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沒有抬頭,所以沒看見流彩盯著她時灼灼的目光,她不是那種讓人看上去就很驚豔的女子,但是很耐看,簡單的裝束,簡單的人,甚至有的時候想法還很與眾不同。她或許小氣吝嗇,可是卻隻賺自己應得的錢,從不占人便宜。


    她很安靜,不是那種喜歡嘰嘰喳喳的女生,但是興之所及也會跟你討論道家儒學。她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同這裏那麽的格格不入,卻又那麽拚盡全力的適應。偶爾狡詰,偶爾呆愣,但是穆小公子看重的都不是這些。


    而是“溫溫,你今後要是嫁人了,定然是很會持家的吧?你會燒飯嗎?”


    溫涼呐呐的轉頭“持家是必然的,男子,多半都不怎麽會理財的。至於燒飯。。”小溫涼自豪的一抬腦袋“原先我們青雲觀的靈寵飼料都是我和的,它們都很歡喜吃呢。”


    回答她的,是流彩禁不住的悶笑,抬手順了順她的長發,柔聲說:“溫涼,我現在終於相信了,呆萌,實際上就是介於聰明和傻之間的產物了。”


    溫涼雖聽不懂那話裏的意思,但直覺不是什麽好話,嗔怒的推了流彩一下自去招呼客人了。流彩也任她,順勢往旁邊倒了倒,眼裏眉梢全是笑意。


    那些捧場的人,大多數都是衝著他的麵子來的,一看兩人這般情態,心裏都跟明鏡似的。紛紛上了不少份子錢,讓溫涼覺得很是受用。小夥計也著實伶俐,做事也都有條不絮的。事情進行到這裏都算是蠻順利。如果沒有後續那道小波折的話。


    問鼎江湖的遊戲代入感很強,除了濃濃的古風設計,還有就是附和這個時代的一些趣味小活動,就比如現在。係統自發的舞龍舞獅的隊伍正向這邊走來,這也是每個超過四十平米的店鋪都會贈送的一個項目。不管舞的好不好,主要是氣氛,確實是到了。


    獅頭被舞的虎虎生風。眾人不覺都抬起眼向牌匾看去,兩隻獅子分別咬住紅綢的一邊,揭開牌匾。


    然而當揭開匾額上的紅布露出招牌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僵硬,震驚,抽搐。就連一向微笑如故的流彩都有些,怔愣了。爆竹震天中,是無語問天驕傲自得的笑臉。他說溫涼你看。這名字好不好。


    溫涼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步記小賣部”五個大字。皺眉看了良久。而後認真的點了點頭“甚好,頗有新意。”


    溫涼這反應,不是她覺得名字不好。而是因為她壓根就不懂小賣部那三個字是什麽意思。至於別的玩家們嘛,仍舊處於無限僵硬中。


    蘇煥咳了下。盡量用不傷害溫涼的語氣道:“要不,我讓你再坑我些銀子,把這招牌名字換了?”要更改店鋪名字需要繳納改名費一萬兩。


    “為甚?”溫涼奇怪的看著蘇煥“這名字,不好嗎?”她師父說過,但凡看不懂的東西,都難免高深,且頗具氣勢。


    “你喜歡嗎?”流彩接口笑問。


    “嗯,喜歡。”


    “那就留著吧,你喜歡的,自然都是好的。”他說這話的時候,微笑著抬起眼掃了周圍的人一眼,看見的,全部都有眼色的點頭稱是。


    之後大家將宴席擺在了碧水間,諾大的包廂裏,整整擺了十張桌子,菜色也十分豐富。肥貓賴賴直接撅著屁股爬到了桌子上,小貓爪子扒拉著能轉動的桌盤,專往肉菜上夠,吃的滿嘴流油。溫涼是慣不會應付這些場麵上的東西的,一下子見這麽多不相熟的,難免尷尬。


    但是好在無語問天是個話癆,而且但凡是男的,都有點英雄主義,見到比自己強的,那裝備武器看都沒看過,自然免不了新奇,早就東西兩邊竄留開了,溫涼也樂的清閑。自己就笑眯眯的偷著樂嗬,開業嘛,就是要這個熱鬧勁的。


    後來有人嚷嚷著無酒不成席,少不得又叫了幾壇子酒上來,結果那酒蓋子一打開,溫涼的小臉就僵了。這一聞就是上等的佳釀,她雖不飲酒,但是她師父可是最好這一口的,好酒劣酒一眼就看的出來,那價錢,自然就不必說了。


    她哪裏知道,這一桌子坐的,哪個不是穆小爺的嫡係,身份地位不說遊戲裏的,現實中隨便一個都是難惹的主。看著雖然都人模人樣的,那是因著這是他穆流彩的地方,不然你換個別的地方,隨便上幾盤不好的菜或是劣酒試試,眨眼就能將桌子給你掀了。


    尤其是緊挨著流彩他們這邊的那一桌,氣質長相都不俗,幾人眼神四下交匯了下,就開腔了。


    “嫂子。”說話的是個娃娃臉的男孩,叫聞曉,那天去四魂幫將刀架在魔舞雲間脖頸子上的就是他。就見他一邊說著一邊拿了隻新酒杯出來斟滿了酒。“今天你開業,兄弟敬你一杯,祝你生意興隆。”


    這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敬酒沒錯,隻是加上前麵那個稱呼,這裏麵就有那麽點意思了。上次流彩帶著人去深海穀底,你道是隨便去升級了?那是奔著深海裏新出的boss去的。


    帶了整整三十名精英,大夥在海穀口埋伏了整整三天才遇到的,眼看著boss就要引出來了,結果穆小爺就看了眼世界上的消息,這怪說不打就不打了,為的就是麵前這個小不點。


    聞曉這人精打細算慣了,他手下的人是在前一批打頭陣的,死了的人裝備都沒少爆,對這事,心裏難免有些芥蒂。這酒敬的,有點學問。步溫涼要是接了,那好,這算是自己兄弟的家務事,不管不行,你回了也就是回了,總不能看著自己老婆被個小幫派砍死。


    要是不接,倒也沒什麽。左右是讓這小子失回麵子,雖然還得防備他秋後算賬。可是,大夥難得看他吃一回鱉,誰不樂意?


    蘇煥見狀。也隻是抬起眼笑了笑,調侃似的望了流彩一眼。卻見他聞言倒是沒說話,反而也勾了嘴角去看溫涼。


    “額?”正主抬起眼,一雙大眼還迷茫著。見流彩看過來,就湊了過去。兩人也不知說了什麽悄悄話,反正就看到流彩回身將那酒接了,湊到溫涼唇邊。


    步溫涼也不扭捏,直接一口喝下去了。喝完之後還砸吧了嘴,笑言“果然是好酒。”


    這下好了,直接來了個四兩撥千斤,酒是喝了,但是這聲嫂子。說應了。也沒應。說沒應吧。人家把酒又給幹了。再要說什麽,就見穆小爺將那酒杯隨手還給他,那眼中。似笑非笑的,看的人哆嗦。誰還敢鬧。誰人不知這位爺是位標準的笑麵虎,惹他,有幾個占到過便宜的了。


    自然是該喝的喝,該鬧的鬧,不再提這茬了。


    唯有蘇煥,抽搐著嘴角直歎,丫個穆流彩,真格是個腹黑鬼。方才溫涼分明沒聽見聞曉說什麽,滿腦子都在合計上的酒錢貴不貴,問他“六十年的桂花陳釀,不少銀子呢吧?”


    他就認真的點頭“嗯,是不少,要不你嚐嚐?”


    一場酒宴,喝的都算盡興,看得出來溫涼是真開心,喝的都有些微醺了。遊戲裏的酒雖然同現實中的不同,可是口感滋味都是一樣的。喝了酒之後,大家都會有正常酒醉後的反應,貪多的也有可能會宿醉,甚至睡上一兩天的也不是沒有。


    步溫涼這醉酒後的反應倒是與旁人不同,不哭不鬧的,就是眨巴著眼睛對誰都笑,溫溫潤潤的。


    “乖乖睡覺,明天早起我在通訊錄上叫你。”流彩把她送回茅屋時如是說。


    “好。”她也乖乖的認。隻是突然從荷包裏抓出一大把符文紙塞到他懷裏。“這個,現下還滿值錢,你拿去賣了。”方才結賬,那些店小二都不肯收她的銀子,溫涼自然明白,這是流彩的意思,碧水間是他的地方,他不收,誰敢拿這個錢。


    想了想,溫涼又補了句:“你說不要我的銀子,那給你符紙,做生意的,哪有連本錢都不要的,我哪能這樣占你的便宜。”


    穆小公子低頭看著懷裏一大把符文紙,挫敗之餘,就是覺得麵前的小東西可愛死了。


    再說他走後,溫涼是翻來覆去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覺,就是覺得心裏頭有那麽點不自在。不為別的,因為顧留塵沒來,問天說過,他是恩皮西,是跟我們不一樣的人,是不能隨便走出天風竹樓的。就像青雲觀的師父不能下山一樣,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範圍。


    溫涼不知道這是什麽奇怪的規矩,這家店,是他出資開的,雖說兩人是有交易的。可是,沒有留塵,溫涼的店就不知道幾時才能開起來。她的心思,沒有設身處地了解的人跟本不能體會。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在那樣一個紛繁的亂世,實際上最簡單的心願就是能擁有一家自己的店鋪,賺些小錢,自給自足。這是她的夢,包括入了青雲觀,也沒有磨滅她的夢想。


    她攢錢,畫符紙,捉妖,都是在為她的小小夢想在努力。你說她沒什麽宏願也好,說她小市民心態也罷,但這就是她,一個簡單的步溫涼。如今,她的小夢想實現了,而幫助她完成這個夢想的人卻沒有來參加她的宴席。


    所以,步溫涼眨眨眼,從荷包裏拿出她執意打包回來的酒葫蘆。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吧。


    ps:


    阿倦胃腸炎犯了,疼的在家窩了一天,要是不好的話可能要去掛水了。晚上或許還有一更,要是晚上八點還沒更新的話,親們就表傻等了。對不起大家,答應的雙更可能要暫緩,但是阿倦保證,絕對不會斷更,保證每天一章,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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