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番爭鬥,耗費了不少心力,弦月一上了車廂,便翻出車上的食物,蘭裔軒與白戰楓二人上車,瞧見的便是大口吃肉,大口喝茶,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總之就是半點女人樣的弦月。


    白戰楓滿腹疑惑,要知蘭裔軒這人素愛幹淨,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要他與他放手一戰,決出勝負,可他還未比試,便說出自歎不如,甘拜下風這等敷衍推托之詞,讓他大為惱火,趁他轉身之際突然襲擊,他故意相讓,身上離去時身上沾了些木屑,便急急的換了幹淨的衣裳,自此之後,每次遇到他,便會繞道而行。


    可現在,他居然讓那個言行舉止粗俗不堪的女子坐在他平日裏坐著的位置,吃著他的食物,若沒看錯,她用的好像還是他的杯子,還有方才,他將她抱在懷中,似舍不得鬆手。


    白戰楓愣愣的轉過身,看著身旁的蘭裔軒,卻見他波瀾不驚,一副我已經習以為常的模樣,心下越發奇怪。


    “白兄,請。”


    蘭裔軒低低道了聲,拉回白戰楓的滿是問號的思緒。


    “吃飽了。”


    吃飽了,該睡覺了。


    弦月抬頭,一溜抹了抹嘴巴,看著朝這邊走來的蘭裔軒和白戰楓二人,將沾滿油漬的手直接放在桌布上用力的擦了幾下,奔向了她的專用床榻,臨走前,還不忘給白戰楓一個白眼表示自己對他的不滿。


    白戰楓與蘭裔軒不同,他雖然出生富貴命門,卻自幼拜師念安霸,與長天山莊那些習武的江湖漢子一起長大,不拘小節,自然不在意這小小的髒汙,相當自然而又坦然的尋了個位置坐下。


    “雷雲。”


    蘭裔軒話音放落,雷雲便走了進來,將桌上的骨頭還有灑落的酒水收拾幹淨,順便很細心的將方才弦月擦過手的桌布也一並換掉,重新給蘭裔軒他們準備茶水和點心。


    “蘭裔軒,我白戰楓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認識這樣的女人。”


    更把她帶在身邊。


    白戰楓看了眼倒在倒在榻上似已沉入美夢的弦月,大笑出聲,他的笑聲和他的人一般,給人一種豪爽之感。


    “相識便是緣分,我們能夠相識,結伴去磐城,這更是緣分。”


    蘭裔軒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輕輕的聞了聞,水汽氤氳,淡淡的霧彌漫開來,他的眉眼,瞧得不甚清楚。


    “若論緣分,我與你不是更有緣分嗎?你為何總不與我痛快一戰。”


    白戰楓端起茶杯,一口氣灌了個底朝天,單手將杯子握在掌心,憤憤的拍在桌上,表達自己對蘭裔軒的不滿。


    “白公子武功蓋世,早就是難逢敵手,軒自歎不如,甘拜下風。”


    溫文爾雅,謙和有禮,無可挑剔。


    若逞口舌,白戰楓自知不是對手,便不再執著於這個問題。


    “我此番前來,主要是受師父之命,將那二人就地正法,以免他們再繼續為禍江湖,我途經樊城,聽說那二人已經被你擒住。”


    白戰楓看著蘭裔軒,一副等著他將人交出來的模樣。


    “那二人現不在我手上。”


    蘭裔軒放下茶杯,看著正對邊的白戰楓,淡淡道。


    “煩請白公子轉告念老前輩,今後他們二人再不能禍亂江湖。”


    笑容莞爾,舉止雍容優雅,白戰楓卻覺得心裏一肚子氣,一個大男人,行事慢吞吞的,像個娘們,卻讓人如何都討厭不起來,反覺得行雲流水般自然。


    “蘭公子千裏迢迢,也是去參加磐城的武林大會的吧。”


    一字一句,恍若撞在鋼鐵上的水珠,剛硬有聲,雖是征詢,可那話,聽起來卻給人一種十拿九穩之感。


    磐城盛會,十年一次,若是摘得魁主,揚名立萬,更何況還有能提升十年功力的血蟾蜍,就算是他不在意這些,不過這樣的熱鬧,誰能抵抗的了?


    蘭裔軒轉身,視線穿過珠簾,看著躺在榻上睡得甚是香甜的弦月,複又看著白戰楓:“我已經應了他人,這次大會,恐要讓白兄失望了。”


    白戰楓轉身,看了眼美夢正酣的弦月:“就是因為她?”


    疑惑而又不屑。


    蘭裔軒看了眼弦月,又瞧了瞧白戰楓,笑而不語。


    白戰楓哼了一聲,憤憤的瞪了弦月一眼,他一直想與蘭裔軒痛快一戰,原以為這次可以得償所願,沒想到他居然說不動手。


    白戰楓起身,用拳頭將那礙眼的珠簾揮開,憤憤的看著一臉安然的弦月,恨不得在她臉上戳出個洞來,蹲下身子,就要將她拉起來,弦月像是提前感知到一般,突然轉身,將他的手揮開,隻聽到一聲脆響,白戰楓摸著自己左邊的臉頰,恨不得將弦月生吞活剝了一般。


    弦月臉貼著枕頭,睜開的眼眸似寒江映月,盡是得意,哪裏有半分的困倦之意。


    為了她?這白戰楓可真會聯想,蘭裔軒那偽君子,自己不願動手就算了,幹嘛將責任推在她身上。


    “女人,你給我起來。”


    白戰楓蹲著身子,趴在弦月的耳畔,大喝了一聲,耳膜震動,回音不斷,心突突跳的厲害,整個馬車似乎都在震動。


    饒是弦月想裝睡,占點便宜,也不能繼續了。


    她猛然起身,坐直身子,剛好與白戰楓烏黑的眼眸相對,極黑極濃的色彩,比夜空還要深邃。


    “欺負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


    雖說心裏氣急,他卻始終沒有對自己動手,可見,這不是會打女人的男人,弦月心裏自是有恃無恐。


    “你――”


    白戰楓一隻手扣住弦月的手腕,手指蘭裔軒:“你去告訴他,之前那個約定不算,讓他與我打一架,我就不與你計較那一巴掌了。”


    從小到大,他的臉,就沒被別人打過,心裏如何能不生氣。


    “他又不是我兒子,怎麽可能會聽我的?”


    男人愛麵子,方才那一巴掌,弦月真不是故意的,她原隻是想將他的手揮開,哪想到他的頭垂的那麽低。


    “你――你――”


    白戰楓素來張口便是與人比試,若隻逞口舌,他哪裏比得上弦月,更何況,他軟硬兼施,至今還不是沒能和他痛快一戰。


    “放手。”


    白戰楓轉身呆呆的看著弦月,凝脂般瑩潤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色,眸光清亮,因為怒氣,那雙眼眸卻越發的亮,勝似夜空的星辰,嘴唇微抿,白戰楓盯著弦月,隻覺得這女子天生自有一股威嚴,和蘭裔軒一樣,完全不像江湖中人。


    等回神過來,白戰楓已經放了手,心裏卻有鬱鬱,驀然想到什麽,轉身坐在弦月的旁邊躺下。


    “你幹什麽?這是我的位置。”


    青天白日,他們兩個衣著完好,睡在一起是沒什麽,不過呢,這麽丁點大的地方,睡兩個人有些擠了。


    “我困了,要睡一起。”


    言罷,得意的看了蘭裔軒一眼。


    “煩請給我留個位置。”


    男女授受不親,她還沒被那根深蒂固的觀念荼毒,更何況青天白日,兩人衣裳都是完好的,她怕什麽。


    “白公子,若是念姑娘知道你與其他女子同睡一榻――”


    蘭裔軒舉了舉杯,善意提醒道,話還沒說完,便見白戰楓騰身而起,飛一般的回到原來的位置,坐在蘭裔軒對麵。


    馬車一路前行,第三天正午時分,抵達燕京城門,大老遠便聽見吆喝之聲,弦月掀開簾子,探出腦袋,人來人往,錦衣華服,不愧為最富之名。


    “讓開,讓開。”


    弦月看的入神,忽見前方一群佩刀的羽林軍朝著這邊跑了過來,在正前方一輛馬車前停下,領頭的一人躬身對著馬車,態度十分恭敬,不知說了些什麽,馬車的簾子突然被掀開,車上有人走了下來,一身白衣,恍若謫仙,背對著光,隻看到一個背影。


    “看什麽?”


    白戰楓湊了過來,順著弦月的視線看去,也發現那身著白衣的男子:“君品玉,他來燕京做什麽?”


    弦月側身看著白戰楓,君品玉,天下第一神醫――君品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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