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煙知道自己要被放出去,心裏百般不願意,她如今還未到十八,還是可以等得的。


    胡嬤嬤見她黯然失神也不答話,就知她心裏所想,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隻管跟我說,嬤嬤能做主的自然會給你做主。”


    岫煙向來有些怕胡嬤嬤,隻能怯懦地開口道“姑娘也是要放我出去嗎?我想留在姑娘身邊伺候。”


    胡嬤嬤最是聽不得這話的,說話的聲音就冷了下來“這事姑娘哪裏是能做得了主的,咱們府裏的規矩你難道不知道,做丫頭的到了一定的歲數總是要出去的,難不成能跟著姑娘一輩子。你能這樣還是因為姑娘素日同大奶奶好著,一早便同姑娘說了,姑娘這才想問你的意思,若是你老子娘沒有主意,到時讓大奶奶那邊配一門親事也可,隻是未必會如你的心意。你且想想吧,上次盤貴那個混小子想求了你去,若不是姑娘素日得臉,大奶奶那裏豈會回絕了。如今有這個機會,還是趁早同家裏人商量,早點做好打算。”


    千說萬說,還是想讓自己出去,岫煙心中湧上了委屈,她前些日子或是是輕狂了些,可是如今早已悔改了,怎麽許玉珍還是不肯留她。


    岫煙的神色都落入胡嬤嬤的眼裏,心中越發篤定了不能留著岫煙。


    許玉珍知道後倒沒什麽反應,隻是道“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大嫂子那邊我已經說好了,凡是我屋裏出去的人她還不敢隨意許了別人。”


    胡嬤嬤有些擔心道“我看岫煙那個樣子是難想明白的,不如早早的先跟她家人說了。趁早接出去好了,免得她到時鬧起來,姑娘臉上不好看。”


    胡嬤嬤素來忠心,所想的全是為了她,可是許玉珍卻不想這樣做。


    “先看著吧。她若是還想不通,就讓她來跟我說,我們主仆一場。我也不能不顧她的意思。”


    胡嬤嬤不以為然道“她還能有什麽意思,還不是想著多留幾年,到時跟著姑娘出門。她顏色也有幾分。心裏隻怕想著、、、“


    說到一半方覺得不該在許玉珍麵前說這些,便停住了。


    許玉珍沉默半晌道“嬤嬤在我麵前有什麽不可說的,我如今大了,這些事又有什麽大不了。按說岫煙的心思我也猜得幾分,她伺候了我這麽多年,我本該成全了她。”


    胡嬤嬤隻聽的這句話就急道“姑娘、、、”


    許玉珍製止道“嬤嬤放心,我心裏有數,岫煙是不適於跟我出門的。還是就此放出去,讓她家人做主論嫁。


    除了岫煙的年紀大了些之外,更因岫煙太過掐尖要強。許玉珍並不想以後主仆兩人弄到不堪的境地。


    胡嬤嬤欣慰道“姑娘能這樣想就很好了,有時候心軟未必就是好事。”


    岫煙觀察了幾日。想走胡嬤嬤的路子發現根本走不通,許玉珍又早已拿定主意,眼見日子越來越近,心中就越發著急起來。


    一日許華承房裏的素香過來串門,彼時許玉珍並不在錦華苑,胡嬤嬤也家去看孫子了,素香看到岫煙自己坐在房內黯然傷心,進屋問道“這是怎麽了?誰惹了你了。”


    岫煙這些日子一直生憋著,無人訴苦,這會兒見了素香來了,自覺得有個能了解她的人了。便忙招呼素香進屋,又要上茶水及果點子。


    素香坐定後製止她道“你別亂忙了,這大過年的誰又稀罕那些東西了,還不如咱們


    坐下說說話呢,你是怎麽了?最近總也不見你出去,如今這些小丫頭都上來了,難不成這裏還離不得你。“


    這話正好說中了岫煙心中的傷痛,岫煙這些日子既有些怨怪許玉珍不肯給機會,有些怪自己家人沒有見識,一定要接自己出去為止,還連人家都挑好了。


    “什麽離得離不得的,左右沒了我,自然還有更好的丫頭伺候姑娘,我算什麽。”


    素香聽著有些奇怪道“怎麽這樣說,你們姑娘是個和氣人,對自己房裏的丫頭更是護得很,按說應該不會給你們氣受才是。”


    岫煙想著許玉珍平素待自己這些丫頭的確是好得很,自己倒真是不好抱怨這個,便歎氣道


    “素香姐姐別笑話我,你比我進來的早,又是伺候的五爺,如今你已然有了著落了,我卻、、、”


    素香有些好笑道“你卻怎麽了,倒是說啊。說話總是一半一半的,我都替你急得慌。”


    岫煙絞著帕子低了頭道“你難道不知道我要被放出去了嗎?聽胡嬤嬤說隻怕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了,要不是因為年前有了些事,隻怕年前我就要被放出去了。”


    素香這才恍然道“原來是為這事,想必你是舍不得這裏頭的日子,可是這有什麽法子,這到了年紀的丫頭放出去是咱們這府裏的規矩,你還不知道。這上從老太太房裏,下至姨娘們的丫頭都是這個例。就是我不也是要同你一道出去的嘛。“


    素香前麵的話岫煙都沒聽進去,倒是最後這一句話讓她嚇了一跳“你也要放出去?我還以為你同五爺他、、、”


    話未說完便驚覺自己失口,忙捂住了嘴。


    素香佯裝聽不懂道“我自然要放出去的,你忘了我比你還要大一些呢,你都要放出去了我怎麽會還留著。從前是因為五爺他遲遲沒有成親,屋裏沒有管事的人,我才一直留著。”


    岫煙本來早就認定素香是要被收進許華承房內的,如今居然要放出去,便問道“是不是五奶奶的意思?”


    素香要被放出去,岫煙便覺得定是甄蕊瑩容不得,便嘀咕道“沒想到看著五奶奶那樣溫柔地人卻也這樣容不得人。”


    素香佯裝聽不見,道“要說這是五奶奶的意思也算是,不過其實五爺在成親之前就已經同我說好的。隻是我家裏的那個哥哥是個不成器的,五爺生怕放了我出去後我會受罪,再加上五爺那裏也離不得我,所以前年的時候我就沒有出去。現在五奶奶進了門,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我的情況你也了解,父母早亡了,沒人能夠做主,五奶奶的奶兄弟跟著陪嫁來了許家,前些日子在五奶奶前麵求了我,等到出去,我也要嫁人了,到時還是在五爺院裏伺候。”


    岫煙聽了有些吃驚道“你就這麽應了,這分明就是五奶奶她、、、”


    岫煙說不出來後麵的話,素香正色道“我倒覺得這樣對我最好,你知道我在府裏是無依無靠的,隻因從小服侍了五爺一場,他待我好,如今我才有這個造化,咱們做丫頭的,雖然也是要有誌氣的,可是有些不該想的東西還是不要亂想。”


    這話說得岫煙一陣臉紅,素香握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有誌氣的,可是切要記得自己是什麽身份。主子既然沒有這個意思,你再爭有什麽用,難道你一個丫頭還想反過來做主子的主。好妹妹,咱們從小一處的,我不願見你迷了心竅。你且想想,你如今高高興興的出去,今後和六姑娘還是有著一份情意的,何況你家裏老子娘都在,哥哥也在,總會為你打算的。”


    許玉珍叫了整個房裏的丫頭將自己所有的舊衣都翻出來,整個屋裏的丫頭忙得團團轉,岫煙進來的時候便問做什麽。


    丫頭穗兒嘻嘻地笑著道“姑娘叫我們將她小時候穿的舊衣找出來,讓送出去給秀雲姐姐呢。”


    岫煙心頭一動,許玉珍已經在裏麵叫道“岫煙進來幫小菊她們一下”


    岫煙進到裏間,小菊和蕙兒兩個人正在疊著一件件的小衣服,便驚訝道“這是做什麽呢。”


    走過去摸著布料均是普通的棉布。


    小菊邊回道“前些兒蕙兒去看了秀雲姐姐,可憐秀雲姐姐一個人照顧著孩子,東西什麽都不齊備,姑娘這才讓將自己舊時的衣服找出來,又讓我們趕在年前做些小衣服出來,到時給秀雲姐姐送過去,可是咱們府裏現在這麽忙,就耽擱掉了,今天姑娘想起來,便趕忙叫我們收拾出來,給送過去。”


    岫煙見許玉珍正在翻箱倒櫃,便勸道“姑娘,秀雲的孩子哪裏能穿姑娘的衣服,讓老太天或是二太太知道了姑娘隻怕要有不是了。”


    許玉珍不以為意道“你倒像從前的秀雲那樣愛瞎操心了,誰會管這些事。都是從小的舊衣服,留著也是白留著,秀雲那裏正需要這些呢。你一會兒出去看那些小丫頭們挑的,把那些紮眼的衣服拿出來,免得送了出去秀雲那裏也不敢用。”


    說了半天沒見岫煙應聲,許玉珍拿著兩瓶茯苓霜起身道“怎麽不說話呢,平時見你話挺多的。”


    岫煙忙道“我在想姑娘待秀雲姐姐真是好,時時惦記著她。”


    蕙兒打趣道“岫煙又在吃醋了。”


    許玉珍將手裏的茯苓霜遞給蕙兒道“就你愛同她鬧。將這茯苓霜收在那個包裏頭一塊送出去給秀雲。她現在身子正是弱的時候,讓她每日用牛乳加蜂蜜一塊燉了吃一回,說是十分補的。”


    蕙兒便忙接過放進包裏,嘴裏道“姑娘許是不知道,秀雲家裏哪裏會像咱們這裏備有牛乳什麽的。”


    許玉珍尚未說什麽,岫煙忍不住接口道“沒有就沒有了,用白水和著吃了也是好的,這麽金貴的東西,就算是隻吃這個,秀雲身體想必很快就能恢複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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