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連娜的具體職務,是“全尤克托巴尼亞肅清反革命及消除怠工委員會彼得格勒地區委員會特別行動隊隊長”,而他們這個單位也就是傳說中的“全尤克托巴尼亞肅清反革命及消除怠工委員會彼得格勒地區委員會特別行動隊”――真是個毛子風格的名字,長的要命。現在反動秩序剛剛被推翻,新秩序還沒有建立,所以正常的政府機構和事業部門是很難找到的,多的是“特別”部門,什麽特派員嘞,特別專員嘞,特別法庭嘞,特別委員會嘞,等等等等。


    既然是“特別行動隊”,那麽執行的任務也就必然是些“特別”的事情――其實就是大大小小什麽都管,瓦蓮娜曾經不止一次帶隊跟真正的特務和奸細展開槍戰,也執行過像征糧著這種(理論上)完全不需要使用武力的工作,就在蔣玉成剛進來的時候,幾個妹子匆匆站起來與瓦蓮娜打招呼,然後就出門了。瓦蓮娜拉著蔣玉成蔣玉成坐在了她們空出來的位子上。


    “他們是執行什麽任務?”蔣玉成問。


    “她們是要去基洛夫工廠恢複生產秩序。”瓦蓮娜顯然已經對工作日程諳熟於心了,“剛剛打電話來說夜班出了些亂子????”


    蔣玉成立即趕到緊張起來:“白匪軍在工廠裏搞破壞嗎?”


    “白匪軍?他們進不到城市裏來。”瓦蓮娜搖搖頭,“但是在城市裏麵有潛伏下來的反革命分子,還有一些反對蘇維埃的無政府主義者――這些巴庫寧的傳人最喜歡的就是用炸彈和手槍搞kb襲擊,舊帝國時期他們暗殺元帥和大公,現在又把矛頭對準我們,簡而言之就是誰當權他們就殺誰,甚至也不在乎殃及無辜群眾????”


    蔣玉成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現在地球也沒什麽對付這種人物的好辦法????”


    “不過不用擔心。”瓦蓮娜趕緊開解道,“他們不是去對付無政府主義擲彈隊的――隻是有幾個工人喝多了而已。”


    “哦,是這樣,那就好辦了。”蔣玉成為契卡的妹子鬆了一口氣,對付kb分子什麽的,連尤裏同誌都搞不掂呢,“具體有多少工人喝多了?”


    “數量在一百個上下。”


    “?????”


    蔣玉成發現,自己和一群生活妹子呆的太久了,差點忘了尤克托巴尼亞是個毛子風格的國家,風精靈也是個血液裏流淌著伏特加的戰鬥種族――毛子不喝酒,就像種花家不吃飯,腳盆雞不拍好孩子片一樣稀奇。現在又是革命年代,困難時期,人們的激情和絕望很容易就會轉嫁到酒精上去。不過據瓦蓮娜講述,現在因為糧食緊張,蘇維埃已經通過法令禁止釀酒,而且新政權為了鼓勵大家積極勞動建設新生活,正在大力推行不酗酒的健康生活方式。


    蔣玉成本人雖然是軍校生,照例來講應該要為部隊裏麵的喝酒傳統打打基礎才對――可是不,我們的男主天生就是那種聞到酒味都會暈倒的人物,為此也沒少吃過苦頭,因此當然要對蘇維埃政權的舉措舉雙手支持。


    有人遞過大茶壺,在白鐵杯子裏給他們倒了兩杯――出現在杯子裏麵的是一種深棕色的液體,好像可樂,但是一聞就知道,這是茶水,隻不過不是什麽好茶水,大概就是老舍的作品裏提到的那種勞動人民常喝的“高末”之類。


    “隻能用這個招待你了。”瓦蓮娜遺憾地說,“現在物資太匱乏,連喝茶的果醬和酸奶油都沒有了???”


    “那還真是萬幸。”蔣玉成喝了一口茶水:味道跟在小飯店吃飯的時候喝的茶水沒什麽兩樣,並不算難以接受,可是這東西如果加了果醬或者酸奶油????饒了我吧。


    瓦蓮娜輕聲向大家講述在機場時發生的的事情,大抵就是契卡小分隊如何打敗白匪猖狂進攻,而蔣玉成同誌發揚了革命英雄主義精神雲雲。當事人蔣玉成認為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表現得謙遜一些,於是決定不插嘴補充,而是裝模作樣地去看報紙,他抓起一份離自己最近的《新生活報》,一打眼就看到了它的頭版社論:


    “人民委員會的政權機構日愈陷入繁瑣事務的泥沼中。布爾什維克黨人曾經輕易地取得了政權。……卻不能運用這個政權。


    布爾什維克黨人既無力指揮那現成的政府機構,同時又不能建立一個新的機構,俾可順利而自由地遵照社會主義先行者的理論來進行工作。


    在不久以前,布爾什維克就已經沒有足夠的人手來管理他們日益發展的黨務(這首先是演說者和寫作者的工作),而現在,他們又從哪裏能找到有訓練的人才來執行這千頭萬緒和紛紜複雜的政府工作呢?


    新政府采取行動和進行威脅,它向全國發布了許多法令,一道比一道更激烈,一道比一道更“社會主義”。然而,在這洋洋大觀的紙麵上的社會主義事業中(它似乎更象故意用來麻醉我們的子孫後代的),既看不出有解決當前緊要問題的願望,也看不出有解決當前緊要問題的能力!”


    “喂喂!這份報紙真的大丈夫嗎?!”蔣玉成不禁用中文驚呼了一聲,這引起了妹子們的注目,“我是說,”他重新用尤語向瓦蓮娜詢問“這份報紙――居然在公然質疑蘇維埃進行革命事業的用心啊!什麽叫‘既看不出有解決當前緊要問題的願望,也看不出有解決當前緊要問題的能力’啊?!我們在外麵已經很努力了!”


    “《新生活報》嗎?”瓦蓮娜看了一眼,並沒有吃驚,“這是大文豪高爾基的報紙。雖然是一副小布爾喬亞的風格,但是用心倒還真誠,所以就沒有遭到查禁。”


    十月革命將“護國派”的實力基本上一網打盡,這些黨派在彼得格勒發行的報紙和印刷所也全都被封閉了,隻剩下幾個地下印刷所還在進行遊擊戰,時不時炮製一些“九(嗶――)評布爾什維克”之類的牛皮癬。當然,這些印刷所也是契卡的打擊對象之一。


    “不管怎麽說也太過分了!”蔣玉成還是氣鼓鼓地,“我們海燕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搏擊風浪,這群企鵝躲在安全的城市裏麵居然還嫌我們不夠賣力!”


    蔣玉成的話讓幾個妹子咯咯笑了起來,瓦連娜雖然沒有笑出聲,但是神情很是明朗了一些――大文豪寫這首詩的時候絕對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被海燕睥睨的對象。


    時間到了7點左右,妹子們一個個起身告辭回家了,隻留下了幾個值夜班的。我們的男主此時卻越發焦急起來――他是急切地想跟瓦蓮娜回家去,也好進行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橋段,可是瓦蓮娜遲遲不動身,他也隻好陪著坐著:


    “瓦蓮娜同誌,你的家住在哪裏啊?”


    “我沒有家,”瓦蓮娜回答,“隻有辦公室,就在這裏的三樓。”


    沒有家?蔣玉成本來以為捷爾任諾沃公爵的女兒多少應該在彼得格勒有棟房子什麽的????不過,從另一種角度看來,也許事情變得更方便了也沒準?


    “瓦蓮娜同誌,帶我去你的辦公室看看吧?”


    蔣玉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當然是居心叵測――他早就在腦袋裏麵想好了一整套陰謀詭計,可是瓦蓮娜卻渾然不覺,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的辦公室??亂的很,不過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就帶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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