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掃了眼屋子,見屋子裏一切如常。


    隻不過,有一碟子桂花糕卻隻被人咬了一口,她一開始不問,心頭卻有了底。


    “匕安哥哥身上有著一股怪香,我要好好查一查,這來源於哪兒。”


    瞥眼見紫堂麵露喜色,心頭陰沉了三分。


    此時,流螢端著茶水走了出來。每人送上一杯,幾個人夜裏站著著實累了,這一杯溫熱的茶一來解乏,二來能暖身。


    紫堂壓抑住心裏的歡欣鼓舞,本以為婁錦會說出那桂花糕有問題,沒想到不過就是繡花枕頭。不過,就算婁錦說出這桂花糕有問題,他也不擔心,左右這桂花糕出自國子監的廚房,可推脫說是國子監殺蟲鼠的藥,怎麽都到不了他頭上來。


    他能如此想,婁錦自然也能。


    皎潔的月光灑在了她白膩柔嫩的臉上,那一抹碧青恍若散發出了清冷幽靜的光。她冷眼見眾人都喝下了茶水,便朝流螢點了下頭。


    流螢與婁錦相處下來早形成了默契,這便笑道:“這茶乃是固倫公主賜予小姐的雲峰雪翠,乃是上等佳品。最適宜與融了的桂花糕配著喝,別有一番濃香與潤滑之感。奴婢見方才冷盤上正好是剛做好的桂花糕,便灑了點,不知道眾位公子小姐以為如何?”


    聞言,紫堂的臉上閃過驚懼,一張臉瞬間煞白,驚疑不定地咳嗽了聲,想著趁眾人不注意立馬把東西摳出來吐掉。


    其他人隻歎這雲峰雪翠口感上佳,均點頭稱是。


    婁錦巧笑著看著眾人,眉眼掃到紫堂的時候那笑意更是濃了三分。皓腕一轉,動作好整以暇,把香爐裏頭的香倒了出來,她慢條斯理地檢查那香,他人看去,還真錯以為婁錦認定了那香有了問題。


    紫曉在聽聞他們喝下了參和著桂花糕的茶水之時,臉色大變,一雙細長的腿打起了顫來,她咬牙看向紫堂,心中懼怕。


    吃了毒藥,半個時辰不到便會發作,若不救治及時,死是必然的。


    見蕭琴帶了藥進來,那藥香登時充斥著整個房間,她忍不住看向紫堂。


    紫堂拉住她的手,笑著朝婁錦看去。


    “婁小姐,我與妹妹身子不適,想要去找大夫看看。”他們有苦不能說,難道要等到毒性爆發才去找大夫?如此,隻能先找了個借口衝出去。


    婁錦撥弄香灰的手頓了下,一臉疑惑道:“你們怎麽了?身子不適讓我來把把脈。”


    紫堂警惕地收了手,不敢讓婁錦查出分毫,那神色儼然就是不放心。


    婁蜜嗤笑了聲,“姐姐,你何時學的醫術?到什麽程度了沒有人知道,讓你看診,別庸醫誤人。”


    紫曉與紫堂手心都出了冷汗,兩人對視一眼,便道:“多謝婁小姐關心,我們也不是什麽大礙,隻不過這兩日身子燥熱,偏偏藥材都放在了家裏,這想著要回去取呢。”


    “哦?方才我讓琴兒姐姐幫我去取藥的時候順便多取了一些藥,其中清熱下火的牛黃片也在其中,大可不必如此晚了還要敢回家中。”話一頓,並沒有給他們二人反駁的空間,而是讓流螢去把牛黃與百合挑選出來,便下去煎藥了。


    紫堂色厲,被婁錦一拖,他心中更是焦急如焚,見婁錦依舊慢條斯理地檢查那香灰,便撇開眾人欲走。


    “站住!”說話的是江子文,江太傅。


    紫堂腳步一頓,忙冷聲道:“夫子,我們身子我們自己知道,她婁錦才幾歲,就要冒充什麽名醫,我不想拿自己身子開玩笑。”


    不少人也都應和著點點頭,畢竟從沒有聽說過婁錦會醫術。


    蕭琴把藥喂給蕭匕安喝下,見他神色微緩,便道:“我錦兒妹妹,對醫術早有研究。想來大家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婁錦的醫術如何,隻偶爾看到她在看醫書,也不知道具體掌握多少。但看她對蕭匕安的態度便知道這藥房絕沒有錯。


    沒想到,開學第一日就發生了這事,也不知道誰對他們蕭府下手,匕安哥哥上次險些喪命,如今若非派來的小廝精明,及早發現匕安哥哥的異常之處,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收拾。思及此,她看了眼那小廝,這小廝怎得麵生地很?


    蕭琴雖不知道這小廝是誰,但婁錦知道,蕭匕安處處警惕,早已經在自己身邊安排了信得過的人手,這個小廝名喚秦實,是蕭匕安觀察了許久之人。


    “切,你們乃一家人,為了家族名聲誰知道孰真孰假?”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如此說了句,人們都點了下頭。自然,女子有些為了出嫁前有個好名聲,家中不少人也是誇大其詞,不能盡信。


    婁錦走了下去,徑直走到那說話的人麵前,這男子乃是禮部侍郎的之子林誌。婁錦看了他一眼便道:“你這兩日定是浮躁難忍,夜間難寐,氣虛難調,便秘纏身,每每蹲廁必定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你!”林誌的臉瞬間青一陣白一陣,眾人一聽愣了下,隨即哄堂大笑了起來。與林誌交好那些人裏都知道林誌這便秘,每每都用力到虛脫,卻偏偏毫無成果,真真是有緣無“糞”。不過,這隻是他們兩三人之中的秘密,婁錦斷斷是不可能知道的。


    林誌的好友陳晨笑著忙拍大腿,“可不是,他每次上個廁所就和行軍大戰一樣,冷汗涔涔,偏偏憋得什麽都沒有。真真是站著茅坑不拉屎。”


    林誌忙掄起拳頭,對準陳晨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鬧了個大紅臉。


    幾人不得不佩服婁錦了,他們詫異起來,婁錦這也沒給林誌把脈,怎麽就知道林誌這毛病?


    婁錦無奈地看著林誌下巴那密密麻麻的一排痘痘,失調啊失調。


    這會兒,換婁蜜,高陽兩人變了臉,婁錦竟然學會了醫術,太不可思議了。大齊多災多難,便說這四五年來不是洪水就是地震,泥石流,病疫不斷,每到這個時候,民間大夫貧乏,好些的都奔著京城,早幾代就在京城紮了根。


    大齊裏早早就流行一句話,不做良相便做良醫。可知道這良醫在百姓乃至帝王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


    可偏偏良醫匱乏,禦醫是斷不能隨意出宮的,尤其在災難疫病前,禦醫必須要保證皇宮之中人人健康平安。


    如此,在民間的良醫更是千金難求了。


    婁錦這兩年來又在百姓心中積了好名聲,如此又學得了醫術,當真是不能小覷。


    高陽甚至能想到,不論婁錦有沒有蕭家或者將軍府撐腰,她都是大齊炙手可熱的人物。哪個大家族娶了她去,敢怠慢分毫?關是京城的百姓都能用唾沫星子淹了你。


    她定定地望著婁錦歪頭巧笑的臉,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早在三百年前,九州大陸醫術盛行,那是醫術發展的高潮階段。可在前朝大金的統治下,因著巫術害人,巫醫盡數被皇帝不喜,便是眾多醫書也都被焚燒剿毀殆盡。


    留下的零零散散,不過都是皮毛罷了。但,無論如何,天下大學都被皇室所掌控,民間有醫者,皆非上醫,更非良醫。


    像婁錦這般沒經過把脈就能一眼看出病況的,還真是不簡單了。


    婁錦能感受到身後幾道灼熱的視線,她掃了眼看去,便見婁蜜一雙瞪大的眸子中藏著冷芒,像是隻要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那淬了毒的針紮中,最毒婦人心啊。


    林誌欲言又止,那便秘之痛糾纏了他幾年,每次搖旗呐喊,都垂頭喪氣而歸。誰能理解他一周才能解決一次的痛苦,莫不如那閨中婦人正值如狼似虎之年,偏偏遇到個細短軟的家夥,堪堪是不爽。


    婁錦瞥了他一眼,坐下來在那紙上寫上了字。


    她挺直的脊梁和微微低著頭,側臉在那燭光中呈現出暖黃的明媚色彩,讓人一眼都舍不得放了開去。


    武世傑癡癡地望著,竟不知道心底究竟是何滋味。


    以前有悔,有恨,更多的是掙紮。他覺得,這世上除了錦兒,便沒人能與他相配了。可現在,他竟覺得自己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原來早就不是他所料想的那般,心底莫名滋生了一種名為倉惶的情緒,附帶著點點悲涼,讓他一顆心不知冷亦不知熱了。


    她把寫好的紙折了起來,囑咐林誌在唯有他一人的時候打開來看。他那些好友雖是好奇,可方才嘲笑了林誌一番,也不敢再鬧。


    紫曉與紫堂的臉色變得青紫,如此,他們更不能讓婁錦看診,他們二人借口身體燥熱,急欲離去的情形隻要婁錦一把脈,二人必然要背上罪名。


    可偏偏,紫曉覺得腹部痙攣一般疼痛,糾地她額頭發起了冷汗,偏偏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小腿肚卻已經打起了冷顫。


    紫堂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掃了眼眾人,見眾人神態無怪,就不明白,大家一起吃下那茶水,為何他人沒有任何反應?


    突然,一個冷光從心底一閃而過。


    難道……


    難道隻有他和紫曉二人吃下了參和著桂花糕的茶?為什麽?


    抬眼見婁錦依舊慢條斯理地聞著那香,心頭登時響起了警鍾。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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