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部分普魯士軍國主義餘孽和法西斯分子奉若神明的機動作戰理論,是魯登道夫之後現代軍事學上出現的一個新學說,也是軍事理論上一個最引人注目的反動。在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的76世紀現代社會裏,其出現就象征著世界範圍內的專製反動派在軍事學上也失去了活力。他們盲目追求所謂的機動力,忽視新式技術兵器的應用,選擇性的無視他們的同胞克勞塞維茨關於“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這一精辟論斷,寄希望於一兩次戰役範圍內的軍事冒險能轉換為全局的勝利。這種反動理論是注定會也必然會在無產階級軍隊的強大火力麵前粉碎成肉糜的。


    ――《蘇聯國防白皮書》7512年版


    海因茨?威廉?古德裏安中校整了整自己頭上的布瓊尼帽――他那副嚴肅刻板的普魯士軍人麵孔跟這身打扮實在不協調。偕行的同袍們看上去也不比他好多少――他們穿著太過寬大的蘇氏軍大衣,顯得像一個個空蕩蕩的衣服掛一樣。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是戰敗國的軍人,因此注定要受這種羞辱。根據《凡爾賽協約》的規定,萊茵蘭共和國國防軍隻能維持5萬人的員額,實力還不如被紅軍刷人頭的維斯瓦陸軍。更加狠毒的則是規定軍官則必須服役100年方能退役――即使對精靈來說,這也是個相當長的時間段。協約國想用這種辦法堵死萊茵蘭軍官升遷的途徑,阻塞新鮮血液流入國防軍,最好讓部隊主官和機關人員都是些暮氣沉沉的老頭子,這樣他們就能確保自己的對手都是些曾經的手下敗將了。


    然而事情總不會那麽如願――不說別人,古德裏安中校就是被公認為年富力強而且思維超前的少壯派軍官代表。也是在萊茵蘭陸軍內有名的“機動作戰學派”鼓吹者。


    出於對世界大戰殘酷的塹壕消耗戰的反思,伴隨著新裝備的誕生和投入使用,大規模運用機械化部隊進行高速運動戰的學說開始在年輕一代的軍官們中間流行起來。至於這種新概念的產生,單說客觀原因的話,當然是因為精靈世界已經開始步入內燃機的時代,機動車輛在人們的生活中越來越重要,進入戰爭當然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從這些軍官們的主觀原因上講,他們都親身經曆了世界大戰,憎恨將士兵的生命浪費在無謂的正麵進攻上的蠢行,自然希望在自己指揮的戰爭裏麵能夠改變這樣的殘酷。


    “要想實現戰爭真正的目的――即建設更好的和平生活,就必須終止使用破壞性手段。戰爭必須逐漸從武力爭鬥發展到智謀與士氣爭鬥的階段。戰爭的藝術將會基本代替暴力,對敵人精神和士氣的摧毀,將會取代對肉體的摧毀。”


    古德裏安仍然記得,他初次讀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靈是在怎樣的顫動著!是啊,精靈的鮮血是那樣的寶貴,怎麽能浪費在無益的蠻幹中!無怪乎他是那樣迅速地接受了機動作戰的觀點:勝利的竅門不是用破壞力去砸破敵人“堅硬的外殼”,而是要用機動力去深入敵人的縱深和後方,想手術刀一樣分解軍隊的組織,使其無力化,最終在――不付出很大傷亡的情況下――是敵人潰敗,將之包圍,然後使之投降。


    唯一適合這種使命的軍隊,就是機械化部隊,唯一適合這種使命的武器,就是裝甲戰鬥車輛――尤其是坦克。


    可是問題來了――萬惡的《凡爾賽協約》又出來擋橫――雖然高爐和英吉利都沒有接受這種“異端邪說”(英吉利倒是很順當地接受了同為異端學說的製空權和戰略轟炸理論,也許是因為這種理論更適合英吉利傳統的“費邊戰略”),自己沒有大力發展機械化部隊(對作為純粹武器的坦克的發展倒另當別論),卻也禁止萊茵蘭共和國裝備坦克,這種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行為讓古德裏安很是憤慨。


    這也是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萊茵蘭秘密進行的裝甲部隊試驗是不能夠在本國進行的,國內到處是戰勝國的耳目。在哪裏比較適合保守秘密,同時又有足夠的物質條件呢?――隻有尤克托巴尼亞了。


    早在舊帝國時期,尤克托巴尼亞就在喀山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軍事演習和武器試驗基地,這個基地也曾經檢測過舊帝國的bt係列坦克和t-35坦克。戰勝國一貫的敵視也讓萊茵蘭對蘇聯遞出的橄欖枝顯得尤為珍貴。國防軍選擇這裏進行試驗,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古德裏安中校審視著他的士兵們在賣力地操縱著近乎廢鐵的尤製舊式坦克和替代裝甲運兵車的卡車。戰車在變換隊形,相互掩護,發起攻擊,步兵從卡車上跳上跳下,收攏,展開,突擊?????


    還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古德裏安咬緊了牙關。什麽時候才能洗刷祖國父親1的屈辱呢?????


    “啊呀呀,大家辛苦了!有什麽照顧不周的地方嗎?盡管提出來就是了????”


    古德裏安扭頭看去――卻是一個胖子在和其他軍官問好寒暄。他頭發是黑色,尖耳朵短短的,幾乎看不出來;腮幫子上紅光滿麵,一看就是個快活的人。胖子穿著一身黑皮衣,沒有軍銜標誌和徽章,看著不像軍人,倒像個廚子。他對萊茵蘭軍官滿臉殷勤笑容,見了自己,更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眼睛裏直放光來:


    “――哦呦!這不是古德裏安一級????中校嘛?久仰大名!能見尊容倒是三生有幸啊!????”


    其實這倒不是完全的客套話。


    “您是????”古德裏安嚴肅地開了口。


    “啊???我呢,我是組織上派來,負責跟貴國防軍‘參觀團’進行交流的――敝人蔣玉成,忝列本國發改委主席一職????”


    跟十年前相比,蔣玉成的形象是大變樣了――先前那個消瘦的偽娘已經不見蹤影,滿麵胡茬的滄桑戰士更是全無一絲遺跡可尋,他臉上白嫩嫩胖乎乎的,像是個發麵的饅頭,腰圍也大大地增長了。不過呢,從眉眼之間仍然能依稀認出當年那個帥氣的小夥來,或者從另一方麵說,現在的麵相倒也蠻精神的。他友好地伸出手來,古德裏安打量了一下那五根白腸,恐怕怎麽也想象不到那曾經是像姑娘一樣纖細的手指。


    “哦,久仰大名了。”他說道。這就是完全的客氣了。


    古德裏安中校已經有點不滿了――既然是交流,為什麽派來這個胖乎乎的政客?據說在蘇聯,發改委是個權力很大的機關,但是這個人跟他明顯業務不對口。更何況作為傳統的萊茵蘭軍官團的一員,古德裏安對於政客帶著天生的排斥感。


    可是胖子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而且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嘛???這個也是我們蘇聯的特殊國情。我們黨和政府的很多領導,都關注國防建設事業。比方說人民委員會議主席斯坦琳,她就對海軍建設關照不少,民族人民委員米高揚是對空軍情有獨鍾,我呢,最喜歡的就是坦克啦?????”


    隨便把軍隊當成自己的玩具了麽??????古德裏安想到這裏,臉上的表情反而更淡漠了。


    “啊,紅軍方麵也派了代表來啊――來認識一下,這是我們的裝甲兵總監部總監,葉卡捷琳娜?康斯坦丁諾維婭?茹科娃少將。來跟客人打個招呼吧???”


    “那裏,那裏,我才是????”


    聽說對方是少將,古德裏安已經是誠惶誠恐了。當茹科娃從蔣玉成的身後閃出來的時候,他那蒼白的臉上都有點血色了――歲月在葉卡捷琳娜的臉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依然是柔順卷曲的金發,依然是英氣逼人的精致麵龐,除了新的製服取代了舊的製服,領章取代了肩章(舊帝國的肩章被認為帶有濃厚的“封建軍事專製殘餘”)之外,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她聽了蔣玉成的話卻有點遲疑,古德裏安也覺得不對――應該是軍銜比較低的他先敬禮才對。


    “嗨呀!對客人多少禮貌一點嘛――葉卡捷琳娜同誌???”


    蔣玉成笑嗬嗬地伸出手來拍了拍葉卡捷琳娜,這一下子就讓氣氛更不自然了――因為,他拍的是屁股啊!葉卡捷琳娜頓時臉色有點漲紅,而古德裏安下意識地一咬牙:


    不光把軍隊變成了玩物,連軍人也是嗎?!??????


    “好了好了,也跟別人認識認識吧。”蔣玉成笑著就把葉卡捷琳娜差遣走了,在轉身離去之前,她對蔣玉成投過去一個複雜的眼神,然而他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古德裏安中校的目光整個都凝聚在了她離去的背影身上,心理不由自主地尋思起來:


    “她???到底有幾歲了呢?”


    德語裏麵“祖國”(fathend)是陽性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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