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在臨街的一間咖啡室裏。


    甜甜和常笑坐在一邊,李冰雅坐在對麵。


    甜甜看一眼李冰雅,看她微低著頭,神情平靜。眼皮微微合著,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麽。


    甜甜不知她找她說什麽,所以隻得等著李冰雅說話,一邊暗暗打量她的神情舉止。‘


    她衝她微微的笑,然後低頭攪著自已的咖啡杯。


    李小姐?


    她點點頭,看了甜甜和常笑一眼,問道,你們是朋友?


    甜甜看了一眼常笑,笑道,對,我們都是小三敢死隊的,是同事也是朋友。


    李冰雅笑道,小三敢死隊專打小三,竟然也有男隊員?那這位,應該心地很好。


    常笑先是笑笑,然後多嘴道,對,我是喜歡每個女人,希望她們都幸福的。


    李冰雅有點愕然。


    甜甜白常笑一眼,對李冰雅笑道,他啊,花心得很。我們不要理她,李小姐,你想找我說什麽,我們談正事。


    李冰雅點點頭,沉吟半響,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事。事情鬧到這地步,我想我應該出麵找你談一談。


    她端著咖啡杯,姿態優雅的喝了一小口。


    甜甜道,恩,你請說?


    李冰雅看她一眼,說道,蔣小嚴的事我也聽說過,沒想到啊,一個城市裏,可是被都因為小三的事件鬧得驚天動地。


    甜甜笑笑,等著她說下去。


    常笑無聊,隻得仰靠在椅背上,側著麵孔,隔著櫥窗,看大街上慢慢經過的各色美女。


    李冰雅道,我跟蔣小嚴不一樣。我的態度是,曾經在一起過,我不想大家太難堪,無論如何他曾經愛過我,我放手就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我想給他們留點麵子。謝謝你們,隻能說,我人生的一個敗筆,卻讓我遇上了你們,那是上帝賜予我的幸運。


    我知道這些情感背後,隱藏著你們的憐憫和同情。獲得這些情感,卻大約來源於我在公眾心目中,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我珍惜你們的感情,卻排斥這種“可憐之情”。


    甜甜想解釋,她們沒有可憐她,隻是看不慣張美雞這隻小三。


    李冰雅卻微微笑著,看到甜甜急著想解釋的神情,輕輕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繼續說道,為什麽呢?如果依我看“可憐”的活在世間,那大概是最為不健康的一種狀態了。如果是生理上,那是一個病人;如果心理上總是想獲得別人的同情,那麽大概,它是一種病態。


    每個人都應該堅強獨立的活著,為自己的選擇、決定、所作所為買單。也許沒有人主動來收,但是無論你做任何事情,都要具備這樣的心理“我要為今天的決定負責任。”也許我不夠強壯,也沒有什麽通天的能力,但是,我為我的選擇和所做的一切,承擔了應當承擔的。其它,如果我不想,就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或者呈清。


    李冰雅停頓一下,喝口咖啡,淡淡道,這些話,我原也不打算跟你們小三敢死隊說的,因為想真心幫助我的朋友很多,解釋起來太過麻煩,也許不知不覺就卷到事情裏來了。而我本人,是最不想卷進來的。因為你們小三敢死隊是受我最好朋友的委托,又幫得很用心,所以今天請你到這裏來,說說我的看法。說到私生活,那實在是我自己的事情。結婚、離婚。一切的一切在大家看來也都是一個片麵,無論你們同情也好鄙視也罷,因為你們隻能以自己所看到的和自己的價值觀念做為評判標準,而我,隻不過是一個陪襯。為什麽這麽說?因為壓根兒,後來唱戲的不是我!就仿佛我走在街上,突然頭頂亮起一束燈光,旁邊有人唱的正歡,台下黑壓壓一片閃亮的眼睛。你們是觀眾。我才明白,這兒成舞台了。而我,也早已在幕後冷落多時,我自已也不想再登台演出,我隻想遠遠的走開去,連觀眾也不想做的。你們明白嗎?


    還好我大約算冷靜,用最短的時間搞明白狀況,也明白了自己下不去了,想遠走也不太可能,於是找了一個角落,盡量讓自己別吭聲,站著陪襯就是了。當然,做一個選擇就要承擔一個後果。我這個選擇的後果就是難免又要白挨兩拳。我也可以不這麽做,但我在心裏算了一筆帳,上竄下跳是需要體力和精力的,我搭上這些,卻看不到在這件事情裏有什麽是我想要的,於是,省省精力大約更劃算一點兒。至於白挨的拳,都活生生的表現在你們麵前了。我相信正義和良知,是絕大多數人具備的基本素質。所以,我不擔心。


    關心這件事情的朋友們,說真的,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要大家對我有如何的印象,我不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了。所以一度許多朋友希望我能出麵說說真相,我都沒有回應。因為在我看來,不論你們想要知道的“真相”是什麽,對於你們來說,無非也就相當於一本小說或者一部電視連續劇。“苔絲”是凶手還是受害者?“賈寶玉”是情聖還是花癡?“包法利夫人”是尋求真愛還是愚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連這些都無定論,更何況我那實則再簡單不過的感情生活。


    還有,事情往往會根據所處的角度和位置不同,得到的反應也不一樣。比如你愛一個人,於是總給他碗裏盛菜,要他多吃多吃,他也滿臉開懷;結果從另外一個途徑聽來的說法是,那個女人總是逼迫我吃,吃飯吃的我都快撐死了還是讓我吃,不吃她就不高興!誰說了謊?哪種情感是假的?也許原本就沒有真相,一樣事物,隻看你是從哪個角度去看了。基於此你下次再遇到一個人時,丟快冷饅頭給他,愛吃不吃隨便?那大概也不對了。


    有時候你要麵對的問題,其實隻是做一個決定,本質和真相,隻有在法律麵前才重要。而法律,如果人沒給撐死,大概也是不會去管的。


    另外,你們大多數人跟我的生活層麵搭不上關係,所以不論事件是怎樣的,你們評論品評一番也就過去了。但留下餘波,震蕩的還是當事人。這種震蕩也是一個結果,如果是自己主動招來的,那理應承當。而我,因為沒有願望,不存在價值,所以,對於不利的結果就要盡量規避。


    縱使你們幫了我,我就成了這件事情裏最大的贏家嗎。我隻能說,婚姻決裂,沒有贏家!


    三個人中,處在最難的困境中的那一個人,不論男女,怎樣保護自己的心靈健康?怎樣讓事件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這是一個需要和值得探討的問題。我不是學者,也不是心理醫生,但我有的是思考和經曆。以前我不想講,因為我看不到講出來有任何價值!也許有的人說,可以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但是,如果自己都軟弱到辨不清方向,承擔不了自己的決定,有多少人支持,又有何用呢?我不是蔣小嚴,於今的我,隻想靜靜的淡出舞台,過我自已的新生活,我不想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我的現在和未來。


    她平靜說出,然後神情認真的看著甜甜。


    甜甜睜大了眼,剛才被張美麗激起的憤怒還沒有完全消去。想起那個三一口一個老娘們當著李冰雅的麵這樣羞辱她,一個女人,要有什麽樣的胸襟和氣度才能做到不計較?


    李小姐,這個三實在是太過份了,不瞞你說,我們小三敢死隊雖然以前在網上也聽到你的事,但是一直沒有主動出麵,一個是因為蔣小嚴的事件,一個也是因為想起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三大概鬧騰一陣就會完了,隻是沒想到,我們花了將近一個多月時間把蔣小嚴的事情處理好,結果呢,你的好朋友糖果兒卻找上我們門來,委托我們幫你,我們才知道,那個張美麗一直在短信電話騷擾你,到現在,還變本加厲,幾乎天天跑到你家裏去折騰你,她實在是太過份太猖狂,這種三不懲治一番,簡直沒天理。所以,請你再考慮一下。而且,我們小三敢死隊裏麵的隊員各自平時都有工作,是一種正義性質的幫助,不需要收錢的。


    甜甜說到這裏,常笑回過頭來,插了一句嘴,我看啊,李小姐這樣蠻好,以暴治暴並不是好事,各自放手,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去,皆大歡喜。


    甜甜聽到常笑這麽說,狠狠回過頭來,腳上用勁,常笑哎喲一聲,一隻腳已是被甜甜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一腳。


    你跟我閉嘴,這裏沒你說話。


    我們家甜甜什麽時候這麽潑了?


    常笑無奈笑笑,隻得繼續回過頭,去看他大街上的美女。


    李小姐,你再考慮一下?


    李冰雅卻隻是笑笑,在一旁平靜的看著她和常笑打鬧,直到甜甜問起,才笑了笑,沉吟一會,卻答非所問的用回憶的口吻說道,還記得幾年前,那時候我們很相愛,一起在郊外買了房子,打算結婚,房子的手續差不多都搞好了。有一天約好他下班在這兒見,左等右等,很晚了也不見來。


    甜甜有點納悶,不曉得她突然回憶做什麽。李冰雅卻繼續緩緩道,那時候已經是真正的冬天,樹上光禿的沒一片葉子。我坐在房間裏還暖和,他在外邊也不知遇到了什麽狀況。電話打過去也不接,心裏很焦慮。


    終於來了。原來公交車站遇到一個乞丐,他說很老很可憐。就把自己計劃坐空調車的四塊錢給了乞丐。既然接濟了乞丐,隻能自己受委屈,等沒有空調的公交車。這條線路這兩種車是穿插著來,擠非空調車的特別多,他很瘦,擠不過那些身強力壯的,終於等到現在才勉強坐上過來。他說的沒心沒肺,我聽完百感交集。除了心疼他,覺得對一個乞丐故能如此,我應該也是沒看錯人吧!在那一刻,心裏真是很甜蜜幸福,也從來沒有這樣篤定過要嫁他,一個這麽心地善良的人,既使沒車沒房,我跟著他,一輩子肯定也會幸福的。兩個人一起去看房子,看著裝修好的新房子,也不知怎麽表達我們的喜悅。兩個人坐在地上——因為連一張板凳也沒有,背靠著牆麵。他說老婆咱們今天就別回去了,就這麽住這兒好麽!就像一個孩子。他的眼神那麽幸福的看著我,在那一刻,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仰著頭,就仿佛是夏夜看到的滿天星空,那種發自心底的安穩和幸福。現在想起,我仍然無法忘懷。


    甜甜聽入了神,忘記言語,李冰雅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婚姻中的平淡寂寞不是沒有過。也會意見相左,也會吵架,四五年的共同生活過後不是沒有懷疑過愛情是否依然存在?感情要不要得到些新鮮改變這種問題。但每次路經國貿看到那棟大廈,都會想到如果坐在寫字樓裏的他有一天患了重疾,不能起床不能行走不能獨立完成吃喝拉撒甚至大小便失禁這些事情,我能坐視不管嗎?不能。我從結論推回到原因,對自己說,那我一定是愛他的,不愛為什麽這麽肯定! 也曾深夜醒來,睜眼看著熟眼的枕邊上,捫心自問,我是愛他的嗎,如果他有一天出了事,先我而去,那我會怎樣的傷心。如果他背叛我,有了小三?我在深夜中輕問著自已,很快得到答案,那就是寧願他有小三,也不願看著先我而去。我們是愛他的。


    李冰雅看了一眼甜甜,重複了一句話,我曾經是很愛他的,他也很愛我。這一點,不管是誰,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在我麵前抹殺,我自已卻一輩子都會記得。我們曾經相愛過。


    她笑了笑,然後說道,但是幸福不幸福這個事情,卻不能這樣推論。如果有人跟你說因為感覺不到幸福希望結束一段婚姻,這個理由已經足夠充分!從這一刻開始,那些幫老扶殘的計劃大可輕鬆丟棄,不論愛也好情也罷,要付給的是與之相匹配的人,不相匹配,不必費心。明白人誰會不懂呢? 到底他是摘了紅杏還是偷了蟠桃也不是最要緊的問題。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那一刻,我已經不愛他了。我愛的隻是曾經那個穿著白衣為了幫助乞丐寧願自已吃很多苦的男人,現在這一個我已經不認得了,我很想撇清。至少大體上我跟他生活的那段時光,他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是很好的一個人。但後來他去尋找別的幸福了,變成什麽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想清楚。我不回頭看,也不去關心那些曾經的謾罵。


    可是,問題是————甜甜依然試著說服她,對李冰雅道,問題是,你現在不想再與他們有任何關係,但是那個三卻經常騷擾你,欺負到家了。你一直是這種態度,你朋友都看不下去。這種年代,人善被人欺。


    李冰雅卻依然隻是笑笑,平靜道,在婚姻之內,我解決婚姻的事情;要離婚,我麵對問題和感情,平衡其中關係,解決離婚的事情;而今天,房子升值朋友眾多生活快樂,我卻極不情願的被拖回往事來研究這些無聊問題……麵對給我帶不來任何實質損失的無聊內容難道我要怎樣?搭上時間和心情也投入到其中?我知道有一種更有力的力量,那就是無視。當有人說“那個老娘們怕了我!”的時候,我太了解這句話後麵隱含的無知可憐。無能為力的炫耀和對空叫罵的無奈,在一個男人麵前顯示自己不可一世的欲望,那些被如數家珍般抖露出來的寶貝,何不更像一個露什麽癖來著?炫耀著自己短小醜陋的“寶貝”……找不到對手觀眾,是多讓人遺憾的事情!有什麽必要過這種招?沉默隻是一種態度。與我無關的為什麽要纏繞其中?為什麽要滿足一個有如此怪癖愛好的人的欲望?


    李冰雅說完,對甜甜笑了笑,說道,我想,我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謝謝你們小三敢死隊,我也很高興,這個社會上真正存在這種小三敢死隊。但是我不需要,因為曾經愛過那個男人不需要,因為想過自已的新生活不需要,請你們小三敢死隊去幫助真正需要你們的人。我不是蔣小嚴,我憑自已完全可以重新過得很好。謝謝你們。


    她站了起來,拿起自已的手提包。


    甜甜也跟著站了起來,心裏仍然不是特別明白李冰雅的感受,對她道,可是張美麗一直這樣騷擾下去怎麽辦?


    李冰雅笑了笑道,她這麽無聊下去就讓她無聊下去好了,我不會受她的任何影響。曾經的生活我會自己珍惜。而這種品質的人與事,不被包括在我的生活選擇之內,所以我不要回應。


    謝謝你們,再見。


    她禮貌的點點頭,去櫃台付了喝咖啡的錢,最後衝甜甜和常笑笑笑,自已走了出去。


    甜甜看著她走出去,高挑的黑色背影消失在人海中。一時間倒是挺感歎的。


    直到常笑拍著她的肩膀說道,人家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甜甜才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她竟然這樣雲淡風輕的放手,一點都不計較,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大方的原配。


    常笑推推她,兩個人走出咖啡室。


    常笑想了想笑道,我想,這樣很好的,並不是人人都像蔣小嚴一樣癡心,也並不是人人都像可愛一樣偏執。你看,蔣小嚴為了她那個不爭氣的老公跳樓自殺,如果不是可愛幫她,估計是孤魂野鬼一個。愛情沒了,婚姻沒了,生命沒了,房子沒了,最後被李飛告上法庭,被汙蔑和某人生前有染,是連名譽都沒了。再說可愛,因為幾百年前被小三殘虐傷害,一直心裏含著恨,死後變成貓妖,一直都在打殺小三,以致現在,更是組織小三敢死隊,看到小三,就要衝上前去幫忙打殺。你覺得她幸福嗎,她這幾百年幸福過嗎?一個有著強烈的恨以致偏執殘虐的人,是不可能幸福的。所以說,有時候太癡心太執著太較真,苦的隻是自已。嗬嗬,總之,我很喜歡李冰雅小姐,要是能讓到她的電話號碼,和她成為朋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常笑說到後麵,笑起來,眼睛裏充滿著欣賞憧憬,在外麵張望著,繼續尋找李冰雅的背影。


    甜甜看到常笑認真說出這麽一番大道理來,倒是驚訝得很,一會才說道,你這樣了解可愛,你說她過得不開心?


    常笑才回過頭來看甜甜一眼,說道,我跟她在一起將近百年,她開不開心我還不知道。不過她自已心結未了,要想開心快樂起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一直反對她把小三敢死隊擴大規模化,就是怕她越過越痛苦,一直陷在自已的心結裏,最後結繭自縛。沒人救得了她。


    常笑說到這裏,歎了口氣。


    甜甜笑道,我覺得她蠻在乎你的,可是你老讓她傷心,為什麽你不能隻對她好,而要對所有女人好呢。


    常笑聳聳肩道,我也知道,隻是我就是這種性格。沒辦法。


    甜甜認真看著常笑臉上無可奈何和玩世不恭的神情,突然有點擔心起來,她憑自已的預感,感覺常笑給不了可愛幸福。也許不開始是最好的。如果兩人在一起,估計會讓可愛過得更痛苦。


    她搖搖頭,對常笑道,那你以後不要讓貓貓誤會。


    常笑道,我一直都這樣啊,大家在一起這麽久,什麽誤會啊。


    甜甜簡直無語,常笑這個人,是讓別人愛上,還說自已很無辜的男人。


    她以為要是愛上一個男人,絕對不找常笑這種。否則有得罪受。


    PS:這裏麵李冰雅的話基本上都是銀器前妻的原話,參照了閃碩月光寶盒的博客,在這裏引用,我很欣賞她。(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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