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姐姐,你這是怎麽了?”秋至也是個不會打牌的,所以,就直接在眾人身後跟著看熱鬧了,聽到這聲驚呼,也是她跑的最快,隻是到了門口之後,這小丫頭卻是瞬間如同見了鬼般的啊了起來,“天呐,太太,太太――”


    “這都是怎麽了,別急,慢慢說。”伏秋蓮笑著看過去,倒沒以為家裏出了賊還是什麽的,外頭看著人都放假,可她布了人手守著呢,而且她哥還特意和鎮上那些三教九流的打過招呼,相信在這個鎮子上,沒有人會輕易動這個家。


    隻是,還沒等冬雨和秋至兩個說什麽,伏秋蓮的目光一閃,突然就落在了那個簾子輕晃之後,走進來的人影,身材修長,普通清秀的眉眼透著倦意,一身疲倦,風塵仆仆。


    雙眸灼灼,晶亮而溫潤。


    那人就那麽站在那,靜靜的,定定的望入她錯扼的眸子。


    而後,在伏秋蓮震驚,詫異的眼神下。


    在一屋子死寂,臉色怪異。


    甚至是諸人呼吸都有些小心冀冀的情況下。


    那個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聲音一如繼往的溫潤,溫和,“娘子,我我回來了。”


    娘――子――我――回――來――了――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短短的幾個字。


    伏秋蓮自然是聽的懂,而且,眼前站著這麽一個大活人呢,可是,怎麽這幾個字組成一句話,她聽著聽著就有些聽不明白了呢,眼前這個人,是她在做夢?


    剛才不是在玩牌麽?


    難道說,這玩牌玩的太投入,把連清給玩出來了?


    伏秋蓮用力的揉著雙眼,困了,累了。


    所以,幻聽又幻視?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伏老爺,老爺子瞬間的吃驚之後立馬回神,一拍桌子,麵前的紙牌果碟都滾起來,吧嗒落地的也有,他哈哈大笑,“連小子,果然是好樣的,來來,一路上累了吧,快來這邊坐下。”又扭頭招呼冬雨幾個,“你們這幾個丫頭,都還怔著做什麽,還不趕緊給你們家老爺準備吃食,備水洗澡?”


    “啊,是,奴婢這就去。”


    冬雨一溜煙的跑出去,“奴婢去煮些吃的。”


    轉眼間屋子裏的人都散了個幹幹淨淨,就是連伏老爺都打了個嗬欠,做勢伸個懶腰,“人老了就是不成,這才坐沒多大會就困了,你們聊,我老頭子去睡啦。”


    “嶽父您慢走,小婿明個兒再給您拜年。”


    “好好好,不急,你先歇著。”伏老爺子的確是很高興的,女婿這樣星夜兼程的趕回來,為了什麽?還不是看重這個家麽,隻要是自己的女兒開心,他個老頭子就高興!


    換句話說,連清是入了他的眼。


    可若當初自己的女兒不是嫁了過去。不是後來有了辰哥兒,小兩口的感情又越來越好,他認得你連清是誰啊。


    是哪根蔥哪根蒜?


    伏老爺子心情甚好的帶人去了前院,屋子裏隻餘下夫妻兩人,伏秋蓮抬頭看著對麵燈影下的人影,疑似夢中,忍不住的低頭對著自己的手臂直接一口咬了下去,疼的她哎喲一聲,對麵連清有點傻,下一刻反應過來,趕緊看她的手腕,“疼不疼?你這是做什麽?快讓我看看。”


    伏秋蓮卻是不管不顧,直接就緊緊的抱住了連清。


    雙手緊緊的抱著,死活不鬆手。


    “相公,相公你真的回來了,嗬嗬,我不是在做夢。”


    多少次她夢裏被嚇醒?


    半夜半夜的睡不著覺,就怕連清有個萬一……


    瘟疫在這個時代可是很嚴重,甚至是能讓人恐慌的絕症,不是說治不好,但治好的同時,肯定要填進去不少的人命……雖然莫大幾個都說連清是好的,是平安的。


    可萬一他們是騙自己呢?


    離著萬山縣那麽遠,她也不知道呀。


    有一段時間她是大把大把的掉頭發――


    洗頭掉,早上梳頭掉,甚至晚上睡覺,第二天醒來。


    枕頭上全都是頭發!


    白天還要強顏歡笑,她即怕伏老爺跟著擔心,還怕因為自己焦躁的性子嚇到家裏這個小的,然後,家裏頭這些事,還要操心著外頭的事……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撐過來的。


    如今,燈影下,真實的看到這個人就好端端的站在麵前。


    最初的震驚過後,隻餘下結結實實的驚喜。


    開心,感動之餘,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湧上來的委屈。


    他怎麽可以讓自己那麽的擔心?


    被自家娘子這麽熱情的抱住,連清先是一驚,臉微紅。可下一刻,他緩緩的抬眸,看到自家娘子臉上兩行晶瑩剔透的淚花兒,心一下子就慌了,聲音都變了,雙手不知道往哪放的在伏秋蓮肩上輕拍,動作生疏,略帶僵硬。


    “娘子,娘子你別哭啊。”


    “嗚嗚――”


    “都是為夫不好,是為夫害的娘子擔心,你別哭了。”


    “嗚嗚,嗚――”


    “是不是剛才咬疼了?那,你咬我好不好?”隻要你別哭了啊,哭的他心都跟著疼,然後,也想哭了。


    “嗚嗚,嗚――”頓了一下,張嘴放在連清的肩頭!


    然後,繼續哭,“嗚嗚――”


    連清被這哭聲哭的心都顫了,抱著伏秋蓮好一通哄,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收了聲,兩人相繼坐在椅子上,連清拿著帕子給伏秋蓮擦淚,“多大的人了,還哭,也不怕辰哥兒醒過來笑你。”


    “他敢笑老娘是不孝。”


    “好好,他不孝我揍他,敢笑我娘子,敢打。”


    伏秋蓮撲吃一笑,拿過帕子擦去淚花兒,嫵媚眼波閃過,嗔怪的瞪向連清,“還怔在這裏做什麽,多久沒洗澡了呀,身上都臭了,也不怕薰到別人。”


    “……”連清張張嘴,覺得有些委屈。


    他本來是早就想去洗的好不?


    誰抱著自己不鬆手,哭的一塌糊塗的?


    連清翻個白眼,可還得對著自家心情不善的娘子陪笑,“是為夫不好,差點弄髒了娘子的衣裳,為夫這就去梳洗,換身衣裳,回來再陪娘子說話可好?”


    “去吧去吧,我去幫你拿衣裳。”


    “多謝娘子。”連清輕輕的握了下伏秋蓮的手,黑幽幽的眸子裏盡是溫柔,仿佛這天地間隻餘伏秋蓮一人,專注而溫暖,“為夫去去就來。”


    兩刻鍾後。


    夫妻兩人重新落坐,連清坐在椅子上,他的麵前是兩盤小菜,兩大碗的餃子,連清是一邊吃一邊滿足的歎氣,“還是家裏頭的飯菜好吃。”抬頭,他對著伏秋蓮嗬嗬傻笑,“娘子,這餃子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伏秋蓮眨了下眼,把想要落下來的淚花給硬生生的眨了回去,看著連清搶一般的把一碗餃子吃完,又開始吃另一碗,她幫著他裝了碗湯,“別吃那麽快,慢點吃,別噎著,還有呢。”


    “嗯,我知道,嗬嗬,習慣吃飯快了。”


    連清的這句話聽的伏秋蓮一滯,而後,眸光黯了黯。


    習慣,應該是在萬山發生事故的那段時間吧?


    心裏轉過百千結,可她卻隻是微微一笑,“嗯,吃飯太快也不好,不利健康,相公以後要注意。”


    “好,我都聽娘子的。”


    連清把速度放慢下來,伏秋蓮便坐在一側看著他吃東西。前後兩世,伏秋蓮從沒有覺得看著人吃東西是天下最幸福,最開心的事,可這會,她突然就有了這種感覺!


    飯罷,夫妻兩人相對而坐,冬雪上了茶,也被伏秋蓮給打發了,隻讓她們自己回屋玩,也不用她們守夜,伏秋蓮看向連清,“相公帶來的人都安排在了前院,火盆之類都升了起來,劉媽媽親自去布置,收拾的,每人也都是煮了餃子,相公你不用擔心。”


    “娘子做事,我自是不擔心的。”


    這話說的,伏秋蓮笑了笑,直到這會才真正的挑眉,去打量連清,燈影下,人還是那個人,可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麽的,如常的眉眼卻比以往多了抹堅毅,冷硬!


    而且,瘦了不少……


    “娘子把辰哥兒照顧的很好,而且,還幫了為夫那麽大的忙,為夫慚愧。”說到這裏,連清是真的覺得慚愧,他一個男人呀,應該是他養家的,可自家娘子卻硬是自己把這一切都給撐了起來,而且,還幫他那麽多忙……


    那來回幾車藥草,幾千兩的銀票。


    他起身,對著伏秋蓮鄭重一禮,“這是為夫代萬山縣老百姓謝過娘子的。”不待伏秋蓮起身讓開,他又是拱手一禮,“這個,是為夫自己的,謝謝娘子。”


    “……”


    “傻子。”伏秋蓮麵色緋紅,神情嬌媚的瞪他一眼,嗔怪的語氣裏帶著屬於女子獨有的嬌柔,看的連清心神一顫,忍不住眼神都幽深了起來――


    可今晚不成……


    本朝習俗,年三十是要守身的。


    初一要拜祖宗,祭家廟,若是有所為,會衝撞祖宗的。


    連清強忍著衝動,笑了笑,扭頭看向睡的正歡實的兒子,長長的睫毛如同扇子般遮下來,肉嘟嘟的小臉,嘟著小嘴,在他看過去時突然的咂了兩下嘴,不知道夢到了吃的還是什麽,突然就把自己的手塞到嘴裏裹了起來……


    伏秋蓮趕緊去拿開,好笑又好氣,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吃貨,“你兒子這是碰到吃了的,把自己的手當成好吃的來啃呢。”


    “……”連清滿足的笑,吃貨也是他兒子!


    夫妻兩人相對而坐,燈影搖搖,竊竊私語。


    直至後半夜才算是小睡了一會。


    天不亮呢就被外頭的炮竹聲給叫醒,伏秋蓮打著嗬欠起來,攝手攝腳的,生怕自己的動作吵醒了連清。隻是等到她站到地下,回頭再看時,榻上的連清已經睜開了眼。


    伏秋蓮有些自責,“我吵醒你了?”


    “不是,是我醒了。”連清笑著起身,裏側辰哥兒還在睡,小家夥嘴角竟然流了口水,連清看著隻覺得好奇極了,心頭軟軟的,這是他的兒子呀,拿了帕子幫兒子把嘴角的口水擦去,小家夥估計是覺得有人吵他,不樂意了,小手一揮,吧唧一聲,快穩準的拍到了連清的臉上。


    連清怔了下,這小子……


    伏秋蓮反應過來之後撲的一笑,對上連清無奈的眉眼,她眉眼彎成了一抹月芽兒,“看看,你兒子不樂意了呢,他覺得你煩他了。嘻嘻。”


    “那也是我兒子,敢不聽話,看我怎麽收拾他。”


    伏秋蓮眸光閃了下,她覺得這次連清回來,性子真的改了不少呐,以前是溫潤書生,如今是書生氣仍在,可性格中,卻多了幾分冷峭或是說粗曠?


    她搖搖頭,也不知道自己這想法是錯覺還是怎樣,可不管如何,自家相公回來了,她是最開心的,咪了眼,“相公是要出去拜年麽?”


    “咱們去祭祖,拜年的話中午去。”


    “好呀。”也是,如今這鎮上能讓連清親自登門拜年的,還真沒有幾家,就是劉大人家,若是真的論起身份,那也是應該他登門拜訪的,伏秋蓮便笑了笑,“我讓人去備水,供品都準備好了,就在咱們二進院的最東側那個屋子。相公可要先看看我準備的東西?”大年初一早上祭祀,所謂的祭祖,在連家這裏,主角自然就是隻有一個,連清的親娘。


    她那位苦命的,無緣的,早逝的婆婆。


    雖然這些供品,形勢隻是一個念想,不過是活著的人抒發心裏頭一種思念或是情緒的方式,但事實連清的親娘,她讓連清去看也是這個意思,怕連清覺得自己不夠隆重,準備的東西不全,委屈了他娘可如何是好?


    連清不來也就罷了,來了,自是看一眼安心。


    連清卻是搖頭,“不必了,你準備的就好。”


    兩人梳洗好,換好衣裳,連清親自去祭了祖,一番折騰,炮竹放起來,一片笑聲裏,劉媽媽帶著人給夫妻兩個拜了年,說的無非都是一番吉祥話,伏秋蓮大手一揮,紅包發雙份!


    大家又是笑又是跳腳的,冬雨都蹦了起來。


    早上用過飯,連清親自送伏老爺子回家,隻是還沒走呢,門口就有人來報,伏展強過來了,待得進屋之後看到連清,伏展強那個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去!


    伏秋蓮哈哈大笑,“爹,爹你看哥哥那傻樣。”


    “混小子,盡給我丟人。”伏老爺在兒子腦門拍了一巴掌,瞪他兩眼,又搖頭,伏展強卻是顧不得跳腳,手指著連清,“你,你,你怎麽回來了?”


    “大哥新年好。”


    “好,好,好個球呀,我是問你,你怎麽回來了啊?”三十下午還不在的人,遠在千裏之外,這隔了一晚上,回來了,難道他飛回來的不成?


    伏秋蓮也看向連清,眼裏同樣帶著疑惑。


    昨晚她都沒來得及問這個問題呢。


    “我帶了莫大幾個人星夜啟程,是臘月二十一出發,還好在三十晚上趕到了家裏。”連清的話說的是輕描淡寫,可聽在屋子裏幾個人都是眼睛一縮,伏展強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他,“你隻用了九,不,八天時間?”


    “我們帶了路上換程的馬,除了在驛站休息了一晚上,換了回馬,餘下的都是星夜趕程,一路急馳――”


    “……”


    便是伏展強都不得不對著連清點點頭,“你小子,成。”


    連清微微一笑,“多謝舅兄誇獎。”


    一屋子的笑聲裏,伏老爺看向伏展強,“即是連小子回來,也不用回家了,去把你媳婦和華姐兒接過來,咱們一塊出去吃飯去。”


    “成,兒子這就讓人去叫,不過爹,咱們去哪?”


    “自然是你妹子的如歸樓,難道你還想去別的酒樓?”


    “那怎麽可能,別的酒樓可都沒如歸的飯菜好。”


    “那是自然,你以為你妹子我憑什麽開酒樓啊。”伏秋蓮得意的揚眉,一臉的傲嬌,隻是眉眼裏的笑意卻是如同春水般溢出來,滿滿的,滿滿的。


    伏家老宅,齊氏一聽來人的話就是怔了下,“你說什麽,誰回來了?”


    “回太太的話,是姑爺回來了,所以,老爺子說了,中午兩家吃團圓飯,就定在如歸樓,讓小的幾個前來接您和姐兒過去呢。”


    “老爺也在那邊呢?”


    “回太太話,在的。”


    齊氏揮揮手,“你先下去,我幫著姐兒換下衣裳。”待得小廝退下,齊氏才一臉疑惑的站起身子,“這怎麽可能呢,昨個兒晚上不是還沒在家,怎的這一下子就回來了?”


    身側,楊媽媽就笑,“約摸是在路上吧,還好趕在了三十晚上回家,不過姑爺也真真是有心了,沒想到能回來呢。”


    “嗬嗬,是有心了。”所有的人都對自家那個小姑有心,她卻是個沒人理會的,心頭黯色一閃而過,齊氏強打起精神,扭頭看向楊媽媽,“媽媽去幫我看看華姐兒那邊,多帶件厚衣裳,我換了衣裳咱們就過去。”


    “是,老奴這就去。”


    對著鏡子,齊氏看著自己的臉,皺了下眉,怎麽都長斑了啊,想起前兩天看到的伏秋蓮那張容光煥發,清麗精致的臉,明明同樣都是當娘的,怎麽就差那麽多?


    她歎口氣,壓下眼底的複雜,由著采青梳了個鬢,戴了赤金如意的小珠釵,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去看看姐兒收拾好沒,別讓咱們的姑奶奶等久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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