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權力越多,對擁有權力的守衛性及占有欲就越大。


    ——心理學筆記


    承乾宮乾元殿。


    曄成帝瞪著地上的黑影:“你可確定了?阮修儀真得被下了藥?”


    黑影道:“千真萬確,隻是……是誰下的手……屬下,還……不知道……”


    曄成帝一拍扶手,道:“查!給朕查!朕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子,敢謀害皇嗣!”


    “是!”黑影退下。


    曄成帝緩緩坐下在龍椅上。


    他是這天下的帝王,後宮的主人,應當由他,來決定誰能生下他的孩子,而不是被人控製他能不能有孩子。


    他是嫡子,但父皇卻從不寵愛他,上有大皇兄比他年長懂事,下有父皇寵妃生的三皇子每天在父皇身邊撒嬌賣癡,父皇便漸漸地記不起他這個嫡子,七歲那年母後去世,他就好好嚐到了後宮女人的手段。自他七歲起,不知多少次命懸一線,不知多少次被冷待,被陷害,被猜忌,被斥責。


    可是他能忍,忍到別人都忍不下去,大皇兄擁兵自重,被忍無可忍的父皇剝奪軍權,囚禁在自己的安王府。三皇子妄圖左右父皇冊立太子,被父皇猜忌,失了寵,連帶他的母妃也再沒見到父皇一麵。最終,父皇彌留之際,還是把皇位傳給了自己這個元後嫡子。


    他知道後宮有多黑暗,後宮的女人有多可怕。沒有一個後宮女人是真心的,真心的女人在後宮活不下去,而在後宮活下去的女人,真心也會被這後宮侵蝕。


    自他能有自己的力量起,他就在這後宮埋下了無數眼線,為的就是徹底掌控這後宮,為的就是能看清後宮中每一個女人的麵目,不像父皇那樣,寵了不該寵的人,委屈了不該委屈的子女。


    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但是今日阮修儀被下藥之事,無異於扇了他一個大大的耳光!在他以為已經了若指掌的後宮,竟還有人能在不被他察覺的情況下,下了如此的黑手!


    阮修儀不過一日承寵,就被下了數月之內不能懷孕的藥。那麽他常常寵幸的嬪妃又有幾個能夠幸免?他登上皇位以來六年,開始還有低位嬪妃懷孕,不過後來皆小產了,低位嬪妃的孩子他也不在乎,也就沒有太在意,但後來幾年沒有一個皇子公主出生,懷孕的更是一個沒有,宗室已經議論紛紛,原來,是這樣的原因!


    冷靜……曄成帝這樣告訴自己。現下連嬪妃被從哪裏下的手都不知道,不能妄加猜測。不過,能夠有力量下手的,也就三個高位嬪妃……


    “回來了?可有結果?”曄成帝端坐於龍椅之上,聲音冷冷的詢問著。


    “回皇上,屬下命人把宸月軒裏裏外外排查了一遍,就像阮修儀婢女所述,並無異常之處,隻是……屬下帶著熟悉藥性的影六走了一遍,他說,宸月軒裏有異常的味道,若不是他對香味藥味極其敏感,也很難發現……但是屬下不敢擅自進入搜查……”


    “哦?異味?”曄成帝若有所思的樣子,思考了片刻,道:“三日後便是秋獵,朕會把阮修儀帶走,你趁此期間,好好搜查宸月軒,不要驚動任何人,有結果了再告訴朕。”


    “另外,給朕嚴密監視後宮各嬪妃的動靜!”


    “是,屬下遵命!”


    “擺駕硫華宮!”


    硫華宮,皇後正在安排秋獵事宜。


    “皇上駕到——”


    “妾身請皇上安——”“皇後請起。”


    皇後起身,坐於皇上身邊,道:“皇上怎麽想起來妾身這兒了?”


    曄成帝道:“閑來無事,就來你這兒逛逛。”見到皇後桌上的書冊,又道:“你在安排秋獵事宜?”


    皇後笑著回道:“是呢,妾身想提前安排妥當,免得到時候來不及。”


    曄成帝點頭:“如此甚好……”


    皇後見曄成帝無話,問道:“此次皇上秋獵想帶哪幾位妹妹去?”


    曄成帝道:“朕也還在考慮,不過朕覺得,帶著沁夫人不錯……”


    皇後嘴角的笑容淡了兩分,很快又恢複了,道:“皇上,妾身知道您疼愛沁妹妹,隻是,這沁夫人是才女,不食人間煙火的,這秋獵,可是打獵的事,沁妹妹去了,恐怕是成天悶在帳子裏不出去,到時候心疼的不還是您嘛!”


    曄成帝看了皇後一眼,慢慢道:“皇後說的有理、不過……以皇後之見,朕帶誰去比較好?”


    皇後道:“妾身想,安貴妃是軍人世家出身,對打獵之事必定頗為了解……況且,若安貴妃跟著皇上,有什麽事她也能處理,妾身也放心……”


    曄成帝道:“那……以皇後所說,朕此次就帶著安貴妃去吧……沁夫人,就留在宮裏。”


    皇後見曄成帝臉色稍緩,又道:“妾身想著,不若皇上把阮修儀妹妹一起帶去?修儀妹妹是個知規矩懂事的,看著也是乖巧可人,必定能伺候好皇上,妾身也不必憂心……”


    曄成帝道:“阮修儀?嗯……好吧!就帶著安貴妃與阮修儀,餘下的事就要皇後多費心了。”


    皇後道:“妾身能為皇上分憂,高興還來不及呢,怎能說費心呢?”


    曄成帝笑道:“皇後這樣想,是朕之幸。”


    此時夏禮進來,道:“皇上,戶部尚書胡盛大人有事求見。”


    曄成帝收了笑容,猶豫了一下,又道:“皇後,朕先去承乾宮。”


    皇後對曄成帝笑道:“皇上政事要緊,先去忙吧,皇上掛念著妾身,妾身就很高興了。”


    曄成帝道“嗯,那朕走了。”頓了頓,又道:“朕晚上來硫華宮看你。”


    皇後笑得燦爛:“恭送皇上。”


    曄成帝走後,皇後起身,笑得得意:“柳青然,你就乖乖得呆著吧,哪兒也別想去!”


    這時黛藍進來,道:“皇後娘娘!阮修儀宮中出事了!”


    皇後收了笑,坐上上座:“慌什麽!出了什麽事?”


    黛藍道:“阮修儀身邊有個奴婢叫弄琴的,懂得藥理,現下正在宸月軒檢查,眼線傳來了消息,阮修儀被下了不孕之藥!”


    “什麽!不可能!”皇後一下站起來,對黛藍問道:“是誰下的手?查到了沒有!”


    黛藍道:“沒查到,不僅如此,連下藥的手法,奴婢們都沒有任何頭緒……”


    皇後喘著氣,坐下,驚疑不定地思考了一會兒,又平複了麵色對黛藍道:“這事,本宮不管!總歸,這阮修儀不是本宮動的手!你管好各宮的探子,讓他們這段時間都乖覺點,別被抓住了……隻要別把阮修儀這盆髒水潑到本宮身上就是了。哼,本宮還在想這阮修儀跟去秋獵會不會有機會懷上呢,這下可不用擔心了……”


    承乾宮。


    曄成帝對夏禮問道:“胡盛有什麽事?”


    夏利道:“回皇上,胡大人說有要事求見,奴才看胡大人拿著本賬冊和奏折呢。”


    曄成帝眯了眯眼,道:“那宣吧。”


    “嗻、宣戶部尚書胡盛胡大人覲見——”


    胡盛進殿,跪下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有什麽事。”


    胡盛道:“臣接到通知,兵部要的餉銀又比去年增加了二成,故來請示皇上。”


    “兵部今年要銀多少?”曄成帝問。


    “呃、要五千萬兩白銀。”胡盛道。


    “五千萬兩?……國庫裏,還有多少銀子?”


    “加上今年的稅收,各國的進貢,統共還有一億三千萬兩銀子。”胡盛道。


    曄成帝想了想:“不準!按去年的數目多給……一成吧。”


    “是。還有、前年皇上下江南,柳家接駕向國庫借的銀子已還上了,統共是一千萬兩銀子。”胡盛又道。


    “嗯,朕知道了。”曄成帝露了笑容,“下去吧。”


    “是,臣告退。”


    看來這柳家還挺識趣的……不過……


    “夏禮,告訴皇後,朕今晚就不去她那了,讓她早些歇息吧。”


    “那……皇上今兒要叫敬事房的人嗎?”夏禮問道。


    “不用了,你告訴他們,朕今晚去昭和宮沁夫人那裏。”


    次日,眾嬪妃都在皇後處請安,大家都有些看皇後笑話的意思。


    畢竟,大家都知道,皇上昨天答應了皇後歇在硫華宮的,最後卻翻了沁夫人的牌子……


    一進殿,嬪妃們就失望了,皇後麵色如常地端坐在上座。像是對昨天的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不過,片刻眾嬪妃就明白了,皇後當場宣了旨,皇上秋獵,帶安貴妃和阮修儀,近來最受寵也是從來最受寵的沁夫人卻沒帶,看皇後的臉色,指不定,是皇後勸的皇上呢……


    這安貴妃和阮修儀還真是好運……不過,也有幸災樂禍的,秋獵期間,最容易懷孕,這阮修儀得了這機會,滿宮上下卻也都知道她被下了藥的,也難怪皇後放心了。


    至於這安貴妃……進宮五年,雖不得寵,一個月也還有那麽兩三次,不過這肚子嘛,是從來都沒有過消息,不少人猜著,這位怕是懷不上了呢…………


    兩日後。


    宮門口皇帝的龍輦在前,兩位妃子的儀仗在後,麵前是各勳貴子弟及三千禦林軍。


    曄成帝站在最前方,看著這些兒郎,道:“此次秋獵,眾子弟都要拿出真本事來,拔得頭籌者,朕重重有賞!”


    眾人道:“臣等必不負聖望!”


    曄成帝道:“好!出發!”


    站在兩旁的內侍一個接一個地喊道:“出發——”


    巨大的隊伍慢慢向前移動,旌旗搖晃,聲勢浩大。街道兩旁百姓們紛紛駐足躬身,為君王與兒郎們獻上祝福……


    秋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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