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在村西北角,快靠近祠堂時,四連已經悄悄散開,呈扇形向祠堂圍過去,蔣先雲邊走邊問,來的長官有多少人?祠堂有多大?有沒有後門?不知不覺中把敵情和周圍環境都問明白了。


    祠堂門口沒有哨兵,不,有兩個哨兵,坐在門邊打瞌睡,夏伯正要走出去,蔣先雲一把拉住他,同時捂住他的嘴,小聲說:“別害怕。”然後對後麵一擺頭,從後麵悄悄竄出三個士兵,沿著牆角向祠堂門口摸去。


    夏伯這才發現這些長官似乎和前麵的長官似乎不是一路的,他驚恐的看到門口打盹的兩個士兵被悄無聲息的殺掉。


    蔣先雲緩緩鬆開捂住夏伯的手,低聲說:“老伯,別害怕,也別出聲,找個地方躲起來,一會就完。”


    四連士兵慢慢推開門,祠堂的空間挺大,中間是個天井,圍著天井的回廊裏點燃了兩堆火,不過火已經快熄了,隻剩下一些星星點點的火苗,圍著火堆橫七豎八的躺滿人。這些人睡得很香,發出陣陣鼾聲。


    四連戰士靜悄悄的走進祠堂,一聲不吭的,尋找其中的軍官,蔣先雲走進祠堂的正殿,裏麵沒人,王公亮把幾個從人叢中抓出來的軍官,帶進祠堂。


    這時部分陳軍士兵被驚醒了,發現四周的校軍,隨即驚恐的大叫起來,祠堂裏發生一陣騷亂,王公亮迅即彈壓,槍口之下,還是有不是陳軍士兵本能地抓著手中的槍。


    蔣先雲走出正殿,站在殿門口大聲對陳軍士兵說:“陳軍弟兄們,我們是孫總理領導下的黃埔革命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我們優待俘虜;以後你們當中有願意參加革命的,我們歡迎,願意回家的,我們發給路費,決不勉強。”


    這時從蔣先雲後麵出來個少尉,他沉聲叫道:“弟兄們,把槍放下,不要作無為的犧牲。”


    聽到他們的話後,陳軍士兵紛紛繳槍,但還是有少數士兵有些遲疑,蔣先雲卻似乎沒有看見,隻是嚴厲的王公亮說:“王營長,告訴同誌們,要嚴格遵守紀律,對俘虜,不許搜身,不許打罵,聽見沒有。”王公亮一愣,隨後看見蔣先雲的眼色,他靈機一動:“是,團長。”陳軍官兵這下完全絕望了。


    然後蔣先雲問那個少尉:“你叫什麽名字?”“報告長官,救粵軍第三軍二支隊少尉排長談少輝。”


    “談排長,你們的指揮官呢?”


    “連長沒住在這裏,他住在夏族長家。”夏族長是夏氏一族的族長,也是是村裏的首富。


    蔣先雲讓李營長去夏族長家抓人,然後繼續審問談少輝。


    他們連是海豐趕來增援淡水,後麵是第三軍尹驥的主力,這個軍本來是要去博羅的,半路上接到命令改為增援淡水。按照命令他們應該在昨天趕到淡水,隻是因下雨耽誤了行程才在此過夜,準備明天再趕往淡水。


    不過談少輝隻是一個少尉,知道的情況不多,蔣先雲問完之後,安慰談少輝幾句,便把與另外幾個軍官關在一起。不久,李仙洲把該部連長也抓來了,審問後得到的情報與談少輝所說大同小異,不過卻有一個重要補充,後續部隊距離他們有三到五裏路,這還是因為下雨把部隊行軍速度和前後距離拉開了的緣故。


    在四連士兵終於可以休息了,炊事班抓緊時間燒水做飯,士兵們則圍在火堆邊烤已經濕透了的衣服,蔣先雲拿著地圖在仔細研究。


    李仙洲抓捕行動理所當然的驚動了夏家,夏族長擔心之下,便到祠堂來看看,了解一下新來的部隊的情況。


    他拄著拐杖在幾個家人的陪同下來到祠堂,進門之後先報名施禮,滿口貴軍到此,有失遠迎,…..,等等。水田墟正位於惠州到淡水的道路上,常年有軍隊經過,迎來送往都是這套禮節,族長先生早已經操練得很熟練了。


    蔣先雲當然不會說什麽,他平靜的告訴夏族長,我們黃埔校軍是來消滅陳炯明的,不是來禍害老百姓的,請夏族長放心,本軍不會騷擾地方。


    夏族長聞言將信將疑,不過這一路走來,的確沒有看見這些士兵有進入村民家中,就是進自己家也隻是把住在那裏的軍官抓走就完了,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帶隊的那個年輕軍官還很有禮貌。


    夏族長稱讚完仁義之師後,便小心的問:“不知長官需要我們做些什麽?”


    蔣先雲沒開口,而是先把夏族長扶到椅子上坐下後才說:“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希望夏族長能給我們熟悉道路的向導。”


    “好,沒有問題,天一亮我就派人給貴軍帶路。”夏族長自然滿口答應,這點要求簡直太簡單了。


    “不是天亮,而是現在。”蔣先雲微笑著說。


    “現在?”夏族長有些驚訝,這黑燈瞎火的還要去哪裏。


    “對,軍情緊急,我們休息一會就走,還望夏老先生盡快給我們派個向導,當然我們會付給一定的費用。”蔣先雲的態度很誠懇。蔣先雲不但讓夏族長吃驚,也讓一旁的王公亮和李仙洲有些吃驚,他們都想問問是真是假,但蔣先雲嚴厲的眼神下又把話咽下去了。


    夏族長隨後就要去找人,這時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音。“這時我家的祠堂,為什麽不讓我進,你們還是革命軍嗎?”


    蔣先雲正要問是誰,夏族長麵露惶急的說道:“長官勿怪,這是小兒陽林,不知天高地厚,衝撞貴軍,還請長官原諒。”


    蔣先雲哈哈笑道:“這裏本來就是你家祠堂,我們隻是在這裏暫住。”說著便讓人去門口放夏陽林進來。


    夏陽林十八九的樣子,穿著一套藍色的學生裝,進來就問:“你們是黃埔軍校的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夏陽林大喜:“我要參加你們,和你們一起去打陳炯明。”


    蔣先雲看他的樣子,不由一樂,王公亮和李仙洲也都笑了。夏族長生氣的嗬斥道:“你來這裏作什麽,長官們作的是軍國大事,豈是爾等學生能參與的,還不滾回家去,別打擾長官。”


    “不,夏先生,夏同學沒有打擾我們。夏同學回家去吧,別讓你父親生氣。”蔣先雲笑著勸到。


    “回家?同誌,您別聽我爸的,去年的時候我就想考黃埔,他死活不讓,今年我想留在學校參加東征,他派人來學校說他病了,你看他象病了的樣子嗎?結果我回來就把我關在家裏,不準出去;今晚你們到我家來,我才找著空當偷跑出來。”夏陽林憤怒的說。


    “哦,”蔣先雲很同情的看看夏陽林,他以前在安源和水口山也曾遇見過這種情況,年輕人要革命,長輩拚命阻攔;以前他總是作長輩的工作,但今天不行。


    夏陽林很是機警,他從蔣先雲的神色看出他似乎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便不等蔣先雲開口,搶先套交情:“其實我也認識你們黃埔軍校的人,你們血花劇社來我們學校演出好幾次了。李之龍,你認識嗎?”蔣先雲和王公亮、李仙洲都笑了。


    夏陽林受到鼓舞:“我和李之龍很熟悉,第一次來我們學校演出還是我幫忙聯係的。”


    “你們學校是….?”李仙洲開口問道。


    “廣州商科學校,離女子法政學院不遠。你們血花劇社的《北伐》、《革命青年》我都看過。”夏陽林急切的說。他在學校也是一個風雲人物,經常參加各種遊行、演講,不過夏家在廣州有商鋪,夏族長與學校的董事關係很鐵,他在學校的行為夏族長都知道,所以每次他打算采取什麽激烈的行動時,總被及時出現的夏族長給攔住。像這次他想參加東征宣傳隊,就被夏族長用病騙回。


    蔣先雲勸他說:“我們這是軍隊,不能隨便吸收人的,而且你也沒收過訓練….”


    “革命,不分先後,革命,不分身份;這是《北伐》裏的話。我們要勇於打破一個舊世界,創造一個新世界,這是《革命青年》裏的話。”夏陽林打斷他的話,質問道:“這些話,你們是不是隻是說說而已?”


    蔣先雲心想這不是我說的,前者是莊文革說的,後者是周主任說的。


    “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參加革命,不讓我參加戰鬥。”夏陽林的口氣咄咄逼人。


    蔣先雲不怒反笑,他有些喜歡這個年輕人了。


    “夏同學你對革命的理解有些片麵;革命是有分工的,比如我們的任務就是戰鬥,消滅敵人,你的任務是發動群眾,宣傳革命。”


    “發動群眾?”夏陽林不解的問。


    “對,向群眾宣傳革命道理,然後把群眾組織起來,比如在這裏組織工會,組織農會。”蔣先雲很耐心的解釋道。


    夏族長一聽,敢情這位不搶東西搶人呀。自己的兒子去廣州讀書後,接觸了一些思想變得十分出格,整天就是革命革命,革命有那麽容易的,孫中山搞了幾十年革命也沒見他搞出什麽東西,亂兵還是亂兵,洋人還是洋人,中國人受罪還是受罪。故而他堅決反對兒子搞什麽革命,安靜的念完書然後繼承家業,這不挺好,幹嘛要去搞那個革命。


    見蔣先雲要給兒子講什麽革命道理,他趕緊插話:“陽林,你先回去,不要耽誤長官休息,待會他們還要趕路。”


    “這麽晚了,你們要去那兒?”夏陽林沒理他父親,隻是不解的問蔣先雲。


    蔣先雲不好告訴他們細節,隻是模棱兩可的以任務代替。


    夏陽林眼珠轉了轉,然後說:“那我和你們一起去吧,這一帶我都熟。”


    夏族長一聽有些慌了,連忙說:“兒子,長官是去打仗,你去湊什麽熱鬧。”


    “吧,怎麽是湊熱鬧呢?這麽晚了,他們根本不熟悉這一帶,不需要人帶路嗎?”夏陽林叫道。好聰明的小夥子,蔣先雲心裏讚歎道。


    “你對這一帶很熟悉?晚上也不會迷路?”“當然,我七八歲就在這一帶跑,從淡水到惠州,無論大路小路我都知道,別說晚上,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找路。”夏陽林毫不客氣的說。


    蔣先雲有些懷疑他在吹牛,見蔣先雲不相信,夏陽林有些急了,他扳著手指頭介紹從這裏到淡水有那些路可走,要注意些什麽;然後又說到惠州的….。


    夏族長無可奈何,要說熟悉道路,夏陽林確實很熟悉,家裏在淡水惠州都有鋪子,他又是個坐不住的人,隔上兩天就去一趟,完了就回來,也不管早晚。


    蔣先雲這下放心了,他轉而開始做夏族長的工作,他向他保證不讓夏陽林參加戰鬥,一定讓他平平安安的回家,夏族長這下沒辦法了,隻好答應,不過他還是派了兩個人跟著。


    送走夏族長後,王公亮和李仙洲王家修立刻把蔣先雲圍住,問他究竟要做什麽?蔣先雲把地圖攤開,指著地圖說:“你們看,淡水是惠州的門戶,敵人一定會死守淡水,這是我們的位置水田墟,距離淡水隻有..大約八裏,強行軍隻要三、四十分鍾左右就能趕到,敵人援軍主力在我們後麵,估計應該是在…..,這裏,中鼓圍,因為這一帶沒有別的地方可供他們避雨休息。離我們也就五裏地,既然他們是增援淡水,說明淡水守敵兵力空虛,如果我們等到明天,那麽敵人的援兵很可能就會先趕到淡水,要知道洪兆磷從博羅、葉舉從惠州都在增援淡水,如果我軍今夜襲擊淡水,隻要能拿下一個城門,明天勝利的把握就會更大,部隊的傷亡就會減少。”


    “要是襲擊失敗,被敵人發覺了呢?”李仙洲問。


    “完全有這種可能,不過,這樣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很大,我們隻要退走就行了,敵人不敢在夜間進行追擊。”蔣先雲很有信心。


    隨後幾個人有進行了討論,他們又詳細詢問了夏陽林淡水的城高,護城河等情況。


    淩晨三點,教導一團二營四連離開水田墟,夜色下悄悄向淡水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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