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掐著時間從公司出來,在那家德式餐廳酒吧門前等了沒兩分鍾,梁文博開著車過來了。


    坐進車裏,見梁文博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莫凡開玩笑說:“你該不會是被那天在這裏遇到的大洋馬榨幹了吧?”


    “我也得有這個機會啊。”梁文博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緩緩開動了車,好像這部車也跟他一樣變得沒了精神。


    莫凡奇道:“難道你這兩天失去了泡妞的自由?”


    “可不是麽。”梁文博越發鬱悶了,“被我老媽抓回家關了兩天,差點就終身監禁了。”


    “你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了?”


    “問題不是我幹了什麽,而是我什麽都不幹。”


    莫凡聽懂他的意思了,說:“靠,我還當是什麽大事。原來是你的母親大人見不得你一天到晚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勾三搭四,對你進行了一番家庭教育而已。”


    梁文博斜了莫凡一眼,說:“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在家被關傻了吧?看不到我是坐著的嗎?”


    “滾蛋吧你!”


    跟莫凡扯了一會淡,梁文博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問:“你這兩天在哪混飯呢,我還以為你已經餓死了。”


    “找了份顧問的兼職,還包吃包住呢。”一想到逃離了悶熱的群租房,當了兩天大爺一樣的廳長,莫凡嘴角不由泛起一絲笑意。


    梁文博側頭看了他一眼,說:“笑得這麽****,肯定是給哪個美女當顧問了。不會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那位吧?真沒看出來,你還很有做小白臉的潛質。”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誹謗罪名了。”


    “哎,真禍害遺千年。你這種人總能活得很滋潤,我卻快要餓死了。”


    “你被家裏趕出來了?”


    “你能不能說得好聽點,我這叫離家出走。”


    “有什麽不同嗎?”莫凡安慰道,“放心,以你的禍害程度,絕對擁有不死之身,不用怕餓死。”


    梁文博苦笑道:“這真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讚美。”


    他這一回從家裏出來,全部現金、銀行卡都被沒收了,就連住的那處公寓也被他母親收了回去。除了這部車,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而原因說起來卻很簡單:他將畫畫作為畢生的追求,但他家人卻認為在商界發展才是正途。雙方誰也不肯讓步,最後就鬧僵了。


    莫凡聽梁文博約略說完,很想好好教育他一頓。不過鑒於他這會正在開車,準備還是等過會坐下來再說。便問:“你現在身無分文,這是要帶我上哪去喝酒啊?”


    梁文博說:“當然是吃大戶了,去徐景山那裏。”


    ……


    ……


    潺潺的流水聲從窗外傳來,枝頭上幾隻不知名的鳥兒鳴叫追逐著。隻聽這些聲音,會讓人以為是在幽靜的鄉野中。實際上幾條街之外,便是繁華的鬧市區。


    這是一處非常具有老浦海特色的花園洋房,建成很有些年頭了。與此處類似的許多建築,大多成了接待處、展覽館之類的場所,多半門口還會掛一個“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


    徐景山將殷紅的酒倒入水晶高腳杯中,然後將杯子移至梁文博前麵。


    梁文博端起酒杯卻沒有喝,湊在鼻下嗅了嗅,又放了下來,然後把杯子推到莫凡前麵,說:“你嚐嚐,看這是什麽酒。”


    莫凡坐著沒有動,說:“我又不是瞎子,瓶子上的數字和哈雷彗星圖案還能看得到。這當然是85年的拉菲。”


    梁文博對莫凡微笑點頭,似乎是很滿意他的配合。又對徐景山說:“老徐,你也忒不厚道了,我們上你這來喝酒,你就拿這種次品招呼我們,而且還是一瓶殘酒。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那個瓶中大概還有四分之一的酒,顯然是他和莫凡到來之前就開封喝過的。


    徐景山淡然一笑,說:“你到我這裏來,有哪回把自己當成客人了?簡直比在你家還要隨意得多。”


    梁文博撇了下嘴,說:“既然是自己人,還不拿好酒來招呼?不說82年的拉菲吧,86年的總可以吧?”


    紅酒的好壞不僅僅看年代是否久遠,出產的年份往往更為重要。不同的年份氣候條件會有所差異,降雨量,日照量、收獲期的天氣情況,以及葡萄藤的年紀,都會影響到葡萄的質量,進而直接影響以之釀造而成的酒的品質。


    拉菲莊園的紅酒,82年為公認最好的年份,其次便是86年。


    徐景山說:“我覺得有拉菲喝就不錯了,你還管哪個年份、是不是殘酒?”


    梁文博說:“好吧,你可以不把我當回事,莫凡總是客人吧?”


    “沒看我隻倒了一杯嗎?這個是你的,我們喝別的。”徐景山一邊說一邊把酒瓶也放在了梁文博跟前。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端著一個容酒器進來了,將之放在了桌上。


    徐景山在兩隻空杯中倒上酒,對莫凡說:“剛透好氣,請!”


    莫凡點頭致謝,伸兩指拈起酒杯,端至鼻尖嗅了嗅,再輕晃酒杯,棕紅色的酒液沿杯壁轉動,壁掛淡流中泛出些微黃。他手腕輕抖,一滴酒珠躍出寸許又落了回去,杯中便生出個漣漪,如玫瑰一般的幽幽香氣從杯中散出,讓人嗅之欲醉。


    品味紅酒,有觀、搖、聞、品、回五大要點。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莫凡隻是端杯輕搖,便讓徐景山眼中一亮。


    “果然是個酒鬼,跟老徐一路貨色。”梁文博嘟囔著說道。


    莫凡啜飲一口,回味了一下,然後說:“77年的羅曼尼。康帝,果然是佳品。”


    “你覺得有什麽異樣嗎?”徐景山又是擔心又是期待地問道。


    莫凡看了徐景山一眼,又把目光落向杯中之酒,雖然兩人不太熟,還是實話實說:“這瓶酒原本是挺好的,但似乎在比較高的溫度下放過一段時間,味道有點走樣了。”


    梁文博哈了一聲,幸災樂禍道:“老徐,又拿殘次品來蒙人,這回碰到行家了吧!”


    徐景山沒搭理梁文博,端起酒杯如莫凡那樣搖了搖,喝了一口之後,搖頭歎息道:“果然是挽不回那味道了。前段時間本要招待個朋友,我就帶了這瓶酒回來。誰知那朋友沒來,我的恒溫儲酒器卻出了問題,隔了兩天才發現,唉!”


    莫凡見徐景山一臉痛惜之色,知道他不是心疼這點錢,而是心疼這瓶酒被糟蹋了。看來梁文博沒說錯,這是一個極度愛酒之人。


    “不用歎氣,給我喝這個,我不在意。”梁文博說著就要去抓容酒器。


    徐景山一把撥開他的手,說:“我倒了也不給你喝,你就喝這個吧。”說著指了指那瓶拉菲。


    梁文博怏怏說道:“我在家受一肚子氣也就罷了,到你這也要受歧視,還讓不讓人活了?”


    莫凡說:“其實你現在的情況,更適合喝82年的……礦泉水。”


    梁文博喃喃道:“我怎麽會認識你們這兩個朋友,不安慰我也就罷了,還一個比一個刻薄。”


    徐景山說:“你也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你那一幫子狐朋狗友呢?怎麽這種時候隻有我和莫凡啊?”


    梁文博說:“這又不是開party,談心嘛,有兩個朋友就足夠了。”


    徐景山說:“眼前這件事我先不說。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因為一個女人放縱這麽多年,成天在夜店裏混,什麽時候是個頭?”


    梁文博沉默不語,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徐景山知道梁文博與莫凡相識不算很久。不過今天能一起過來,交情顯然不一般,這與相識時間長短關係不大,正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於是便將梁文博當年的一段往事與莫凡說了說。


    梁文博讀高中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兩人很有感覺,後來他們考入了同一所大學,關係就進一步發展。但沒多久,被梁文博家人知道了,嫌那女孩出身太低,他母親全力反對,硬是把梁文博弄到國外去讀書,將兩人拆散了。從那以後,梁文博就走上了夜店小王子的不歸路。


    莫凡發現,梁文博家狗血的事還真不少。道:“弄了半天,從頭到尾,不過是叛逆期的小屁孩和家裏鬧矛盾,然後離家出走的故事。你也太沒新意了!”


    “小屁孩?你說我是小屁孩?”梁文博瞪著眼睛說。


    顯然莫凡對這件事的定義,讓他非常不滿。


    莫凡說:“不是小屁孩是什麽?這種事隻有心智不健全的人才做得出來,哪怕你已經80歲了,那也不過是一個老的小屁孩而已!”


    梁文博大聲道:“我這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抗爭!枉我把你當成朋友,你根本就不懂!”


    徐景山見梁文博情緒激動,便想出言緩和一下,莫凡朝他擺了下手,直視梁文博說:“如果你不是一個有理想的人,隻知道吃喝玩樂找女人,我這會就不會坐在這裏跟你喝酒!”


    梁文博說:“我家裏人的態度,是你根本想像不到的!”


    莫凡說:“真的嗎?在你畫畫的問題上,我倒是跟林若熙略微交談過。你覺得有沒有代表性?”


    梁文博怔了一下,沉默片刻後說:“抱歉,剛才太衝動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都市之夢神大涅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劍道塵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劍道塵心並收藏都市之夢神大涅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