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樸不清楚這信息後麵的故事,卻也借此再度見到了【源人】和人類思維模式相近的一麵,虛榮心,人人都有,或多或少,阿紮蘭姆也有。(.無彈窗廣告)不得不說,通過交流溝通,源文明智慧生物之前在他意識裏的那種“怪物”形象已經大為改變。他覺得人不應該僅僅隻人類,還可以寬泛的指那些有著情感、有著喜怒哀樂等情緒、甚至有著人性(包括貪欲、善良等所有好的不好的性格特征)的智慧生物。因此,【源人】,稱之為“人”也還是恰當的,更別說就算是以貌取人,源文明的智慧生物們也與人類的相似度極高。


    當然,這並不是說苗樸開始改變立場,屁股鬆動了,而是一種對敵人的認同。跟豬、馬、牛、羊鬥和跟人鬥,感覺上絕對是兩個概念,同理,跟怪物鬥與跟【源人】鬥,感覺也很不同。或許是高端自我價值證明的一種需要,苗樸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開始挑敵人了,隻有這種能夠冠以人的頭銜的,才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其餘的像衍生怪物之流,就感覺跟高自由度的訓練儀器對戰一樣,勝了也沒多少成就感,而隻能是靠超乎尋常的大勝,靠加大份量來刺激感官。


    像現在,與阿紮蘭姆這個暫時握手言和的敵人在一起,他就有種找回昔日自我的感覺。當初在黃城,在汾城的那種險惡環境中,跟環境鬥、跟怪物鬥、跟人鬥的狀態重新變得鮮活起來。阿紮蘭姆的講述,總是能勾起他的一些想法和信息關聯。像現在阿紮蘭姆講到能量缺乏後,雅古們在很短的一個時間段內相繼死亡。他首先聯想到的就是人類代


    假如是一幫掌握著不俗技術的人類,太空船迫降到類似火星那樣的地方。想要較長時間的生活,是不是應該建立個生態園,然後將種子種下?而這種子很可能就是他們的口糧。將種子改為異能,是不是就能很好的解釋雅古跟異能的關係?以及其短時間內相繼死去的原因?先是小範圍異化,成功了,然後急功近利了,大範圍異化,連本都賠了,或者不能說賠,而應該說沒能撐到收獲的季節,於是統統餓死了。不講究點說,很可能就是這麽個情況。


    很快,他又聯想到了另一個存在,在蘭開斯特隨【噬能者】一起降臨的惡魔般的生物。曾幾何時,他隻能對那個生物的外觀展開臆測、幻想。比如它為什麽跟人類虛構的惡魔如此的相似,是不是在古代就出現過,然後被人類記載啊等等。


    現在,他不用再在外觀上流連了,現在他想到的是一個內在的體現――能量體。那家夥跟【噬能者】一樣是能量體,而且是【噬能者】的死對頭。這僅僅是個巧合,是多元宇宙通行的需要?是其他維智慧生命的普遍特征?


    也許。


    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家夥很可能跟雅古是同類。也就是說,雅古是能量體,異能於他們而言,親密程度超過魚與水。


    想到就問,趁著這難得的“蜜月期”,苗樸決定盡可能的解決一些困擾他多日的疑惑。哪怕他知道真相究竟如何,終是需要求證後才能定論,但阿紮蘭姆的回答至少能一定程度的為他指明方向。


    而讓阿紮蘭姆有些詫異的地方在於,苗樸問的問題以及感興趣的話題,顯得很是空洞。大多跟眼前的戰局、如何脫困、如何自我保護等這些實際的問題沒有任何關係。這也使得他下意識的警惕心大降,願意透露些真實的信息,贏得對方較為真誠的回饋。


    然而,阿紮蘭姆卻不知道,苗樸向來有個習慣,就是先搞清楚大局,明了本質,盡可能的做到心中有底,而不是被相對瑣碎的事困擾,喪失方向感。這就好比炒股,苗樸不是先看這支股的活躍程度,漲跌幅度,甚至不看過往業績,現在價格是高處還是低穀,而是先分析這支股背後的企業本質。(.棉、花‘糖’小‘說’)它是賣瓜子的,還是產黃金的,企業本質決定了這支股票的上下限,有了這個限,然後再結合數據估測它的漲跌,這就比較靠譜了。同樣的,現在幾方勢力你來我往的打打殺殺,輸贏成敗,就像股票的漲跌波動,被它吸引去太多心神就是本末倒置。


    “雅古是不是能量體?”


    苗樸的這個問題,再度觸及了阿紮蘭姆內心的癢痛之處,他又是驚訝又是戒備的問:“你怎麽知道?”


    苗樸暗笑,心說你還真是可愛,怪不得藍血人也是大愚若智,情商不高,感情都是從你這兒來的啊。這種反問,簡直就是肯定性的回答嘛,這都已經是第二回了。當然,苗樸是不會揭穿的,現在可不是秀優越感的時候,貶低對方,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


    苗樸跟阿紮蘭姆之間的恩怨,基本上沒有一笑泯恩仇的可能。並非是因為兩人心胸不夠寬廣或結怨過深,而是因為核心價值觀的碰撞,底線原則的對立。這種勢不兩立就像白晝與黑夜般基調鮮明,卻也必然有黎明或黃昏的結連關係,就像現在。


    雙方都有著通過與對方一定程度的合作達成目的的潛在訴求,這就是能夠心平氣和的溝通,而不是見麵就分個生死高下的原因。不過談到現在,兩人都已經明了,對方在根本性問題上是不可能與自己達成妥協的。可即便是這樣,雙方仍舊不約而同的認為,一定條件下的合作仍舊是可能的。


    毫無疑問,這種合作即便達成,其性質也是肮髒的,因為它在誕生的過程中已經包含了太多的居心叵測和相互算計。這個過程從目前來看,還是現在進行時,其中最有趣的部分在於,進程緩慢卻順利,具體的表現,就是雙方相談甚歡。而且,貌似兩人都不是難相處的人,也都有拿出一些於貨來進行試探,即使損失了也有認得起的膽略,結果就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要是單從現場的氣氛以及討論內容的含金量來看,很難想象兩人是必定要分個高下的死敵,倒像是多年的故交。


    交淺言深,一般都是上演在旅途中,來日各奔東西,彼此不搭界,沒有利害衝突,甚至餘生再見無望,言深不但無損彼此實際,反倒在發泄之餘能夠對各自的思想有一定的補益。畢竟能夠言深,首先就證明這是一次高質量的對話,是從另一個角度去分析自己在乎的那些得失,能做到這一點,可不光是環境氣氛好點,兩杯黃湯下肚就能開啟的。


    而現在發生在阿紮蘭姆和苗樸之間的也能算是交淺言深,和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的對手玩這一手兒,很刺激,同時也是一種偏向針對自我的挑戰。什麽話能深談,什麽不能透露,都很有說道。事實上每一個話題,都是一次潛在的交鋒,這種交鋒的輸贏,不在於誰把誰駁倒了,而在於拋出這個話題,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該出手時就出手,苗樸的本性決定了他敢於冒險,也不怕“割肉”,隻要認定,就會當機立斷的去做。這次也一樣,接著阿紮蘭姆談問起他怎麽會知道雅古是能量體這個問題時,他直接就拋出了重磅炸彈,他道:“我大約是跟它們鬥過一場。”


    那一刻,阿紮蘭姆的表情相當精彩,不可置信,不願相信、果然如此、果然還是來了……等等情緒形成一種矛盾複雜的特質,這種特質光靠麵部肌肉已然無法表達,是苗樸通過感應其精神波動才完全領會的。


    苗樸並不像說書人那樣,總是拿捏住關鍵點去釣別人胃口,他本人實際上很討厭這種交易方式,將心比心,他覺得大多數人都不會喜歡這種方式。他也知道,這種情況是隨著社會衍化而導致的人際關係的必然發展階段的一個體現。簡單些說就是人都是利己的,太過實誠就很容易被人坑,所以才要拿捏;而人又是貪欲十足的,為了爭取更多,更是要拿捏。他之所以這麽做,不是說高風亮節、效法古人,這裏沒有觀眾,目標人物從根本上說又是對手,裝高人又什麽用?換成是一般人的思維,遇到這樣的對手,怕是會坑對方一把還暗自得意的罵對方一聲傻xu吧


    苗樸是在計較過這些之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透露和坦言,這就是冒險之所在,其核心思想就在於“反其道而行之”這六字上,所反的,自然是大多數人類默認的那種信息交易模式。


    信息本身自然是極有價值的,苗樸對馮建國、韓莉莉這些親朋近友都一直諱莫如深的關於【吞噬者】和惡魔外形的異界智慧生命的信息,現在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阿紮蘭姆這個敵人,從某種角度講,這真的是戲劇到匪夷所思。苗樸不僅講述了異空間智慧生物降臨的事,就連他攜帶著【噬能者】這件事兒都透露給了阿紮蘭姆,並且很大方的向阿紮蘭姆展露了一下【噬能者】的存在性。


    最後,他向震驚到麵無人色的阿紮蘭姆道:“對於人類,相信你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欲望是人類的標識,它鑄就了人類的輝煌,同時也是諸多麻煩的根源。我這樣說並非是為了站在某個製高點來表現自己的客觀或是襯托什麽,讓你高看或重視。而是想要表達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和我的同類就本質上講,差別不大。否則將【噬能者】釋放,我相信十之八九你們應對不了,吸於了你們【噬能者】大約就會離開地球這個“餐桌”去尋找新的餐飯點兒。可那樣一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極有可能搭上一條命。被慘無人道的囚禁在小黑屋且一直餓著,這仇恨隨著歲月積累,我相信哪怕是個脾氣好的,到現在也十分火大了。”


    苗樸這次同樣使用了一慣的伎倆,不是不坦誠,而是有所保留,【綠魔】的存在以及他能跟【噬能者】合一的事實他便沒有講出來,也不準備向阿紮蘭姆透露。當然,即便是這樣,仍舊是將阿紮蘭姆驚到了,他那表情已經很好的說明了問題。


    這也怪不得阿紮蘭姆,實在是苗樸提供的信息太具震撼性了。要知道,關於探索、探討雅古、【噬能者】這類存在,根本不是源文明時代的阿紮蘭姆所能企及的。如果說源文明的大能(可以自己打造【傳承之種】)是院士級別的資深教授,那麽阿紮蘭姆不過是普通教授的助教。這也是他覬覦命運4號所掌管的【傳承之種】的原因。對他來說,現成的源文明的技藝都沒有完全消化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而雅古、【噬能者】這都是最頂級的課題,源文明的學術界風氣可不像人類世界這麽自由,在源世界,“什麽人玩什麽鳥”是被嚴格的遵守的,是一種約定成俗度規則。


    別看阿紮蘭姆跟苗樸交流時指點江山、侃侃而談,雅古什麽的張口就來,其實這裏邊有相當濃鬱的“百姓談國事”的味道,也就是說說而已,並且看問題的角度也相對狹隘,而且也僅限於理論,真要讓其操持,抓瞎的可能性遠比做好的可能性要高。而阿紮蘭姆自己也非常清楚這點,正是因為如此,當苗樸講解並用事實證明他所言非虛時,他才會有那種反應。因為這件事的棘手程度,已然超過了他解決問題的能力上限,甚至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上限。


    歸根到底,他的呼風喚雨之能,也是通過對比人類對比出來的,若放在源文明的世界中,不敢說泯滅於眾人之中,也絕對是一抓一把。這樣的他,如何能挑得起對真正的源文明大能而言都是頂級的重擔?


    天塌下來個大的撐,悲劇的是,他就是那個個頭最高的,跟他比起來,命運4號都不夠份量,畢竟那隻是個造物,是無法感性的認知和理解雅古、【噬能者】一類的。源文明至關重要的抉擇由一個傀儡造物決定而不是【源人】,那麽這個文明還能稱之為源文明嗎?阿紮蘭姆處心積慮的挖命運4號的牆角,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有著這樣的認知,責任感、使命感,他覺得他這樣做並不過分,他將源文明的遺產占為己用並加以利用,是完全正當合理的,隻不過這個理沒辦法跟一個死腦筋的造物講得通而已。


    正是因為以僅存的源文明智慧生物自居,而苗樸提供的信息又太過震撼,超出了他的解決能力,所以不可避免的,阿紮蘭姆的思路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他意識到,跟苗樸鬥,他幾乎無法取得勝利。甚至不光是他,就是命運4號,都不可能戰勝苗樸,因為命運4號也不過是在揮霍源文明的遺產而已。


    那麽,這樣的他們,如何能徹底解決源文明尚存在時,諸位大能聯手都沒能解決的問題?


    解決不了。


    不但解決不了,還受製於人。


    就像苗樸剛才說的那樣,之所以#下遺跡這邊還在運作,還在深入的衍化,貌似走在恢複源文明的路上,是因為苗樸的欲望,他不想死,且想得到很多。


    一旦這個情況改變,比如說苗樸忽然覺悟了,準備為了全人類而犧牲小我了,又或什麽原因不小心把他弄死了。那麽好了。地下遺跡這攤兒也等於進入了死亡倒計時。阿紮蘭姆甚至興不起與吞噬者對抗的念頭。無他,受製太深,發自內心的畏懼。


    這種畏懼是超過了普通人對核彈的畏懼的。因為大多數普通人對核彈的可怕有感念但沒有親身體會過,阿紮蘭姆卻是親自見識了吞噬者的可怕。他本就是出生成長於源文明走向陌路的時期,並見證了文明的徹底死亡。


    阿紮蘭姆並非是那種‘平時袖手談心性,臨事一死報君王,的呆子,他能在經曆無數歲月的長眠後複蘇,除了運道,也證明了自己的優秀。正是因為這樣,他更清楚力量的局限性。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苗樸做到了,並不代表他也可以。


    暗自一番衡量和計較之後,阿紮蘭姆果決的道:“假如我肯改變初衷,我們有沒有化敵為友的可能。”


    苗樸思忖著,謹慎的答道:“就我個人而言,是有這個可能的。另外跟我比較親近的,也能夠通過個人影響,或多或少的改變他們的看法。圈子再大一些就不好說了。我雖然為自己是人類而自豪,卻也不會因此無視、甚至否認人類的一些惡劣的品行。我的同族不會停止對你下手的,而我顯然不可能因為他們的行為惡劣,就坐視你展開同樣惡劣的報複,比如說像平民,像大多數無辜的人下黑手。這是我不能容忍的。如此一來,會形成何種樣的一個局麵就顯而易見了。被欺淩而不能狠狠的還手,從情感上講,肯定很抑鬱,從實際角度看,群狼圍攻,別說是發展,就是想要個寧靜都基本不可得。所以,你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那種程度的忍辱負重嗎?”


    阿紮蘭姆歎口氣,道:“你說的這種情況,大約就叫懷璧其罪了吧?”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說句厚顏的話,我是基本吃飽了。而且我也從不認為獨占一個大寶藏是什麽好事。可別人不這麽想,而且想要分蛋糕的、大有人在。”


    阿紮蘭姆略帶不屑的笑了笑,“不瞞你說,在我看來,隻要我們之間能夠達成協議。其他方麵的困難,總是有辦法克服的,包括荒神眾。”


    “既然你這麽說,那麽我想聽聽你的新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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