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一臉坦然的看著我,我卻越發尷尬起來。


    雖然我知道這是在治病,但是我作為一個二十幾年向來保守,並且在某方麵萬事不求人也求不上人的處男,我已久十分羞澀。是真的羞澀。


    我呆在原地不動。


    “怎麽?你還不好意思了?”林菀的臉上飄過一絲饒有興致的笑,這笑容著實讓我心裏發毛,我想起上一次看見這種笑容的狀況。


    那時候,張佳婷也是這麽笑著大量了我一陣子,接著就渾身是血地撲了上來。


    我不知道那詭異的場景,是不是已經在我心裏留下了後遺症或陰影。


    這一刻,我渾身都不由得顫了一下。


    但林菀並沒有對我不利,隻是慢悠悠的來到我身邊坐下,理了理自己的發絲,說:“怎麽?你真的不好意思?”


    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隻好點了點頭。


    林菀又笑了笑,忽然伸手搭在我肩上,有些神秘地說:“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皺了皺眉。


    她能有什麽不好意思問我的問題?


    “有什麽話你就問吧。”我不由自主的撓了撓頭,我是想故作鎮定的,可我著實是鎮定不了。


    “你一直對我有幻想,是不是?”她忽然說。


    “什麽……什麽幻想……”我心裏咯噔一下,越發的緊張起來。


    “我曾經聽說過一件事,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林菀說,“讀大學的時候,你們宿舍有個男生負責學校風采展的攝影,有一次拍攝學校新開的遊泳課的照片。那時候,剛好是我所在的那個班在上課。那小子趁我不注意連拍了我好幾張特寫,有沒有這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


    我想起那件事來了。


    每個大學男生都做過一些猥瑣但有顯得青澀的事情,尤其是我們這麽一群單身小屌絲。


    如果不是這一場戰爭,一場災難,我想,我們應該還在做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夢、過著那種悠閑自得卻又不自知的生活、幹著那些或奇葩或快樂或瘋狂的事情。其實,我們這個年齡,大概本就該是過著這樣的生活的,本就該這麽陽光,這麽懵懂,又這麽傻缺。


    隻是,我們偏偏沒這個福氣。


    “你不知道?”林菀直起身子,雙手抱在胸前,說:“不可聽人說,你把那個照片放在手機裏帶進浴室裏去!”


    “誰!誰說的!”我猛地站起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不知道當初我宿舍是否有嘴特別大的家夥,喜歡向女生們爆料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博取關注;我隻知道,這種事情就算是要傳播,也絕對是從我身邊最親近的這幾個舍友這會兒傳出去的。


    年少輕狂,血氣方剛,難免一失足成千古恨,難免有一些極其……難以啟齒的行為。


    我當時起身起的有點猛,不由得大腿表皮一陣劇痛,整個人再次跌坐下去,我低頭一看,才發現我這條穿了好幾天的牛仔褲也已經被熏黑了,我估摸著,腿也已經被燒傷了,而且皮肉說不定也和褲子貼在一起了,隻是我一直沒發現而已。


    可想而知,我剛才進入反抗組織基地的時候,是多麽的狼狽。


    我故意把臉偏向一邊,不敢看林菀,以此來保證我表情能夠盡量平靜。


    然而,腿上的一陣陣疼痛,卻讓我咬緊牙關,當時的麵容一定十分扭曲。


    “哼。”林菀冷哼一聲,說,“你膽子可真小,自己做過的事情不敢承認,卻又不會撒謊。”


    “那……那是……”


    人一旦被戳到了痛處,揭破了偽裝,往往就會產生一種本能自我保護的攻擊性,我反駁道:“我當然膽子小,一直很誠實,哪像你啊,撒謊都不帶打草稿,利用起我來跟玩兒似的,我可是被你耍的團團轉啊……”


    林菀撇了撇嘴,蹲下來,說:“我這不是在設法補救麽?”


    她從未用這種語氣對我說過話,一直以來,她都眼高於頂,在大學裏,她和我的關係不親不疏,我也確實一直對她抱有幻想,隻是可望而不可即----然而,說句實話,自她把那一針管的濃縮液推進我的頸部靜脈之後,那些幻想也早已經粉碎了。


    現在我滿腦子都是屍體和戰爭,是一隻隻帶血的手,一張張沒有皮肉的恐怖的臉,還有煙霧彌漫的城市。


    如果不是這一刻她開始幫我回憶大學生活中的那些奇葩事情的話,我早已經忘了我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


    一日之隔,地獄天堂。


    曾經的一切,早已不複存在。


    “好啦,我不逗你了,你快點讓我檢查你腿上的傷口。”她又說。


    我有些無奈,終於還是褪下了褲子,這一脫,果然是連皮帶肉,疼得我齜牙咧嘴,但她卻鎮定地望著我,似乎早已經看慣了這些血腥的場景。


    我大小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她一邊幫我上藥,一邊說:“你放心,你愈合能力比這裏的所有人都強,野生食肉動物要適應叢林的生存環境,愈合能力自然比一般哺乳動物更強,由於濃縮液的作用,你相當於已經擁有了一部分他們的基因,所以,這種程度的燒傷,一個星期之內就能好一大半,若是換了常人,恐怕要植皮了。”


    我點了點頭。


    包紮妥當之後,我才意識到,我隻穿了一條內褲,坐在林菀麵前,我不由得又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林菀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安,歎了口氣,說:“你真該適應以這種方式和我相處,以後我是你的醫生,你是我的病人,對於我來說,你的身體隻不過就是一個‘臨床病體’而已,而我對於你來說,隻是一台‘醫用機器’,你總是這麽緊張的話,咱們以後做起事來可不方便。”


    “我……我就是想知道……”我不由得開口問道,“以後的檢查,真的要裸體麽……”


    “我騙你幹什麽?我要追蹤你身體的每一個器官機能的變化,你穿著羽絨服來我能看到什麽?”她淡淡地說。


    我又撓了撓頭。


    “你自己去後頭擦幹淨身子吧,我隻做了傷口的局部清理而已,其他地方,我來幫忙,我看你也不好意思。”她說。


    我趕緊點了點頭。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說:“我去給你找幾套衣服來,我不知道你具體的尺碼,隻能選幾件大概能穿的,你看著辦。不行就自己去儲藏室拿。”


    “好……好的……”


    “明天一大早到離岸基地報道,屆時我會為你向上頭申請休假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要開始反抗組織的初期訓練,我估計,戰時的訓練課程很少,訓練時間也很短,你們可能很快就要上戰場,所以……你做好準備吧。”


    這一席話,倒是說的我心裏有種特殊的感覺----有些熱血沸騰,有些緊張不能自已,有些恐懼害怕,卻還壓抑著一層尚未迸發的熾烈仇恨。


    我終究還是走到這裏了,看來這就是我的命運所在。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後,林菀離開了醫務室,我仔細清理幹淨了自己的身體,雖然我總覺得周身還是陣陣腥臭,但總比剛來的時候要好了許多。


    不一會兒,林菀就把衣物給我拿了過來,我一開始以為會是反抗組織軍人們的那些迷彩服、防彈背心,結果卻是一些休閑服裝,而且我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些服裝應該是免稅商城服裝店裏留下來的壓倉貨。我不由得撇了撇嘴,一邊挑衣服,一邊說:“我說……反抗組織也這麽雞賊……”


    “有衣服穿就不錯了。”林菀說,“我自己還沒換衣服呢。”


    我這才想到,其實林菀渾身上下比我好不了多少,隻是她一直沒顧得上自己。


    我心裏不由得有些內疚,抬起頭,本想說聲“謝謝”,但看著她的臉,卻好像有些話哽在喉頭,怎麽都說不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球變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劉小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劉小喵並收藏全球變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