這幾年交往不多,之前季家也從沒特意在大年初二趕來拜年過。今年是特例,估計因為前段時間季老的壽宴,季家人看宋家那麽給他們麵子,就想借這機會再跟這邊交上。


    來的是季家老大和老二。季老大沒帶他夫人過來,帶了他兒子。倒是季老二把邢婉婉給帶來了。到宋家來拜年,表麵是親戚朋友間的走動,但實際上卻大有說頭,畢竟宋家不是普通人家,今天來的也都不是普通人。季老二在這種場合捎上了邢婉婉,這意思大概就是在向外宣布,邢婉婉已經是他們季家的人了。


    看得出來,邢婉婉今天的打扮也非常謹慎,衣服沒有太過豔麗,卻也不失檔次,手腕上戴著個價值不菲的玉鐲子。唯一不協調的地方就是她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姑娘,這麽一穿有點顯老了。


    因為陽光好,葉展秋把一些客人安排在院子裏聊天,自己則忙前忙後地給大夥兒安排吃的、用的,從頭到尾連歇都沒歇過。


    和葉展秋熟悉些的人忍不住調侃她幾句,“小秋還是這麽賢惠懂事。”


    葉展秋則淡淡地笑笑,放下水果盤子,招呼他們吃好。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客人實在太多,屋裏屋外都是人。雖然今天請了廚子來專門做飯,可剩下的事阿姨一個人還是忙不過來。葉展秋覺得她出點力氣是應該的,二嬸和溫映鴻有時也會幫把手。


    幾年前,葉展秋剛嫁進宋家時,她就是這麽做的。那時候,有人覺得她是在拍宋家人的馬屁,裝勤快,果然是出生不好,即使嫁進了豪門也一樣得看人臉色過日子。那時,背地裏怎麽議論她的都有,偶爾明著還冷嘲熱諷幾句。可如今她在宋家安安穩穩地過了這麽多年,地位已經基本穩固了,她依然保持這麽賢惠勤快,原先那些嘲諷過她的人不由暗暗給自己捏了把汗。


    一個人得有多大的定力,才能將表麵功夫維持一年,兩年,三年,四年……想想看,就她如今在宋家的地位,要是她隨便跟宋家二老告個狀,說幾句他們壞話,那還得了?連查都不用查,肯定都是葉展秋說得對!誰讓她這麽賢惠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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