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踉蹌著站直了自己的身軀,他茫然地打量著四周,雜草叢生的緩丘上,幾塊墓碑歪歪斜斜地插著,他扶了扶眼睛,往遠處看去,黑雲貼服著低矮的天際線,那兒,熟悉的環山不見了……


    “有人告訴過你獎杯是把門鑰匙嗎?”他不安地問道。


    塞德裏克看了眼三強杯,又掃視了一眼陌生的環境,輕輕地搖了搖頭。兩人對視了一眼,頗有些緊張地拔出了魔杖。從層層疊疊的黑暗中,三個人影慢慢地凸顯出來,走在前麵的臃腫矮小,走在後麵的一個修長挺拔,一個身量未足。他們披著鬥篷,像是這荒野之上飄蕩的幽靈,一步又一步遊近。


    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哈利的心頭升了起來。他扭過頭看向塞德裏克,發現他也同樣是戒備的神情。


    終於,那三人在一塊高聳的大理石墓碑前站住了,突然間,哈利的傷疤劇烈地疼痛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額頭要從因那道縫隙裂開了。就在這時候,一個高亢的聲音叫囂著:“幹掉礙事的!”


    一陣嗖嗖聲,接著一聲尖利的高喊聲穿破了夜空,“阿瓦達索命!”


    意外之中的紅光幾乎要把這陰沉割裂了。


    小矮星?彼得驚恐地轉過身看向自己的身後,他的手裏還保持著揮舞的姿勢,隻是魔杖早已不知滾到了哪個角落裏。哈利和塞德裏克心悸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是――


    “克莉?”那個高亢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地呼喚著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他不會妨礙您。”那個小小的身影沒有半分露麵的意思。然而,她的名字,她的聲音,她鬥篷下暗淡的金色發卷無一不昭示了她的身份。


    塞德裏克難以置信地輕喚了一聲,隨即,他整個人都像被冰水澆過了頭頂,高大的男人神色漠然地注視著他,是麥克米蘭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哦,可是他卻會妨礙你,克莉。”那道陌生的聲音裏露出一份古怪的好意,“殺了他,克莉。”


    哈利焦急地喊道:“克莉――你不要被他蠱惑了!克莉!快醒醒!”塞德裏克拉住了想要跑上前去的哈利,他複雜地看向不遠處的少女,她沒有動,然而,他很清楚,或許在她站在他們對立的那一方,他就不應有太多的奢求。他握緊了魔杖,卻壓不住心裏翻滾的情緒,克莉她……他實在難以想象,會有今天。


    “還不動手?”


    克莉斯多覺得自己的手指微微地顫抖,為什麽塞德裏克也在?她不敢看向對麵的少年們,真的要服從伏地魔的命令……


    “克莉――”麥克米蘭先生發話了。


    克莉斯多揚起頭乞求地看著他。


    “他不應成為你的軟肋。”


    塞德裏克心中激蕩,“哈利,如果我死了,請把我帶……”


    “阿瓦達索命!”


    哈利心弦在這一刻繃緊了,來不及了,克莉斯多的決絕超出了他們的預想,繳械咒尚未出口,幽綠的光芒已經刺疼了他的眼皮。塞德裏克睜大眼睛,張大了嘴,可是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了,他沉重地倒下了,四肢伸開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小矮星?彼得驚懼地看著父女倆,抱著手裏的包袱忍不住往旁邊跨了一步,“你……”他隻覺得無形的大手卡主了他的咽喉,他吐不出一個詞,兩雙相似的冰冷的眼睛注視著他,隻讓他驚慌地想要遠離。


    “你想要跟他一樣的下場嗎?”


    小矮星?彼得吞了口唾沫,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克莉斯多的情形,她那麽小,那麽無害,除了過人的聰慧以外,與普通巫師家庭的小孩並無差異。在他被捕的那一次,他也僅僅覺得她和曾經的“好友們”一樣勇氣可嘉,但是現在……


    他沉默了。


    “你是想要讓藥效過頭嗎?蠢貨!”克莉斯多走到他麵前,抱走了他懷裏的包袱,她能感覺到伏地魔毫不掩飾的探究的目光,她開口了,理所應當地語氣,“去把他抓過來。”


    哈利此刻還沉浸在塞德裏克的死亡中,看著那雙未能閉上的灰色眼睛,直到雙眼睛映出一個矮小的身影,他猛地回過神,然而,他已經被拖了起來。他掙紮著,看向動手的小矮星?彼得,這是他爸爸曾經的朋友,害死了他的雙親,他又望向不遠處,那兒站著他的曾經的朋友,她神色漠然,仿佛剛剛殺掉的不是她從小的同伴,而是一個陌生的路人。


    哈利隻覺得鑽心的疼。


    克莉斯多注視著這一切,大腦封閉術掩飾了她所有的情緒,她麵無表情,心裏卻忍不住自嘲,或許斯內普教授看到,也不能挑出一根骨頭吧。


    她看見哈利被捆到了墳墓旁,才深吸一口氣,將坩堝召喚出來,點燃了火苗,透明而黏稠的液體開始沸騰,她側過身看向自己的爸爸,麥克米蘭先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她突然好恨,好想將手裏的包袱扔進這滾燙的液體中。她看著包袱裏的伏地魔,粘糊糊的,暗紅的,醜陋得令人作嘔,他此刻的生命全然掌握在她的手中,如果同歸於盡……


    “克莉,開始吧。”麥克米蘭先生看著久佇的女兒,不得不提醒道。


    “還差半分鍾火候。”克莉斯多垂下了眼瞼,找了個理由,然而,半分鍾終究還是結束了,她不得不將伏地魔放進了坩堝了。


    她望著蒼茫的天空,過去的一切在腦海中穿花而過。就讓她自私一回,之後,她一定會親手殺了這個惡魔。


    “父親的骨,無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兒子再生。”


    哈利腳下的墳墓裂開了,一縷灰塵升了起來,落進了坩堝裏。


    “仆人的肉,自願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小矮星?彼得嗚咽著艱難地挪動著腳步走了過去,他顫顫巍巍地伸出了他的右手,克莉斯多看了他一眼,利落地劃了下去,慘叫聲回蕩在整個荒原,血濺了克莉斯多一身,她嫌惡地扔掉了那隻匕首。


    小矮星?彼得痛苦地喘息著,呻吟著。克莉斯多卻像根本沒聽到似的毫不遲疑地念出了下句咒語。


    “仇敵的血,被迫獻出,可使你的敵人複活。”


    哈利眼睜睜地看著小矮星?彼得走了過來,他被捆得太緊了,他根本就無法掙紮,銀晃晃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臂彎,鮮血流淌下來,灑得到處都是,小矮星?彼得裝了少量,搖搖晃晃走向了克莉斯多。


    鮮紅的血落入坩堝,瞬間混進了那火紅色的藥劑中,隻一瞬液體翻滾出炫目的銀白色。克莉斯多將玻璃瓶扔到了一邊,她念了一個小小的咒語,清理掉了手上沾染的血跡。


    坩堝快要沸騰,鑽石般的火星相外飛濺。小矮星?彼得護著他的殘臂退後了一步,他感激地看了克莉斯多一眼,雖然白骨顯露,終究好過了斷了手臂。他貌似恭敬地垂下了頭,餘光卻瞄向了克莉斯多,那個女孩終於變得正常了一點,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輕輕地拽住了麥克米蘭先生的手掌。


    “胡鬧!”他聽到麥克米蘭先生低聲嗬斥了一聲,將克莉斯多的手甩開了。


    小矮星?彼得有些茫然,他維持著他那卑微的姿態等待著,等待著……


    煙霧繚繞的坩堝中突然升起一個男人高瘦的身影。“給我穿衣。”他冷酷地命令道。小矮星?彼得連忙抓起包袱裏黑色的長袍,替他的主人套上。


    煙霧散去,露出瘦男人一張蒼白的臉,他的臉龐令哈利和克莉斯多熟悉,儼然是在密室遇到的湯姆?裏德爾的成長版,隻是那雙不可一世的眼睛裏多了狂喜和滄桑。他打量著自己的活動的雙手,此刻,他的眼裏看不到周遭任何人,他緩慢地以一種懷念的姿勢從口袋裏抽出了魔杖,他的蒼白的手指在漆黑的魔杖來回撫摸。


    “主人,歡迎回來。”麥克米蘭父女恭敬地說道。


    伏地魔突然尖銳地笑了起來。他一眼掃過抱著手臂抽搐的小矮星?彼得,迫不及待地施展了一個魔法。小矮星?彼得嚇得跪到在地上,而後,他驚喜地發現,他的傷口鮮止住,開始慢慢地長出了粉嫩的肉芽。


    伏地魔拉起小矮星?彼得的手臂,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成果,他又把小矮星?彼得的衣袖擼到了胳膊肘上,鮮紅的黑魔標記露了出來。


    “它回來了……他們會注意到它的,我們會看到……有多少人有膽量回來……又有多少人會愚蠢地不來?”他喃喃自語,發紅的眼睛突然掃向了克莉斯多,漠然地問道:“克莉,你在恨我。”


    “不,主人,您說的沒錯,他會妨礙我。我隻是有些無措。”克莉斯多抬起了頭,“我有些難過,可是又有些開心。”她流露一種微妙的神色,似哭似笑。


    顯然,她的困惑取悅了伏地魔,“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那些難過是多麽的可笑。”


    他又把目光轉向哈利,露出了一抹殘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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