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愁得一夜未眠,第二天晨曦初露才堪堪入眠。林淮悄悄起身燒水做早飯,這些雜事他從小做到大,早就爛熟於心。


    熱油在鍋裏滾開,滋滋作響,打進兩個雞蛋,蛋白的柔白,蛋黃的金黃,相得益彰。另一邊烤爐中散發出麵包的香氣,林淮取出烤麵包,夾上蔬菜,淋一層新鮮的果醬,顏色鮮豔,香氣襲人,看了便很有胃口。


    林淮本來想做成中式早餐,一是材料不夠,二是不好和克勞德交代出處,隻有這些簡單的食物,路可每天看著克勞德動手,程序簡單,口味適中,不會讓克勞德覺得突兀可疑。


    林淮將早餐放在餐盤,端到克勞德床前。


    白發依稀的老頭子在睡夢中依然倔強,眉頭緊鎖,睡得並不安穩。林淮深歎,卻也知道隻有解決了眼前的難題,才能讓克勞德心安。他輕手輕腳地關了房門,回到廚房打水。


    在這個時代最不方便的就是水電問題。電力完全不在遐想範圍內,連鋼鐵都是貴重物品的年代,想製造發動機簡直是妄談。但是輸水管道還是可以搭建的嘛。


    莊園就建在小河邊,林淮挑著兩個水桶順著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道小心翼翼地走著,總是還以為自己能一口氣提上四五個,但現實是他挑著兩個木桶都會氣喘籲籲,這讓林淮更想完善供水係統。變成一個小孩子就是不好。


    林淮灌滿一桶水提回家,剛折回河邊想把另一桶水也搬回去,便見到原先擺法地端端正正的木桶四分五裂,水撒了一地,焦黑的木板半截躺在水裏,空氣裏彌漫著燒焦的糊味。


    查爾斯手中拿著一塊木板,靠著一顆大樹,自認為十分帥氣地笑道:“喲,呆子,我們又見麵了。”


    “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啊。”林淮回道,“胖子。”


    查爾斯難得沒有理會林淮的言語打擊,整個人心情很好,如沐春風,“托你的福氣,如果不是你一個星期前找人打了我一頓,我躺在家裏睡了兩天就覺悟了魔法力,昨天沒機會和你說話,今天就是特意過來感謝你的。現在你知道了,是不是特別後悔?”


    查爾斯不複前一天淒涼得隨時會暈過去的虛弱,而是換了一身寬鬆的魔法袍,火紅色的長袍非常惹眼,胸口一枚魔法學徒的徽章更是彰顯身份。他向來喜歡炫耀,沒有本事的時候也裝作闊少,後麵跟著一堆小弟,現在實力在手,更是憋不住的顯擺。剛拿到手的魔法袍就穿了出來,洋洋得意的要命。


    查爾斯的傷勢真的,但是也不至於嚴重到爬不起來的地圖。跟著父親演完了一場戲,就沒想繼續裝柔弱,本來就做個樣子,前一天被仆人拉扯著化妝已經讓他很不耐煩,回去之後就卸妝撒歡,他父親也阻止不了他的歡脫勁。


    查爾斯的來者不善讓他心裏一跳,他以為查爾斯想名正言順地住進鳶槿花莊園,起碼這段時間不會過來無理取鬧。他還是高估了查爾斯的忍耐力,這才過了幾天,又出來蹦q了。林淮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做什麽。”


    “當然是找你麻煩咯。”查爾斯咯咯地笑起來,他念了兩句晦澀的咒語,便看到手掌心升起跳動的火焰,忽然睜大眼睛,拳頭大小的火球直直地朝著林淮飛撲過去。


    林淮早就做好了準備,卻想不到笨拙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還是慢了半拍,火球從他頭頂擦過,便聞到頭發被燒焦的味道。他匆忙撈起水淋熄了火焰,另一團火緊隨而來,落在衣服上。林淮這身嶄新的衣服徹底毀了。


    他和克勞德住在鎮上最好的莊園,卻改變不了困窘的現狀。克勞德的微薄收入無法支持莊園的維修,隻靠著田地的租金、和克勞德一點微薄的藥劑收入度日。林淮空擔著小少爺的稱呼,日子實則緊巴巴的可憐。


    這身衣服是克勞德為了林淮十歲生日,特意從城裏買回來送給他的。克勞德多年浸淫在上流社會,受到老主人的培養,眼光毒辣,品味挑剔,加上他對林淮的重視,這衣服絕不便宜。沒穿出來幾次就被毀了,林淮看向查爾斯的目光充滿著深深的惡意。


    如果可以,他想讓查爾斯這家人恨不得跪下來向克勞德道歉!


    林淮臉上被火星灼傷,又沾了汗水,一陣一陣的刺痛,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食那塊皮肉。他耳邊轟隆作響,咬緊牙關才能不暈過去。冷不防被人從背後推倒在地,身體不受控製地摔在河邊尖利的石頭上,頓時疼得冒出一身冷汗來。


    查爾斯記著林淮剛剛看向他的目光,讓他覺得威脅和不安。前一天到林淮家確實有誇張的成分,但是他受傷是真的,至今還沒痊愈,嬌生慣養的皮肉第一次受苦,讓他既委屈,又不甘心。


    “你還敢瞪我?你憑什麽瞪我!”查爾斯彎下腰拽著林淮的頭發,“真想把你的眼睛珠子挖出來,可是阿爸說了,你們家的莊園現在還不是我家的,我要對你好一些,等到落到我家手裏,你就任由我來處置。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對你,但是你硬要用自己這個臭雞蛋來砸我這塊石頭,想到你一身臭味就不高興。想想真是可笑,你家固執的老頭子還喊你路可少爺,好個威風的少爺啊。”


    林淮努力掙脫查爾斯的鉗製,他頭發在查爾斯手中攥緊,頭皮發麻,要被連根拔起一般。林淮深深吸氣,用盡全力向前一撲,緊緊抓著查爾斯的肥的流油的手臂,像是餓狼尋到久違的肉香,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為了扮帥,查爾斯特意捋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肥臂,林淮這一口,簡直要咬下一塊肉來。查爾斯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查爾斯早就見識過林淮的嘴上功夫,但是他的小夥伴們沒有啊,林淮抓緊查爾斯衣衫,鋒利的一口好牙的厲害此時就顯現出來了,查爾斯的一塊肥肉差點被咬下來,嘩嘩地流了堆血。


    查爾斯抬腿把林淮踹了出去,林淮一屁股坐到淺水裏,身上濕透,本該狼狽至極,卻見他斜睨著查爾斯,比查爾斯還有氣場地用燒壞的袖子漫不經心地擦著嘴,呸了一口:“真髒。”


    查爾斯氣壞了,就要衝上去動手。但很快想到實在不符合新鮮出爐的魔法學徒的身份,橫眉冷目對身後的小跟班們叫囂道:“你們給我上,楞著以為自己是木頭!”


    查爾斯的跟班中有個男孩柯西,剛剛搬來鎮上,見多了查爾斯的猖狂作風,很是不齒,隻是自家也是做的沙米酒生意,得罪這位行頭老大的兒子對他毫無好處,家裏長姐持家很不容易,他更擔心給姐姐惹上麻煩。


    見查爾斯臉色發黑,暗叫不好,忙勸告道:“今天這小呆子也夠慘了,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我可不會這麽簡單就算了。這家夥最近吃了豹子膽,屢次讓我心情敗壞,作為新晉的魔法師,我連還手的權利都沒有了麽!”查爾斯凶狠狠地瞪著林淮,他嘴角含笑,笑容讓林淮看著心裏一緊。


    果然便見到查爾斯手掌翻下,手心下沉,散發出火紅色的光暈。若是這裏有人熟悉魔法,便能知道是初級魔法中最具有震撼力的一招,火蛇飛舞!查爾斯耗盡全部魔法力,就是為了看到林淮和以前一樣,見到他就膽怯得屁滾尿流的蠢樣。在他看來,自己已經跨入魔法師的門檻,以前怕他的人更該俯首稱臣。林淮的態度讓他感覺受到了強烈的羞辱。


    林淮雖早就預料到查爾斯會攻擊,可惜不過是第二次見識魔法超能力,怎麽也想象不到魔法製造出來的強大破壞力,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襲來,下意識地後退,卻忘了已經離小河不遠,冷不防地摔進去,濺出滿身水花,嗆了一口帶著草腥氣的河水。


    林淮發覺危險,連忙撲騰起手臂欲把自己浮起來。可是腳下卻仿佛有漩渦把自己吸附住一般,牽扯著他往下沉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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