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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點戀物癖,確切的說,我戀卓揚,更戀他的那雙宛如鋼琴家的手。


    修長,潔白,骨節分明,當長指巴住下巴的時候,露出那完美的輪廓時候,會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以前,沒事的時候,我總是拉著卓揚的手,細細的撫著那雙手,想象著我自己是一架高級的鋼琴,任他的手在我身上彈奏出這個世界上最優美的愛情戀曲。


    這一回,也是。


    就好像我們沒有離婚過,就好像我們是一對恩愛的情侶,一切都基於假設。


    我拉起卓揚的手,一如既往的修長潔白,是我最愛的那一口。


    那一口,擾得我的心顫悠悠的,以至於這些年,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我有些生氣和失望,我認定我沒有下定決心,就是因為這雙手在作怪。


    溫禮在後,李晨在旁,他們都盯著我,想看我到底怎麽對卓揚。


    我想,我怎麽能讓他們失望。


    拉著卓揚的手,我好像一個求戀愛求關注的十八歲少女,羞紅著臉,對卓揚溫柔的笑。


    而再下一刻,我低頭,猛的一口咬在卓揚的手上。


    我曾經有多疼,我現在就想要他多疼。


    我一直告訴自己,愛情不是一個人,愛情是需要另外一個人也幸福,我從來舍不得卓揚手上,我告訴自己,我會給卓揚幸福。


    可是,我現在終於明白,從頭到尾,我的愛情觀,隻是我的。和卓揚一點關係沒有。


    或者,他也有這種愛情觀,隻是這種愛情的觀點全部實踐在了安然身上罷了。


    我放棄了,掙紮了這些年,逃避了這麽多年,我終於放棄了。


    我那一口咬得很深,我沒有抬頭,沒有看在場三個男人的表情。隻聽見旁邊李晨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我不在乎,卓揚也沒有反抗。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的紳士行為。


    我也不管了,在口中蔓延著惡心的鐵腥氣味的時候,很多畫麵在我腦海一閃而過。


    我第一次見卓揚,少年開朗笑容惹我心顫;


    我確定愛卓揚,他拉著安然的手,俊臉微紅;


    我和安然爭執,我無奈,最後卻無力,隻能任由她帶我去那個地獄;


    我和卓揚結婚,賓客滿堂,我興致勃勃,幸福滿麵,卻忽視了旁邊卓揚一直冷漠的眼……


    很多很多畫麵,最後終於歸於平靜。


    我鬆開卓揚的手,不管那裏已經血肉模糊,我笑了笑,“所以的東西,我都還給你。以後,再不會有了。”


    我點點頭,告訴自己這總算有個終結了。


    卓揚一直愣愣的看著我,似乎第一次知道我這麽暴力一般,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我笑,轉身,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又調回了頭。


    “我知道你一直很記恨我,想來,我現在也沒必要瞞著你。當年,安然真的不是我推下去的,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但是吐出真相,我也會舒服很多。那天,最先起爭執的是她,最後推我下去的人,也是她。”


    我知道卓揚不會信,安然在他心中大約就是女神和初戀的感覺,一個男人心中最美的地方,怎麽可能就這麽容易坍陷。


    現在的安然還多了一個身份,她是一個死人,一個死人是永遠不會跳起來爭執的。


    所以,我知道卓揚不會相信我。可是和我的愛情觀一樣,那始終隻是我一個人的,就算這段坦白,我也隻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我不用在愧疚了,這些年,我能還的,該還的,我都還了。


    安然,姐姐。


    好像一個告別式一樣,我轉身要離開。


    但是,走了一步,我忽然記得,旁邊還有一個賤男人李晨。


    對賤男人,我沒有客氣,甚至都沒有和他廢話,我直接的甩了他兩巴掌,然後似乎還不解氣,拳打腳踢。


    其實,我覺得扇巴掌很傷自尊的,我也以為李晨這個賤人會反手的,畢竟他不是一個紳士不懂還手的人。可是,從頭到尾,對於我的施暴,他都隻是抱著腦袋,躲閃而已。


    我想,大概是因為身後還站著健壯的溫禮。


    最後,我累了,停下手來。


    我指著李晨說:“有本事,你就正麵來找我,窩囊廢才喜歡在背後插刀。”


    我想,我已經徹底的得罪了李晨,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早就一無所有了,再失去,也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出門的時候,溫禮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想,如果不是溫禮的背後有一個李若冰,我一定會對他產生好感。因為他是一個溫柔又強勢的男人,他能給你微笑,給你安慰,也能給你撐起一片藍天。


    這樣的男人,是我生活過的這些年,一直匱乏的。


    那天,真的是一個終結。


    從那天後,李晨和卓揚都沒有再出現在我的生活。


    偶爾阿果還會抱怨,那兩個看著養眼的帥哥沒有再出現了。我偶爾也會跟著阿果笑,是啊,兩個渣終於沒有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了。


    謝天謝地。


    這天是月末,我有一天的假期。


    溫禮說我請我喝酒。


    其實我蠻喜歡那種果酒的,溫禮這人簡直是全才,他的房間有不少的果酒。


    都是自己釀造的,葡萄酒,梅子酒都是我的最愛。


    嚐得出來,溫禮的手藝不錯,這酒也有一定的時間了,喝進去隻感覺滿口的水果甘甜,酒精的艱澀味道倒是弱了。


    我很喜歡喝這種酒,但是果酒後勁大,很容易就喝醉,溫禮總是提防著我,生怕我醉後做出失格的事情。


    可是,今天,他居然說請我喝酒呢。


    我們在房間煮了火鍋,我手藝還行,和溫禮的美酒,是絕配。


    隻有我們兩個,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尷尬,但是很快的,美酒美食在麵前,我們也忘了尷尬,開始聊天打屁起來。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醉了,但是溫禮似乎醉了。


    他拉著我的手,忽然問我。


    “安悅,你還記得你的母親麽?”


    母親?我的腦子有些暈,我自然是記得。如果不是我母親,我也碰不到卓揚。


    我母親叫明玉,和名字一樣,她是一塊美玉,細嫩潔白,她有一套合身的旗袍,穿上去就好像從民國畫卷出來的大家閨秀一般。


    就是她這種玉石一般沉穩和溫潤的性子,被我的父親安子清看上,一番我不清楚的掙紮後,英俊多金的男人和明眸皓齒的少女在一起了。


    其實,簡而言之就是一場最熟悉最簡單的男歡女愛,隻是安子清在遇見我母親的時候,他已經結婚了。


    我和安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的媽媽是安子清的原配,因為聯姻嫁給了安子清,可是在肚子的孩子僅僅隻有五個月的時候,丈夫在外麵搞上了其他女人。


    我其實是蠻痛恨小三的,但是對方作為母親,還是被安子清誘惑的,我卻忽然評價不出來。


    “母親啊,我母親很美。改天我給你看看她的照片。”我笑嘻嘻,現在也隻有照片看了。


    我母親在我八歲那年出了車禍。我母親雖然當了小三,但是就在知道真相後,毅然的抱著我離開了父親。


    她有一手刺繡的絕活,很多大官商家都愛她那一手絕活。我曾經記得有個叔叔還說過,我母親這種女人是應該養在深閨一輩子被人珍愛,而不是為了生計,不得不日夜操勞。


    我看著麵前的果酒,不知道為何,那醇香的美酒現在也治愈不了我了。以前是那麽的甘甜,現在入口,卻有一種淡淡的苦澀。


    我笑了笑,一口送進果酒。


    “她真的好漂亮……就算死的時候,也那般的美……”


    她穿著青花瓷旗袍,幹淨靈秀,就算是那麽多血從身下湧出來,她還是那麽美。


    她拉著我的手,告訴我:“小悅,我做錯了事情,我對不起你她,也對不起你。你不要,你不要走和我一樣的路……”


    母親對安然母親充滿了愧疚,這種愧疚遺傳到了我。


    我對安然和她的母親都充滿了若有若無的愧疚,我一直試圖彌補母親犯下的錯。


    可是,真的是宿命,或者報應。


    我最後,還是走了母親的老路。


    頰上一冰,溫禮的手已經湊了過來。


    “別哭……”他撫著我的頰,眼神溫柔得宛如一灘快要把我溺斃的水一般。


    “噓,別哭……你別哭了……安悅……”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擦了擦臉頰的眼淚,我在哭麽,我母親讓我別哭的……


    她說的我眼淚是有魔力的,不能經常用的。


    我擦了擦眼淚,笑出聲來,可是麵前還是一片模糊,“我沒哭啊……”


    麵前的溫禮目光越發的溫柔,似乎還帶著一絲同情,“噓,別哭了,真的別哭了……”


    然後,他的話,我感覺額頭上一暖,他已經印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似蝴蝶振翅,似微風拂過湖麵,我的心,驀地滑過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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