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府外停著三輛華麗的馬車,已入冬日,氣溫降低了不少,盛都的冬季是霧蒙蒙的,霧氣籠罩了整個京城,似給盛都披上了一層輕紗,尤其是清晨,清新的空氣夾雜著絲絲涼意隨風迎麵而來,讓人倍覺愜意清涼。米狐心情大好,她最喜歡這盛都之冬,連帶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這是遠在拓勒時求之不得的奢侈。在敬王府呆了不少時日,加上這溫潤適宜的氣候,米狐的身子大好,蒼白的臉色褪去,肌膚更為細膩粉嫩,豔光照人。本是二八碧玉年華,娉婷少女初長成,玫紅的小襖裹著玲瓏的身段,體態輕盈,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間道不出的風韻。梨雪扶了米狐走出府門,米狐一眼便瞧見了馬車前佇立的人影:柏淩一襲墨色錦袍迎風而立,腰係錦帶,衣袂和發束微微飄拂,卓絕的容顏,薄唇緊抿,眸若寒星,溫潤如玉,優雅如畫。米狐恍若回到了


    八年前初見他的那個冬日,他亦是一身墨色華服,俊秀無雙,濯世風華。她呆了一下,成親那日的場景突然躍入腦海,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朝停在後麵的那輛馬車走去


    。


    柏淩自是看見了她緋紅的臉色,他已有半月未再見她,他不敢見她,雖然他很想為那晚的行為道歉,可是他無法開口,隻怕一開口會變得更為尷尬,然而心底下想見她的願望卻更為強烈,她就在府中,他卻第一次飽嚐了思念之苦,盡管他自己絕不承認,每到夜晚,他站在“水墨樓”的三樓,眺望著“丹青苑”的方向,獨自承受著內心的煎熬。他自欺欺人地認為:他隻是想照顧她,並沒有對她動心,更何況她是冬筱心愛的女子,如今他納了她,已是小人行為,自己亦覺得不齒,可是在內心經曆了千百次的掙紮之後,他發現她早已入了他的心扉,時時揮之不去,他細細回想了無數遍,不知道如何會變成這樣,如果可以從來,他會小心地築起情感的堡壘,讓這一切從沒發生,他生平初次咀嚼了暗戀一個人的滋味,哪怕這個人就在眼前,作為他名義上的女人,他苦惱無比,同時深深憎恨這樣的自己,大盛敬王柏淩,本是謙謙君子,公子如玉。這樣矛盾過了數日,他才漸漸地從陰暗的漩渦中上岸,決定深埋這份感情。


    米狐的馬車在最後麵,中間的是世子柏徠乘坐,冬日不便騎馬,柏淩都是乘坐馬車上下朝,米狐經過他的身邊時,他忽然低低地喊了一句:“等等!”


    米狐腳步一頓,並未回頭看他。柏淩看著她的側臉,她光滑的臉上細細的茸毛清晰可見,當初婚事倉促,並未給她開臉。少女清新如蘭的氣息傳來,柏淩眼神一暗,低啞地道:“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米狐猛地看向他,明亮的雙眼直直望進他的眼底,被她這麽一望,柏淩忽然覺得一切的想法蕩然無存,徒留一片空白。


    “王爺沒有…對不起我!”米狐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連日來的陰霾似乎隨這句話一掃而空,她雙眼亮了起來,唇角彎了個弧度,對柏淩微微一笑,邁開步子朝自己的馬車走去。他是柏淩啊


    !是她的親人不是麽?誤會已消,她不會計較,她從未…好吧,說從未放在心上是假的,畢竟他對她做了那樣的事,他的身份還是冬筱的小舅,可是他們之間的親密竟然超過了冬筱和她,冬筱不過是輕觸了她的唇角而已,她的臉突然又紅了,總是有那麽一點別扭吧,好吧,就這樣一笑冰釋前嫌。


    柏淩怔楞間,敬王妃牽著柏徠朝他走近,柏徠撲過來一把抱著他的大腿,稚嫩的聲音響起:“王爺爹爹,咱們要去見皇爺爺嗎?柏徠好是想他!”柏徠打小親熱地叫柏淩“爹爹”,現在大了些,覺得叫“爹爹”不夠分量,又不願改口,便自行將“爹爹”換成了“王爺爹爹”!


    柏淩抱起他,邊朝中間那輛馬車走去,邊對他道:“當然!柏徠見到皇爺爺,可不要如府中這般淘!”


    柏徠嘟起小嘴:“王爺爹爹胡說!柏徠不淘!”小眼忽然一亮,他猛地抱住柏淩脖子,不讓他將自己放進第二輛馬車,衝著後麵的馬車嚷道:“柏徠要坐姨姨那輛馬車!”


    敬王妃走上前,語氣柔和地道:“柏徠乖!柏徠坐自己的馬車可好?”


    米狐在車廂中聽見柏徠的話,掀開車簾,明媚地一笑:“王妃!讓世子與米狐同乘一輛吧!”米狐對敬王妃一直以“王妃”尊稱。


    柏徠傾斜了身子,小手已向米狐伸去,敬王妃愛憐地看著柏徠搖搖頭:“麻煩妹妹了!”


    米狐身子一顫,敬王妃私底下雖然直呼她名,可在人前,她這敬王王妃倒是做足了樣子,一口一個“妹妹”喚得她寒毛倒豎,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妹妹”二字著實讓她發怵,似在提醒著她這不尷不尬的身份。柏淩已抱了柏徠走到她車前,柏徠的身子一歪,就朝車廂內的她倒去,米狐慌忙伸出手,接住他的小身子,伸出去的手卻觸到了一雙寬厚溫實的手背,她竟然,竟然剛好按住了柏淩的手,柏淩的眸光微閃了下,米狐退也不是,一咬牙索性就著他的手將柏徠接近了懷裏,“嘩”地放下車簾,將柏淩隔在了簾外。


    一行人到達皇宮,將馬車停在宮外,宮門口已停著好幾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敬王在朝中有事,先一步離去,米狐牽著柏徠下了車,隨在敬王妃身後,在宮人的引領下緩緩進入宮內。


    剛剛進入皇宮花園,迎麵走來一群人,氣勢非凡。敬王妃停下腳步,對米狐道:“有本妃在,萬事莫急!”


    米狐聞言,朝來人仔細看過去,太子側妃蔡春華和一眾大臣家眷正朝她們迎麵而來。敬王妃素知她在太子府的那段瓜葛,才會出言相慰,她不禁感激地朝敬王妃點點頭。


    那太子側妃早眼尖地看見了她們,人還未近前,已揚聲笑道:“原來是敬王府的正,側二妃!”


    她語氣中的狂妄讓敬王妃皺起了眉頭,這位太子側妃仗著自己生了皇長孫,太子妃膝下又無子,若將來太子繼了位,她母憑子貴,別說做個皇貴妃,隻怕皇後這位子她也能信手拈來,可笑的是,她這種人素來沒有自知之明,就算封後,也得要人冊封不是,但看這冊封之人是否能將她這位庶女出身的棋子放在眼裏。


    敬王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側妃身後有識時務者忙對敬王妃行了見麵禮,恭謹地道:“敬王妃萬福!”


    太子側妃又如何?不過是個側妃,敬王妃邵素素出身名門嫡女,其父乃當朝臣相,嫁的又是封王拜將的皇子,眼下豈是一個庶女出身的太子側妃能比?而且這敬王妃待字閨中時便芳名遠播,是大盛王朝一等一的才女,嫁到敬王府,齊府治家,上慈下孝,亦是賢名遠揚,連盛安皇都對她讚賞有加,敬王亦對她尊重禮遇。


    敬王妃回了一禮,微微一笑:“夫人們金安!”


    這是直接繞過她了,或者直接將她金貴的身份與那些臣子夫人們混為一談了,太子側妃的臉色稍稍有些不好看,她瞥了眼牽著柏徠的米狐,擠出一絲笑意道:“敬王二妃情深誼厚,敬王妃真是治家有道呢!”


    正,側二妃同侍一夫,無論皇室還是大家族中,那些貓膩在場之人如何能沒有深刻體會,太子側妃這言下之意不過暗示敬王妃手段了得,治得妾室服服帖帖。人群中自有那好事者幸災樂禍的目光。


    敬王妃眸子一沉:“身為姐妹,同為一室,自當和睦相處,難道說太子府另當別論?還是側妃不知如何齊家,要向本妃討教一二?”


    太子側妃臉色煞地一白,她凝了凝目光,幾近惡毒地說道:“是嗎?敬王側妃當初在太子府小住之時,本妃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親口告訴本妃已許配人家,不久便由您這身為姐姐的敬王妃接入了敬王府,莫非當時身為南丹郡主口中的人家便是敬王?敬王妃這位姐姐也真是稱職!”


    眾人臉上均是一驚。若這太子側妃所言屬實,那麽這就落下敬王府的幾個不是了:一,敬王側妃為何在太子府小住?她和太子什麽關係?二,若敬王側妃許配了人家,不管這人家是否是敬王,都免不了私通款曲之嫌。三這敬王妃若是知道敬王側妃之事,還將她迎了敬王府,這,這不擺明著敬王妃這主母當得不明事理,睜隻眼閉隻眼讓敬王府落人口詬?朝野中原先對敬王和這南丹郡主二人之事就有各種版本的揣測,如今又被太子側妃這般爆出猛料,心下是又驚又奇,隻等這敬王二妃作出如何反應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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