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雪從外麵端了燕窩粥進來,見米狐已醒,笑盈盈地喊道:“娘娘!”


    梨華從旁邊扶起她,用熱水給她洗漱完畢,梨雪便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地將燕窩粥喂進她嘴裏。米狐安靜地吃了幾口,對梨雪道:“扶我去外麵!”


    梨雪擔憂地看了她受傷的腳一眼,猶豫道:“娘娘,這使得麽?”


    米狐點點頭,昨晚吃下柏淩帶來的藥丸,今早醒來頓覺得氣血順暢了許多,在床上躺了兩日,再不活動活動全身都難過得緊。“無妨!你們隻管扶著我到院內去坐坐!”


    梨雪梨華一左一右架著她的臂膀,剛剛跨出內室,一股寒意便撲麵而來,米狐深深的吸了口氣,她最喜這冬日的氣息,喜這蕭瑟的寒風帶來的沁骨清涼,讓人如這空氣般清新無比。梨雪拿過一件雪狐披風替她披上,梨華在院內已吩咐了小丫鬟們搬來寬大厚實的褥被鋪在木椅上,米狐卻搖了搖頭,她扶著廊柱站立,示意丫頭們都退開,可惜的是“丹青苑”的院內沒有梅樹,所有的樹木光禿禿的,樹幹上結了些晶瑩的露珠,像一顆顆精美的小小琉璃球。那露珠被風一吹,便嗖地四濺開來,她的臉頰觸到些涼意,漂亮的大眼睛一閃,伸出小手去接那些飛濺的水珠。柏淩進到“丹青苑”入眼的便是這一幕,他看著那被雪狐披風包裹的玉人兒,冬日裏的初夏似乎更美了,皮膚吹彈可破,白皙如玉,柔軟紅潤的櫻桃小嘴,秀挺的鼻梁,水靈烏黑的雙眸,長長卷曲的睫毛,新月般彎彎的黛眉,柏淩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她身上久久無法移開,她如梅花一般,似乎就該在這寒意料峭的冬天裏綻放,或許早在初見她時,他眼中對她的驚豔就定格在了這冬天的美。米狐感覺到他的目光,突然回頭,四目相對的瞬間,米狐一個激靈,心微微顫了一下,她看著那如畫中走出的男子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他的眼裏閃動著如琉璃般絢麗的光芒,她的心似一點點被灌入了蜜,這種情緒再也無法抑製,她衝著他甜甜地笑了起來,這樣甜蜜的幸福在她臉上漾開,冬日的驕陽撥開層層雲霧傾灑在她精致的臉蛋上,美得驚人!


    柏淩呼吸一滯,隻聽得她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王爺!”她醒來時不見他,以為他去早朝了,想不到看見他的心情竟這般美好,她的心跳躍著,她並不拒絕生活中能給她帶來美好的一切事物。


    柏淩徐徐朝她走來,目光一直未離開過她,他的步伐優美,身形矯健,溫文爾雅,又貴氣天成,的確是一等一的極品,米狐暗歎了聲,這位敬王,從小在她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和冬筱不同,冬筱是她身邊的凡人,真實可觸。可是他,一直是她的景仰,隻是如今,似乎反了過來,她從小景仰的人物竟真真切切地融入了她的生活,真實得讓她幾乎認為一切不過是虛幻。反而冬筱,卻成了她的一個夢,越來越恍惚遙遠。她的目光忽然暗淡下來。柏淩近到她身前,擋住了冬日初升的那抹陽光,米狐第一次在白日裏大膽地打量著他,他離她很近,米狐這才發現他竟足足高出了她一頭,平日裏未曾覺得,怪不得他騎在馬上的英姿那麽讓少女們,心動。


    “初夏!”柏淩溫柔地喚了聲,他喜歡叫她初夏,習慣無人的時候這麽叫著,似乎這樣,才表明他娶的並不是什麽南丹郡主,她一直是他的初夏。


    “你沒進宮?”米狐收回渙散的心思,問道。


    柏淩扶住她的手臂,回道:“父皇久病臥榻,早朝形同虛設,何需日日進宮,反而擾了父皇病體。”


    柏淩將她身子帶向自己懷裏,附耳道:“你的腳不宜久站,我抱你回屋吧!”


    米狐一手回抱住他,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靠在他身上,臉貼在他胸前,搖了搖頭:“不!我喜歡這樣!”她本意原是說喜歡這樣站在院裏看景,也好過躺在床上,話一出口,卻覺得變了味,她有些發窘地抬眼看他,柏淩聽聞她的話,低下頭對上她的眼眸,二人呼吸相聞,他呼出的熱氣輕輕拂過她的臉,米狐忽然心跳加速,她直起身子,欲逃離他的懷抱,柏淩摟著她後背的手緊了緊,讓她緊密地貼著他,米狐一慌,求饒似地看向他,她不知道自己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更讓他熱血澎湃,他將臉壓了下來,鼻尖對著她的鼻尖,忽然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米狐身子一僵,心卻如擂鼓,她傻了似地瞪大眼看他,柏淩直直地望進她眼裏,他要她記得她,她的眼裏永遠留下他的模樣。他在她唇上反複廝纏,用舌尖滑過她的唇線,米狐的身子由僵硬變成了輕顫,他感覺到她的顫動,在她唇邊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傻瓜!”他忽然捏起她的下頜,在她櫻唇輕啟時,舌尖長驅直入,狠狠加深了他的長吻,米狐漸漸沒了意識,閉上眼無力地軟倒在他懷裏。


    良久,柏淩終於放開她,他眸光閃爍,盯著懷裏氣喘籲籲,粉臉嫣紅的她,有簇火苗在心底燃燒,她沒有推開他!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接受他了?


    米狐才發覺自己的腿真的在打顫,雖然他的身子承受了她大半的重量,但她好歹是病人,哪禁得起這樣,這樣的刺激?她臉更紅,無意間瞥到不遠處忍不住竊笑的丫鬟們,又羞又惱,她將臉深深埋進他懷裏,咬牙道:“柏淩!”


    柏淩忽然發出低低地愉悅的笑聲,“丹青苑”冬日的寒意蕩然無存。


    接下來的日子,敬王府裏一改往日的沉悶,闔府上下一派欣欣向榮之氣,那是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正經主子敬王這麽的容光煥發,這樣的春風明媚,這在他從前的生涯中幾不可見。甄洪私下歎了歎,的確,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麽?每一個人均有他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那一段緣分。


    五日之後,米狐的腳已能輕輕地平放在地上,那年輕的禦醫仍隔日來給她換藥,他驚疑地對米狐說道:“娘娘的腳照這樣下去,半月便能離了夾板適當下地行走!”


    米狐的腳的確好得很快,那袁太醫果真醫術了得,兩粒藥丸就能有這樣神奇的效果,她不得不佩服,傷筋動骨在現代也得養上月餘,方能下地行走。不過他既然能將石昭的幻術破除,米狐的這種情況,也算小兒科了。她歡快地對禦醫眨眨眼:“全靠禦醫妙手回春!”


    年輕的禦醫看著米狐的嬌態,不禁呆了。梨雪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將一錠銀子塞進他手中,哼道:“娘娘的賞賜!”


    年輕禦醫方回過神來,尷尬地拱手一禮:“謝過娘娘!”慌亂地退了出去。


    梨雪看了他匆忙離去的背影一眼,搖了搖頭:唉,娘娘越來越美了,別說這些食色的男子,就是她們這些丫鬟們,也會一不小心看呆了去,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米狐午憩醒來,意外的發現房內的東西少了不少,她定睛細瞧,才發現少掉的全是敬王的物什,她壓下心中的驚異,對梨雪問道:“王爺要去辦事麽?”


    “這…”梨雪有些為難地看向她,她正猶豫如何告訴她呢,不想被她先發現了。敬王妃今日回府,王爺自是不能總呆在側妃房裏,照慣例,王爺有王爺的居室,若說長期同寢,對象也應該是敬王妃,況且,敬王妃在府裏的地位超然,總不能讓她難堪吧。甄管家才讓人將王爺的這些物什搬回了“水墨樓”。


    見梨雪欲言又止,米狐心下已明了大概,她垂下眼簾,掩蓋住眼底的情緒。


    梨雪終是不忍,她斟酌了下,道:“娘娘!奴婢們隻是將王爺的東西搬回了‘水墨樓’!”至於王爺的人愛宿在哪兒便宿在哪兒吧。這些時日,她可是目睹了王爺與側妃之間的濃濃情意呢。


    “你這丫頭,胡亂說些什麽!”米狐豈能不知她言下之意,心中所想,遂尷尬地佯怒。王爺的東西本就應該放在他的住所,錯放了這些日,也該物歸原處了。她與他之間,本就沒什麽。


    敬王妃午後便回到了王府,不曾歇息片刻,立即過來探望了米狐,找梨雪問及了事發詳情,秀眉深鎖:這太子側妃,真真的是個沉不住氣的!睚眥必報。


    柏徠身子已好,敬王妃沒有讓他出“清和居”,怕過了病氣,盡管米狐受傷是人為造成的,米狐素知這些大府講究,雖然想念柏徠,到底忍了下來。


    傍晚,柏淩回到王府,自是先去“清和居”見了柏徠,和敬王妃小世子一同用了晚膳。柏淩正欲起身離去,敬王妃忽然揮退左右,對他道:“王爺!臣妾離開府中多日,沒有盡到為妻本分好好照顧王爺,今晚就由臣妾侍候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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