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恒這個孩子,怎麽就放不下!”


    冷老太爺起身,從冷沁嵐手中一把奪回香囊。


    “老太爺,會不會是我們理解錯了?若是大少爺真的放不下過去,為何四年來從不曾回臨安城?”齊成坤謹慎的詢問。


    “那是他咬牙不回,這一回來,就收不住腿了!說什麽要急著去祖墳祭拜,真正的目的分明在這裏!”冷老太爺手攥著香囊用力的抖動。


    “否則,你說,他好好的讓人送回個香囊是什麽意思?有什麽話不能回來跟人好好說?他這分明就是難以啟齒,先斬後奏!從祖墳去相府,煙柳巷也是其中的近路,這也就能說得通他為何會出現在煙柳巷,尋到煙柳巷盛香樓裏的夥計來捎信。”


    “老太爺,這話可不能……”齊成坤壓低聲音,提醒冷老太爺。


    有些事當年知道的人就很少,過去四年本來都已經淡忘了,這時可不能毫無顧忌的再扯起來。


    “大少爺那頭,不如等人回來後老太爺再親自教導。”齊成坤安撫老太爺。


    “不行!不能讓他胡來!”冷老太爺堅決的搖搖頭,“一刻也不能讓他在那邊多留!”


    “爺爺,我可以以曹少夫人的名義去趟相府。”冷青竹自告奮勇。


    冷老太爺的眼睛一亮,“好,你快去,適時應變,爺爺相信你。”


    “爺爺放心。”冷青竹得到冷老太爺的準話,轉身就要去辦事。


    “慢著!”


    冷沁嵐叫住冷青竹。


    聽到冷沁嵐的聲音,冷青竹不由的頓住腳步。


    “我大哥不會在相府。”冷沁嵐道。


    聽他們說了半天,該輪到她開口了。


    四年前的原主沒怎麽留意到冷卓恒的事,四年中她又在外麵沒怎麽搭理過冷家,更沒想到平白無故的去查冷卓恒的過往。


    雖然她還沒理清冷卓恒與丞相府之間的事,但是她能夠肯定冷卓恒並非如同他們猜測的那般去了丞相府,她隱隱嗅到了圈套的氣味。


    “你憑什麽說不在?”冷青竹回過身,目光尖銳的盯著冷沁嵐。


    否定丞相府,就是否定她的答案,就是跟她過不去。


    “因為那香囊不是被順利從身上取下的,而是被人劃斷的。試問,如果我大哥要傳信,將香囊好好摘下來就是了,為什麽要弄斷吊繩?”冷沁嵐反問。


    這一點,香囊在冷老太爺手中翻看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


    “你說這繩子是新弄斷的?”冷老太爺不大相信。


    香囊上的兩根繩子,正好能夠綁紮成一個花結,把花結打開,香囊也就從身上的腰環處取下來,怎麽看也看不出是人為割斷的。


    “沒錯,原本的吊繩應該比現在長一截。”冷沁嵐道,“雖然斷口處經過處理看不出新舊,但是可以從紮花結時留下的折痕處看出,爺爺可以跟著繩子上的印痕比對一下。”


    “我來試試。”冷青竹很不服氣的返回來,要親手印證冷沁嵐的話。


    冷老太爺將香囊交給冷青竹,冷青竹接過香囊,對照繩子上留下的彎曲舊痕來回的折了幾下。


    這個香囊實在很舊了,舊到吊繩上綁紮花結的每一個折痕都幾乎定了型,在邊關常年帶在冷卓恒身上風吹日曬寒霜雨淋,順著折痕處花線的陳舊顏色也深淺分明,一般的香囊極少弄成這個樣子。


    “確實短了兩個半環。”齊成坤看著在冷青竹手中半成型的花結,道。


    兩個繩子分別短了一截,正好每頭少折了半圈,按照折痕來看,一個花結就不夠完整。


    “這又說明什麽!”冷青竹還是不認為自己猜錯,誰也可以割斷繩子,包括冷卓恒自己。


    但冷老太爺不會這麽認為,從冷青竹手中拿回香囊,細細打量,“卓恒不會毀壞他娘 的東西,哪怕隻是一截繩子,對他也是彌足珍貴的。”


    聽到冷老太爺認同了冷沁嵐的話,冷青竹心下嫉恨的要死,剛剛在冷老太爺跟前刷的好感被冷沁嵐的一句話就給破壞了!


    “那麽堂哥將香囊確實交給了盛香樓的夥計又該怎麽看?”


    隻要那香囊是冷卓恒親自找人送回來的,就代表傳達出的是他自己的意思。


    “你們有人跟那個夥計確認過,讓他送香囊的就是大哥嗎?”冷沁嵐問。


    “這……那夥計拿著香囊來說是一位公子讓他送來的……”齊成坤回想著當時的情形。


    “也就是說,是你們自己跟著那個夥計的話認定他所說的公子是大哥,而他口中所說的公子,其實未必就是大哥。”冷沁嵐道。


    這其實就是代入感的問題,通過某種暗示影響到對方主觀上的第一判斷。


    “這……”齊成坤啞口無言。


    照冷沁嵐這麽一說,似乎事情也極有可能是這樣。


    “去盛香樓找來那個夥計再問問。”冷老太爺掃了眼冷沁嵐,吩咐道。


    “不必了,沒用。”冷沁嵐連冷老太爺的話一起否定了。


    冷老太爺這下不得不正眼看向冷沁嵐。


    這個孫女兒會說話了,人也跟著似乎變了許多。


    “盛香樓裏一定沒有我們要找的人。”冷沁嵐跟著又補充了一句。


    要怪就隻能怪冷家把那“夥計”早早打發走了,要是讓她多看一眼肯定會另有收獲。


    “沁嵐,話不能說的那麽滿。”


    一旁的趙心柔也看不下去了,廢物就該有廢物的樣子,怎能越發的精明?


    “信不信,爺爺可以讓人去查。”冷沁嵐不在乎。


    反正她也沒指望靠冷家的人能查到什麽,隻不過不想讓他們稀裏糊塗的中了人家的奸計。


    至於冷卓恒,紫菱紅袖那邊應該也快帶回消息了。


    “老奴這就去查。”齊成坤告退。


    他是最後見到那個夥計的人之一,沒有盤問好是他的失職,雖然他是陪著老太爺一起見到那人的,可老太爺不會有錯,錯都要他頂著,這是他身為一個家奴的根本操守。


    “齊伯伯應該先考慮我大哥的去向。”冷沁嵐製止住齊成坤。


    雖然讓人去查那個盛香樓的夥計她沒意見,但是對於冷老太爺身邊重要的人,能少做點徒勞的無用功還是少做一些的好。


    “這麽說卓恒是有危險了……”


    冷老太爺說這話的時候,鎮定了許多。


    相比於冷卓恒的不辭而別,或者去什麽丞相府,要是真遇到什麽危險對他來說反而沒了那麽重的壓力。


    “爺爺,我還是去相府打探下消息的好,放心一些。”冷青竹可不想事情全部都依了冷沁嵐。


    “明明知道有問題,再去觸黴頭豈不是自討苦吃?”


    “我不像你,隻會在這裏紙上談兵,裝腔作勢,見不到堂哥則罷,見到了我會搭把手。”冷青竹明著諷刺,暗中以圖激將冷沁嵐出手。


    冷沁嵐可不會上套,就像她在眾人麵前開口,若是她自己沒做那個決定,誰都別想輕易逼出她一個字,此時同樣,她不想表現自己,隻憑冷青竹三言兩語豈能逼的她出招?


    “先不要去。”冷老太爺出聲做主製止了冷青竹。


    如果真如冷沁嵐所指,冷青竹若去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當真是自討苦吃。


    可有人背地裏使這麽一出,到底想做什麽?


    丞相府,東楚丞相上官平雲正在陪昭王世子洛辰禹用午膳,這頓午膳的時間很長,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飯菜早已涼透,還不見散席的意思。


    “冷家那邊還沒動靜?”洛辰禹飲了口酒,問。


    “下官的人一直在盯著,從讓人給他們捎過去香囊,未見有所動靜。”上官平雲回道。


    “是不是弄得太深,那幫人太笨想不到?”洛辰禹有些懷疑冷家人的智商。


    “不會吧?謎底並不難解,別人不行,那冷青竹總還是有幾把刷子。”上官平雲倒是對冷家有幾分信心。


    這就需要做事把握好度,太簡單會顯得假,太難解不出來也是白搭,能顯出一個人的聰慧正好合適。


    “冷青竹?臨安城中數一數二的女人?”洛辰禹將一顆豆子塞進口中,慢慢的嚼著,“不是瘋了麽?”


    “聽說最近在冷家調養的不錯。”上官平雲道。


    “哦?”洛辰禹慢慢的嚼著豆子,應了一聲,聽不出其中意味。


    “世子爺,要是冷家的人不來,可如何是好?”上官平雲問。


    “冷家的人不自投羅網,我們這邊還真是熱鬧不起來,到時候那冷卓恒也難出現……”洛辰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轉向上官平雲,“上官大人,你說那冷卓恒的心腸真那麽硬?當真能鐵了心的不再理會府上的舊人?”


    上官平雲臉色中閃過一絲尷尬。


    “本世子知道,難為你了,可那冷卓恒不是也沒來相府赴約麽。”洛辰禹又塞進嘴裏一顆豆子。


    要是冷卓恒肯直接來,他們也不必再去給冷家的人放誘餌了。


    現在他們能肯定的是,相府送去的約函多少都對冷卓恒帶去影響,沒有返回冷府的他一定是躲在什麽地方吃悶酒了,要是不弄出點什麽動靜來,絕不會在短時間內露麵。


    可是,他務必要在冷卓恒回臨安城的第一時間將人控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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