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此依依非彼依依,韓太夫人擺壽宴(八)


    林蕊初點點頭,“也好。”


    隻是讓韓涵和林蕊初都沒想到的是,花羨魚姊妹果真從此遠著她們了。


    林蕊初讓人送來流雲帳,花羨魚姊妹當下就以珠簾子做回禮,絕不占半分便宜。


    韓涵和林蕊初有意要請花羨魚姊妹說話,花羨魚姊妹便用各種無可挑剔的由頭給回拒了。


    倘若韓涵和林蕊初想趁花羨魚姊妹到福康堂請安時說話,花羨魚姊妹便隻和韓太夫人說話,逗的韓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讓韓涵和林蕊初不好無緣無故說別的事兒。


    幾回後,以韓涵的性子就耐不住了,隻林蕊初還一心記掛著。


    也是因此幾番費心勞神的,林蕊初便又病了一場。


    隻是都趕在年末了,將軍府上下都不得閑的,秦夫人更是忙得吃茶的功夫都沒了,便沒什麽人過來看望她林蕊初的。


    令林蕊初思及家人遠在北都,自己孤苦在此,心頭就再添了鬱鬱,生生熬了半個多月方見好些。


    到了臘月二十九,韓家老太爺韓風從南極觀回來了。


    一年也就這幾日,韓風是能在將軍府的,故而不說秦夫人了,就是韓悼滑也無不小心謹慎地伺候。


    難得一家團聚,又是要過年的了,所以府裏上下都高興,隻一人始終悶悶不樂,那便是韓太夫人。


    韓太夫人向楚氏抱怨道:“他要成仙成佛隻管去就是了,我們隻當他是死了就罷了。沒得每年都鬧這麽一回。”


    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的,楚氏也不知道該怎麽勸的。


    這日,韓風倒是見了花羨魚他們一家的。


    韓風頭戴芙蓉金冠,內裏是青灰的道袍,腰係翠玉寶帶,外罩絳紅金縷的法衣,足下一雙錦繡的雲頭履,麵上慈眉善目,身形略顯瘦削,但精神矍鑠,舉手投足還真有那麽幾分道骨仙風的做派。


    看著一如記憶中的韓風,花羨魚歎了一聲,不說前世就是今生,花羨魚依舊不能明白這位韓老太爺為何要去修道,鬧得僧不僧,俗不俗,夫妻不睦,兒孫無以依傍的。


    可若說韓風真是有心要修仙成佛的吧,他卻連《道德經》都隻是一知半解的,糊弄糊弄不知深淺的人,還罷了。


    打坐入定,韓風不是跟虱子上身了一樣,就是夢周公。


    這是要修哪門子的仙?


    真不是為躲清閑去的?


    眼前,花羨魚就聽韓風對花淵魚道:“這兩本《南華經》你且拿去念一念,終歸有好處的。”


    花淵魚叩謝,接過經書一瞧,“回姨祖父,這,這好像是《黃帝內經》。”


    花羨魚嘴角抽了抽,“……”看吧,來了。


    韓風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眼花淵魚手裏的書,道:“那也是有好處的。”


    花羨魚:“……”


    花淵魚:“……”


    到花羨魚和花玄魚給韓風磕頭,禮畢,韓風笑道:“這兩個女娃娃好,是難得的修道之才。女娃娃,可有意同姨祖父修仙去?有朝一日得道成仙,那可是能長生不老的。”


    花玄魚聽了,一時竟被嚇住了,惶惶不安的,“姨……姨祖父……”


    韓風見花羨魚最是鎮定,便道:“是不是覺著我像偷小孩的拐子。”


    花羨魚額角滲出汗珠點點來,“……”原來您老知道啊!!!


    見這般情景,韓束那裏還按捺得住的,忙幾步上前道:“太爺……”


    隻是不待韓束說完,韓風抬頭道:“我又不拐你媳婦,你急什麽?”


    韓束顏麵之上,頓時暈開一片紅來。


    韓悼滑和花景途人等,皆是哭笑不得之感,但也隻得勸一陣,哄一陣的。


    罷了,花羨魚道:“姨祖父慧眼,隻是女娃娃和姐姐都是俗中又俗的人,難斷凡塵之心,覺著還是壽終正寢的好。”


    花玄魚趕緊點頭的。


    韓風一拈胡須,道:“女娃娃不識好歹,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仙緣。”一語未了,就見門扇被“砰”地推開了。


    原來不知韓束何時就退出去了,如今正扶著怒火衝衝的韓太夫人從外頭進來,“你這老不休的,又在渾說什麽?”


    韓拐子立時又改了門麵,又成了世外高人的做派了,道了聲,“無量壽佛。”便閉目打坐了。


    隻是韓太夫人那裏回輕易饒過的。


    韓束則趕緊將花羨魚姊妹護在身後,慢慢退出韓風的院子去。


    “兩位妹妹別怕,我太爺他就這心性,往年家來,他還總要渡我一回的。”韓束有些無奈道。


    “姨祖父他還渡你出家去?!”花玄魚驚詫道,“他就不怕你們家從此斷子絕孫了?”


    花羨魚忙喚道:“姐姐,你在說什麽呢。”


    其實才一說完,花玄魚便知自己這話不妥了,忙吐了吐舌頭。


    韓束苦笑道:“還不到那份上。”


    花羨魚冷笑道:“可不是,姐姐是杞人憂天了。韓表哥那是左有聰慧穎悟的林表妹,右有溫柔可人的柳妹妹,從此‘碧紗待月春調瑟,紅袖添香夜讀書。’就是神仙也比不過的日子,那裏就能輕易出家了的。”


    聞言,雖說韓束曾經多少回勸說過自己死心的,卻到底難死盡,既然胸中還有餘情未了,還如何受得住花羨魚這樣的話。


    韓束是口內多少話語不可訴說的,生生積在心頭,幹噎得他眉眼生變,許久才道:“羨魚妹妹又何苦拿這樣的話傷我的心。妹妹這話,真真是讓你我青梅竹馬之情……都錯付了,你我……也白認得了一場。”


    花羨魚鼻內泛酸,紅著兩眼望著韓束。


    “這樣的日子你以為我還有什麽趣兒的,若果能,我何嚐不想出家去,一了百了的。”韓束也知道如今再說那些個也是無濟於事的,便道:“裏頭怕是一時半會完不了。天冷,兩位妹妹還是先回攔風居吧。”說罷,韓束帶著滿身的疲憊與失落,回身上了台階。


    花羨魚被誠惶誠恐的花玄魚拉著往家去,花羨魚偷偷回眸,隻見韓束駐足於上房門前,癡癡地望著她們。


    花羨魚就覺心頭的情愫,就似被風吹拂而起的柳絮,攪得漫天飛舞,久久不能落下。


    花羨魚不敢再去看他,低頭著,慢慢消失在韓束的眼內。


    到了年三十,韓風領兒孫祭祖。


    花羨魚他們家亦備下供案,朝南祭拜,年夜飯也就不在韓太夫人屋裏用了,一家人就在攔風居吃了團圓飯。


    到了大年初一,韓府再設香案,韓悼滑攜韓束向北都之所在,望闕遙拜,權當朝拜。


    罷了,韓悼滑領著著韓束到城中要緊的幾家走了一趟,拜了年,便不再出門,隻在府中擺下家宴款待登門拜年的親友,便罷了。


    花羨魚他們家自然是要過去一處熱鬧的。


    就兩日的功夫,花羨魚和花玄魚便得了不少荷包和錁子。


    初三一過,韓風便又回南極觀去了。


    不用說,韓太夫人自然又生了一場氣。


    正月初八,韓太夫人的壽誕,那才是將軍府裏最為熱鬧的時候。


    但自大年初一起,城中各府各家送壽禮者便絡繹不絕了。


    按韓太夫人的意思,今年的壽誕也未大行宴請,但像素日交好的裕郡王府,昌寧府,尚泰府等幾家還是要請一請的。


    到了初八這日一早,韓悼滑和秦夫人領著府中的眾人,男一起,女一起地給韓太夫人磕頭祝壽。


    韓悼滑定將軍府正院為宴請來賀官客之所在,福康堂則獨宴請各家誥命堂客。


    韓涵和韓芳作為東道,就在初透閣款待隨之前來拜壽的堂表姑娘們。


    花羨魚、花玄魚、林蕊初和柳依依如今雖都住在將軍府,可卻也是客,所以招呼款待來客,皆同她們不相幹,自有主家應付,她們不過湊個趣兒就罷了。


    所以花羨魚今日在裝扮上自然也不能喧賓奪主了。


    花羨魚讓珠兒給她梳了尋常的十字髻,當中一枚嵌南珠鏤空纏枝葡萄的赤金梳,兩邊原是要別金步搖的,隻是花羨魚嫌累贅,便一邊換了支玉蝶簪,另一邊花羨魚挑了一支珠花的簪子,可一瞧那珠花簪子過大,有反客為主之嫌。


    於是來娣在首飾匣子裏挑了一支略小的珠花簪子來,花羨魚這才滿意了。


    可這小珠花簪子卻讓珠兒覺著眼生,便又看了看那大珠花簪子,心道:“小姐何時得的這小簪子?我怎麽不記得了。”


    這時候韓涵屋裏的一個仆婦來回道:“花大姑娘,花二姑娘可都妥當了?我們家姑娘屋裏已來客了,讓兩位姑娘趕緊過去呢。”


    花玄魚一麵穿衣,一麵道:“知道了,我們這就來。”


    這仆婦聽了,辭了就去了。


    倒是珠兒聽了,一時也就顧不上問這小簪子的事兒了,趕緊拿出鵝黃滾風毛邊的襖裙給花羨魚換上,再披上一件大紅撒花的羽緞鬥篷,這才算齊全了。


    那裏花玄魚也剛好打扮停當了,和花羨魚牽著手,忙忙出門去了。


    而福康堂內,韓太夫人也是才著一品夫人大妝完畢,便聞裕郡王太妃與王妃,及昌寧侯誥命和尚泰伯誥命駕到。


    韓太夫人忙領著秦夫人和柳夫人等跪迎。


    作者有話要說:jj改版,難怪近來各種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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