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嬤嬤站在門邊,等著翠色屏風後的婁錦換好了衣服,臉色有些憂慮。舒殢殩獍左右見她還未好,見流螢也尚可信任,便問道:“小姐,我們從婁家出來之後不是好好的嗎?為何還要與那婁陽爭鋒相對,嬤嬤看你日夜傷神,真是擔憂得很啊。”


    屏風後那正係著已經的手一頓,長長的剪羽低了下去,雙眼暗了下去。


    當然,在他人看來,婁陽與方芸兒之間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再如何說,那罪魁禍首就是萬寶兒,萬寶兒一死,斷無須再去攪那趟水。可在婁錦心中,她卻是斷斷不敢有一絲鬆懈。


    深吸了一口氣,衣帶緊緊一係,便走了出來。


    流螢自然也是疑惑的,可她從不敢問小姐這問題。但她記得那一日婁府祭河神小姐是如何危險才逃過一劫的,若說那事與婁陽毫無關係,她是不信的。小姐如此恨那婁陽,便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們這些人是體會不到的。


    碧青色的身影從屏風後走出來,她若桃花一般的唇微微抿著,水眸望著烏嬤嬤看來,好一會兒,她才道:“嬤嬤,有些人必定是要糾纏一世的,我下的手婁陽必然也已經知道,就算我要收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烏嬤嬤一愣,見婁錦打開門走了出去,她忙跟著上去。


    婁錦苦澀一笑,是啊,誰願意在享受了安逸之後還日日勾心鬥角,與財狼搏鬥?可她從重生那日開始,便沒有回頭的路了。


    烏嬤嬤緊緊咬了下唇,是她想地太過於簡單了。也是,這段日子來到蕭府之後,日子確實是過得安順地多,她倒是忘了那婁陽若真是個好相與的,怎麽會當著將軍的麵是一套,背對著他又是另一套。


    婁錦心中苦悶,她重生而來心中的秘密不說,就連身邊人都以為她毒如蛇蠍了不成?


    走到前廳,就聽得婁陽的聲音傳了出來,婁錦停住胡思亂想,腳步卻是一步不停。


    “將軍,往常是我對不住芸兒,如今看她過得幸福,我別無他求,也不敢奢望。可方逑與我從來感情不錯,就算我與芸兒分開了,也不能放任著不去管方逑的病。這一次我特地請了藏空相士來。這世上的庸醫皆不如藏空相士,就讓他為方逑看一看吧。”


    這一番話,可謂是情理皆占,婁錦想,若再不出去,怕是外公就要被說服了去。


    如此一想,她便直直穿門而入,笑道:“外公,客人來了怎麽不喚上我。沒想到是婁伯伯和藏空相士來了。”


    婁陽微微眯起眼,每每聽到一次婁伯伯,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更是恨這逆女,幾番要害了他的前途。


    見婁錦盯著他看,他微微收斂了臉色,笑著站了起來。


    “錦兒長高了不少,看來這些日子過得挺好。”


    婁錦不予理會,而是看向了藏空,這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藏空了,再次見到,還是覺得脊背微微發涼,她忍不住暗咒了聲,“妖道。”


    那灰袍子老道渾濁的眼中精光微閃,這個婁錦當真是讓他看不透了。他不明白,一個不過十三歲的女子如何能在大齊站穩腳跟,從一個人人都可踩上一腳的野種變身成今日這般出身良好,受人敬重的模樣?


    他笑著眯起眼,道:“婁小姐許久未見,倒是越發出眾了。”


    “藏空相士說笑了。”婁錦不想與他們周旋,隻回頭看向方宏,笑道:“外公,匕安哥哥這幾日成績可好,你何時稟報了皇上,讓他坐上原先婁伯伯的位置。”


    方宏被她這麽一問,倒是真想起了蕭匕安那少年,他在軍中的表現有目共睹,若非上次三皇子提拔,他也是要和皇上討要個升職給他的。


    想起蕭匕安這得意門生,他止不住笑了起來。連聲道:“這事我會放在心上。”


    婁錦點頭,眼尾卻是掃到了婁陽近乎氣節的灰暗臉色,這事足夠轉移婁陽的注意力,當然,這還不夠。


    藏空相士見婁錦的目光越發深沉了,這個女子寥寥幾句便能讓人想了他處,雖不知道婁錦為何此時出來,但他卻是堅持道:“既然來了,就讓我為方公子看看。”


    方宏點了下頭,便起身引了路。


    婁錦見他們三人皆往後走去,她也並不阻攔,隻是走到流螢身側,低聲說了什麽。


    流螢點了下頭,立馬朝外走去。


    不多時,就見一個女子雙眼閃爍地跟在了流螢身後。


    那女子並非什麽陌生人,她低著頭不明白婁錦為何把她叫來,隻想著這些日子,她倒也不傳什麽消息了,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洪娘子抬了下眼,對上婁錦那雙淩厲的眸子,心中便是暗暗一跳。


    早在婁錦從國子監出來,就讓烏嬤嬤找人通知洪娘子,倒是不知道洪娘子就那麽點出息,隻想著為萬山報仇,難道就想著憑著白太姨娘的寵愛能在婁府立足?


    她嗤笑了聲,道:“尚不知道你能忍受膝下無子,晚年淒涼的日子,倒真是我小瞧了你去。”


    被她這麽一說,洪娘子低下頭死死咬著唇,這話便是她晚年的寫照了嗎?她搖了搖頭,見婁錦端端站在那,也不看她,她心中便是一慌。


    記得一次夜裏,聽婁陽無意中提起要娶那羊氏女子羊馨為妻之時,她便是惴惴不安了起來。現在她在府中是有白太姨娘護著,可終究來說她還是無所出的。主母到府之時,流翠至少有個孩子護著,可她呢?什麽都沒有。到時候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但若是婁陽不娶那勞什子的羊馨,她可以乘著這些日子早日綢繆,就算沒有生下一子,她也能及早把權利控製在自己手上。


    她雖是再嫁,可與那流翠不同。流翠因是當著方芸兒這個主母的麵勾引的婁陽,白太姨娘雖然不說,可她知道,流翠並不討喜。她在府中多年,做事利落,又留有三分顏麵,府中之人對她多是敬重。


    思及此,她道:“不知道錦兒小姐要我做什麽?若真要我做什麽,我隻有一個請求。”


    見她如此,婁錦挑了下眉,示意她說下去。


    “老爺要娶羊氏女羊馨為妻,這事希望你能幫我。”


    她這話惹得婁錦一愣,婁陽果真是打了這個如意算盤?她微微眯起眼,盯著洪娘子看了一會兒,才道:“你的誠意倒是讓我躊躇不前了。”


    是的,這個消息到現在才告訴她。想到那日羊馨與婁陽出現之前,洪娘子就該知道了這消息,竟然又一次藏著掖著,她冷冷地看了眼洪娘子,眉宇中浮現出一抹淩厲。


    洪娘子咬了下唇,“隻要小姐幫我辦成了這事,小姐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她話一落,眼前的碧青就直直朝她而來,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心底隱隱是發虛的。


    待洪娘子進了內院,流螢與婁錦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流螢與烏嬤嬤皆是淬了口,洪娘子這人狡猾地很,她定是不想與婁錦再做糾纏,便以為這日子就能和順地過下去了?


    烏嬤嬤看了眼坐在炕上兀自倒了一杯茶的婁錦,道:“小姐,這婁府的皆沒有好東西。奴婢聽說竇氏這幾日在幾個首飾店鋪裏轉悠,買了不少好東西,而一路都是那婁正德陪著,聽回報的消息說是要送給未來媳婦的。”


    那倒水的動作一滯,婁錦那雙水眸中黑瞳一轉,華光流轉之下,便是歸於沉寂。


    她尋思了會兒,道:“許久沒去婁府走走了。明日陪我一道去看看。”


    烏嬤嬤與流螢點了下頭,便留心聽著內院子的消息。


    不一會兒,就聽幾個丫鬟從門前經過。


    “真是可惜了,那婁陽本是帶著藏空相士給少爺看病的,沒想到沒想到他家裏的人倒是病得更快了。”


    婁錦聽了這話,便繼續低頭,把放在茶幾上的醫術拿了過來細細看了。


    話說婁陽本已經到了方逑的院子,正要入門,就見洪娘子跑了過來,她焦急的目光讓他一愕,沒多想就聽洪娘子道:“老爺,快回去吧,餘哥兒說是喘不過氣來了,太姨娘一著急,暈了過去。”


    婁陽聽著,心裏就慌了。餘哥兒是他的長子,他盼著有這麽一個兒子,可不能出什麽意外啊。再聽太姨娘出事,本是孝子的他顧不得看方逑,拉著藏空相士,辭了方宏便火急火燎往回趕去。


    方宏看著他的身影,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此時恰好固倫公主從外頭進來,見到婁陽匆忙離去,疑惑中臉色也不大見好。她剛入了宮怎得還讓這人進了家門。


    她剛入了院,就見婁錦走過來,笑著攙扶了來,道:“外婆,您方才去哪裏了?”


    固倫公主本是去了一趟皇宮,回來的時候恰巧遇上了竇氏,竇氏與她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耽誤了時間。


    “遇到竇氏了,她誇我們家瑤兒好呢。我瞧著她是想要跟我們說親呢。”她本是極不願意與婁家的人再有瓜葛。


    可那竇氏卻是一遍一遍說婁城與婁陽私下裏不和,她又是自小看著婁錦長大的,從前也為婁錦說過不少好話,更是喜歡方瑤得緊。


    固倫公主是知道竇氏這話不假,當初她問了烏嬤嬤,烏嬤嬤回說婁錦在府中生活,無意中提起竇氏。


    竇氏對婁錦如何,一是給那萬寶兒氣受,二自然是為了這日後搭橋。


    婁錦聽罷,眉頭微微一蹙,這竇氏還真是不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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