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寶市往東北方向五百裏外,有一個與陸地相隔幾十裏的小島嶼,名字叫做東元嶼。由於相隔陸地較遠,島嶼不大又險峻,物產也貧瘠,所以向來沒有人在島上住。偶有漁船靠岸停歇,到現在也沒有開發成旅遊區。


    在東元嶼險峻山崖的深處,此刻卻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這裏溫度要比羅寶市低上許多,可這兩人,卻在大冷天裏麵泡在一個水潭裏麵。而這卻並非溫泉,從表麵來看,除了他們兩個頭露出的地方之外,都已經結冰了,看樣子這裏的水比東元嶼上其他地方還要更寒冷。


    兩個人本是閉目浸泡著,那男的卻是突然皺眉輕“咦”了一聲。


    “寒哥,怎麽了?”女子睜開眼睛,溫柔的問了一聲。


    男子搖了搖頭,有點奇怪,然後解釋了一下:“日前來的時候,我有經過羅寶市一遭。當時傳聞有妖族聯盟圖謀人類,許多正道人士趕往除妖。我沒有跟著過去,隻是見他們多人正在攻擊一棵古榕樹。那古榕樹我也了解一二,是一個成精數百年的大妖,實力不可小覷。雖然我正道中人實力不俗,但那樹妖若是拚命後果也不堪設想。”


    “所以你就出手了?”女子溫柔笑問,似乎對這毫不意外。


    “那樹妖已經被逼走,移動不了的是他的本體。我怕他們吃虧,就暗中助了他們一臂之力,給古榕樹設了一個結界,斷絕其生機,即便樹妖趕回也無法歸位。如此一來,樹妖的實力就要大打折扣,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後來呢?”


    “後來我就過來了,可是……”男子又微微皺眉,“就在剛才,我依稀感覺到我布置的結界被人破壞了,而且是很短暫的時間,就完全的潰散。這很不可思議!”


    女子一陣驚訝,然後又安慰道:“可能是你感覺錯了吧,以寒哥你的實力,天下有幾人能破你的結界?前輩高人也沒有必要幫助妖族,妖族也未必有如此強者。[]”


    “但願如此,”男子卻沒有太輕鬆,“看來我還得再去一趟了解一二,要真有人能破我的結界,這倒是一個心腹大患,會是我的天敵克星了。”


    “我們繼續修煉吧,回頭我和你同行一遭。”


    “好。”


    兩人沒有說話,又繼續在寒冰水中閉目修煉。


    慕容書在完成了一次顯靈之後,重新隻本體脫離,出現在了蒲陽的身邊。


    “不錯!”蒲陽笑著讚了一句:“我以為起碼也得一天一夜的時間,才能慢慢恢複,沒想到你半個小時就讓它變化那麽大。”


    慕容書歎道:“還是仰仗了你,如果不是你把那結界破除了,我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隻能看著自己的本體枯死,而沒有陰泉相助,我全力自療,也沒有那麽快的速度。”


    “看看!你這樹神,還是有一些信徒的嘛。這顯靈一次,讓你獲得了大家的敬仰,估計一會兒就被傳揚到網上去了。”看著那些因震驚、因恐懼而敬畏的人們,蒲陽有點好笑。如果他們知道膜拜的“樹神”就在後麵看著他們,其實是一個妖,不知道會不會嚇得跑走了?


    慕容書猶豫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地左右觀察了一下,這才謹慎而小聲的說道:“我這樣做,並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虛榮心,也不是要看他們誠惶誠恐的姿態,更不是戲弄他們。事實上……當他們崇敬膜拜我的時候,我能得到一絲力量。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來的,但確確實實能讓我有所收獲。”


    蒲陽聽了不由得一陣驚訝,“難道上香點燭,也能幫助你提升修為?那你怎麽不買多一點,天天給自己上香,刷多少經驗值啊。”


    慕容書有點尷尬,然後搖了搖頭:“不一樣的。和香燭無關,和人有關。當他們發自肺腑的崇敬膜拜我的時候,不管是不是有所求,還是做了壞事的敬畏懺悔,我都能得到一份力量。和他們的出發點無關,隻和他們的誠心程度,以及時間有關。當然,大部分人的心不誠,時間也隻能維持一會兒。即便如此,隻要數量多了,收獲同樣不小。”


    蒲陽這才深思了起來,看得出慕容書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這才把這個秘密說了出來,這應該關係到他的修煉修為,甚至是一條修行的捷徑!


    “在以前我是不能化形出來的,無論多麽的根深蒂固,無論本體能長得多大。收獲都很有限,身體不能移動,我就被環境限製了。別的妖族可以去更適合的地方修煉,可以去尋找天材地寶,而我不能。我也沒有任何的傳承功法,無法拜師學藝,除了吸收天地精華,我就隻能熬時間,以更多的時間來換取一點進步。”


    慕容書緩緩的講述著他的經曆:“以前這裏不是大城市,就是人數不多的鄉民,在我有一定能力的時候,在一定範圍內的幫助他們乘風納涼、下雨止旱,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行善積德,以免被獵妖師給除了。後來才發現他們發自肺腑的崇敬,能讓我得到一分無法言說的力量,比我自然修煉更快。”


    蒲陽恍然,原來這就是慕容書成就羅寶第一大妖的秘訣!


    用人類的劃分標準,木族屬於植物精靈,比動物類的妖怪還要更低級,本身獲得智慧已經萬難,又得不到傳承,修煉的過程隻會更加的艱苦緩慢,一般都是通過漫長的時間來累積法力。


    一直以來,慕容書被稱之為羅寶一帶的第一大妖。但因為他的低調,以及不和人來往,讓其他妖族也都是敬而遠之,同樣越發覺得他神秘。向赫海是海族登錄,秦瑤是外地過來的,其他的妖族也都類似。大家都隻知道慕容書是千百年就在這裏的土著,所以印象中他的法力強大,是跟他修煉時間最長分不開的。


    現在他的分享,才讓蒲陽發現,原來他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信徒。幾百年來,他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代的村民,古代越是不開化的時候,鄉民的信仰越精純,越誠心。現在人心浮躁了,人也精明了,不過這附近的人口基數卻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總還有一些誠心的,而且還有很多求名求利的,這是讓慕容書越來越壯大的原因。


    “你也可以。”慕容書忽然來了一句。


    “我?”蒲陽搖了搖頭:“我總不能自己造一個神吧?你能有今天,是曆史的機遇。換作現在,其他人就無法複製了。”


    “不,你們人族,天生具有我們所不具備的條件。你能成為英雄、成為偉人,有無數人為你狂熱的時候,就具備了吸納信仰之力的時機!便是當下的明星們,也是一樣的道理。當一個明星能夠聚集一群龐大的狂熱粉絲,哪怕作品平庸一點,也能成就其名聲和商業價值。反之,若不能聚斂狂熱粉絲,即便作品出色,明星也會不如作品。”


    這老家夥竟然還能用時下的明星來打比方,讓蒲陽微微好笑,人也思索了起來:“明星靠人氣撐起,政客靠支持率撐起,宗教領袖靠信眾撐起……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隻要善用其法,就是所謂的信仰之力了。”


    看他領會到了,慕容書又感慨了一聲:“這也是為什麽自古以來,正道長存。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這個道理。靠著殺戮掠奪,邪法或許能短時間快速成長,但長遠下來,是無法跟得到民心所向的正道相比。民心所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樣的,能得到幾十萬、幾百人的敬仰,能成就一個偉大的門派家族;能得到更多民心的支持,能撐起國家的國運。”


    蒲陽為之一震,原以為慕容書這也隻是一條捷徑,沒想到很多道理的是想通的,這看起來並非穩紮穩打的捷徑,卻又和最正統的陽光大道是想通的!


    好的政策早就明君的民心所向,民心所向早就又讓政策通行,進而國運昌隆。而末代帝王,往往是長時間的貪腐、****等失去了民心支持,政策難行,國運衰敗。


    或許把人氣、支持率、民心等和信仰之力扯上關係,是有點玄乎的,沒法證明的,但反過來人氣能聚集明星的商業價值,民心能促進國運昌隆,誠心的信仰之力,能讓人受者增強法力,也是有可能的。


    天師府為什麽會是千年不衰的大門派?除了道家祖師爺張天師的品牌夠大、底蘊夠深厚之外,也有每一代天師的努力,這包括自身的發展,配合政治經濟等方麵的大環境,還有就是千年如一日的除魔衛道的正道形象。不說天下民心,至少在天師府周圍,和一部分道家信眾心中,是非常景仰膜拜的。


    反過來看蒲陽熟悉的另外一個門派,傅哲螢所在的一真道丹陽派,因為凋落到了沒幾個人,沒品牌沒底蘊,更沒人氣沒信眾,就算張清和帶著徒弟再努力,起點也低,一直窮困潦倒。


    思索了許多之後,蒲陽笑了笑:“謝謝你告訴我這麽一個秘訣,我暫時是用不上了,或許將來有機會吧。放心,我也不會隨便外傳的。”


    慕容書點點頭,這是他的報答之心,蒲陽能不能利用上,是要看機遇的。但至少知道了這麽一個法門,以後就會留心,就會往這方向發展,不會錯過這樣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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