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掉江夏眼角的淚水, 陸少陽輕聲笑道:“我可沒想把你惹哭。夏夏,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這麽熱情。”


    抱著懷裏嬌軟的愛人,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為了追著江夏的步伐回老家,陸少陽連中午飯都沒吃, 這會兒肚子不合適宜地唱起了空城計。


    “咕嚕嚕嚕。”


    江夏聽到動靜, 從陸少陽身上下來, “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說完, 她看了一眼陸少陽身後, 剛才她確定自己沒有看到任何行李。


    看出了江夏眼底的疑惑,陸少陽聳了聳肩膀, “我直接去的機場, 沒回家。”


    江夏心中一軟,“走吧,先填飽肚子, 然後給你買衣服。”


    老家的美食果然很能安撫人的情緒,江夏明明已經吃過晚飯,但是看到飯菜上桌, 她忍不住又吃了一碗。


    陸少陽見江夏吃得香甜, 體貼地把蝦子剝好之後放進江夏的碗裏。這邊胃口比較重, 尤其是香辣味,刺激味蕾,讓人直分泌口水。


    填飽了肚子,江夏這才發現,縣城裏的商店幾乎都關門了。


    拍了拍腦袋, 她怎麽忘記了,這裏的生活節奏明顯比北京慢很多。好比現在,在外麵散步的行人三三兩兩,大多數人已經回家準備洗漱睡覺了。


    “沒關係,我們也回去吧。”


    在陸少陽洗澡的時候,江夏有些糾結地打開自己的行李箱。這個係帶的睡衣少陽應該穿得下,隻是一想到陸少陽身上穿著粉色的絲綢睡衣,江夏立刻搖了搖頭。


    一刻鍾之後,陸少陽從洗浴室裏出來,江夏還蹲在行李箱麵前發呆。


    “怎麽了?”


    江夏茫然地抬頭,“這兩件睡衣,你自己選一件。”


    她的左手拿著粉色的絲綢睡衣,右手拿著一條黑色的吊帶裙。


    陸少陽好笑地把江夏從地上拉起來,他點了點江夏的鼻子,“你的小腦瓜在想什麽?我不穿睡衣不行嗎?”說著,他就要動手解開腰間的白色浴巾。


    江夏連忙背過身去,她的耳根微微泛紅。


    “不穿就不穿,該我洗澡了。”


    等江夏磨磨蹭蹭從洗浴間裏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陸少陽躺在床上發出了均勻地呼吸聲,看樣子睡得正香。


    摸了摸吹幹的頭發,江夏輕輕地躺在陸少陽身邊,然後關掉房間裏的燈。


    一隻結實的手臂翻身的時候橫在腰間,隻聽見陸少陽輕聲喃呢道:“夏夏,摟著睡覺,好不好?”


    挪過去趴在陸少陽身側,江夏嗯了一聲。


    第二天一大早,江夏還在熟睡中。陸少陽聽到門口敲門的聲音,緩緩地拉開江夏放在自己胸口的手。


    “謝謝!”陸少陽接過魯方國手中的衣服袋子,對他來說,有穿的就行,他不講究。


    江夏是被食物的香味鬧醒的,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似乎有些不太清醒,她的眼神看起來特別茫然,落在陸少陽眼裏是那樣可愛。


    “早上好,看來昨天晚上不是我在做夢。”伸了個懶腰,見下掀開薄被從床上下來。


    直到自己洗漱完,江夏才咚咚咚地從洗漱間裏跑出來。


    她拉了拉陸少陽身上的黑色t恤,“哪裏來的衣服,怎麽這麽眼熟?”


    “魯大哥借給我的,不然現在你看到的將是赤身裸體的我。”陸少陽拉著江夏的手在餐桌上坐下來。縣城的條件有限,哪怕是最好的套房,也隻是臥室大一點而已,房間裏多了一組沙發和餐桌。


    吃過早飯,江夏仰頭看著陸少陽。


    “我想回老家看看,還有紅砂村,以及原來的盛夏服裝廠。”


    陸少陽正在收拾餐桌,他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這次之所以請假追著江夏的腳步過來,也是想要有一個跟她單獨相處的時間。沒有孩子,也沒有父母,隻有他們兩人。


    有陸少陽在,魯方國得到了一個五天的假期。


    他們先是開車回了臨水鎮上的陸家老宅,陸少陽徒手扳開大門口的石獅子,露出藏在下麵的鑰匙。打開大門,腦海裏關於老宅的記憶被刷新。


    九年前的他們,在房間裏談妥了離婚的事情,卻因為陸少陽突然要去執行任務而中斷。


    等陸少陽執行完任務回來,江父出事,江母把家裏所有的積蓄借了出來。那個時候,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離婚的事情。


    即便結了婚,兩人還是陌生人。陸少陽漸漸在父母和孩子們的來信中了解到江夏的為人,江夏也在跟公婆和孩子的相處中,聽說了很多關於陸少陽的事情。


    那時候,他們所有的溝通僅限於為數不多的幾封信中。


    江夏忙著開服裝廠,陸少陽忙著參加體能訓練,中間難得的交集是陸少陽去廣州軍區參加大比武。


    也是那一次,陸少陽救了江夏,他們之間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


    再後來,陸少陽上戰場,經曆生死考驗,他這才發現,原來江夏已經早早地被自己刻入心間。


    站在老宅的大門口,江夏和陸少陽相視一笑。這裏有著他們太多的共同回憶,現在回想起來,心中漲得滿滿的都是感動。還好當初沒有錯過你!


    老宅的一切都保存完好,除了積下厚厚的灰塵。


    “等我們老了,回這裏養老,怎麽樣?”陸少陽發現院子裏的植物依舊茂盛。


    江夏扳著指頭算了算,“還要二十多年呀!”


    陸少陽牽起江夏的手,他看著江夏的眼睛,沒有說話。別說二十年,未來的每一天我都要陪你一起走過。但願,我比你後走,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麵對這個世界。


    看懂了陸少陽眼裏的意思,江夏低頭靠在陸少陽胸口。


    從老宅出來,他們又朝著原來的盛夏服裝廠老廠走去。在那裏,江夏看到了一個非常意外的人。


    “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江瑞清聽到妹妹的聲音,回過頭來。


    “我把這裏買下來了,它現在還是盛夏服飾的總長。”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沒想到會在這裏跟夏夏遇上。她應該不會討厭自己的行為吧?


    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江夏的表情,江瑞清卻被自己看到的愣在當場。


    江夏有些感動,她背過身擦去眼角的淚水。


    “大哥,你最近過得好嗎?”


    江瑞清紅了眼眶,“好,挺好的。你大嫂的生意越做越大,我現在賺的錢還沒有你大嫂多。不過,在管理上,我比以前好了很多……”他語無倫次,有些說不下去了。


    還是陸少陽走過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大哥。換做是我,可能還不如你。”


    在江瑞清的帶領下,江夏再次走進盛夏服裝廠。她還記得第一次從廣州采購設備回來的場景,娘家人住在門衛室旁邊的宿舍裏。大家吃住都在廠裏,一心一意盼著廠裏的衣服能夠賣得更多。


    辦公區還是原來的模樣,一切都沒變,除了在這裏工作的人不一樣。


    告別大哥,江夏坐在車上,心中感慨萬千。


    江夏想要去紅砂村看看,大家的生活條件都變好了嗎?那條索道是不是還在使用,有沒有公路能夠直接通到紅砂村門口?


    這個時代還沒有gps導航,陸少陽一邊順著記憶,一邊朝紅砂村開去。中途問了好幾個村民,總算來到了山腳下的一條簡易公路麵前。


    “師傅,這條路是通往紅砂村的路嗎?”


    “是的,你沿著山路一直往前走,道路的盡頭就是紅砂村。”


    山路十八彎,而且十分陡峭。一向不暈車的江夏在陸少陽開到半路上的時候叫了停。


    陸少陽將車子停在一個不影響通行的錯車道上,這才把手邊是的水杯遞給江夏,“怎麽了?是不是暈車?”


    江夏擺了擺手,在車子停穩之後率先從車上跳了下來。她蹲在地上,臉色蒼白。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暈車可以這麽難受。


    等江夏緩過勁來,陸少陽扶著她的胳膊站了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果,遞給江夏,“吃點酸溜溜,心裏會好受很多。”


    時光切換回九年前,那次他們帶孩子進城,回臨水鎮的路上,陸少陽也是像今天這樣,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果給她。


    江夏拿過一個糖果,剝開糖紙,喂到陸少陽嘴邊,“你先吃。”


    陸少陽依言含進嘴裏,然後跟江夏預料的一樣,被酸得擠眉弄眼。


    “哈哈,哈哈哈。”江夏開心地笑了,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沒有人。於是踮起腳尖的同時,拉著陸少陽的衣服把他拽下來,仰頭吻住陸少陽。


    酸溜溜的糖果從陸少陽的口中滑入江夏口中,她笑得就像一隻貪吃的狐狸。


    兩人不慌不忙地上車,考慮到江夏暈車,陸少陽盡量把車開得很穩。開車的過程中他全神貫注,這也是為什麽他之前沒有拿出糖果的原因。


    到達紅砂村已經是下午一點,村口停著的轎車吸引了村民的關注。


    跟江夏印象中的紅砂村完全不同,這裏所有低矮的茅草屋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紅磚大瓦房。甚至有人家修起了兩層樓的樓房,可見種植藥材真的給大家帶來了富裕的生活。


    村長一眼就認出了江夏和陸少陽,得知他們還沒有吃午飯,他連忙張羅著讓兒媳婦給他們做菌湯麵。


    今年已經七十多歲的老村長早就卸下了村長一職,現在的村長是他的二兒子,眼前這棟兩層的樓房也是他二兒子家修的。


    不到二十分鍾,熱騰騰地菌湯麵從廚房裏端了出來。


    江夏和陸少陽道了一聲謝,然後開動。味道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好!


    吃過麵條,江夏問起了村裏的情況。老村長很是激動,以前他們村裏的孩子是沒有辦法上學的,隻能家長自己教,會認識自己的名字,會算簡單的帳。現在,他們不僅有了自己的學校,還推翻了原來的破舊房子,住進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年輕女人給村裏帶來的。


    老村長朝江夏彎腰鞠了一躬。


    “您別這樣,我做的很少。過上好日子,靠的是你們勤勞的雙手,還有大山的饋贈。努力教養你們的孩子吧,讓他們走出大山,看看外麵的世界。”


    村裏的索道還在,而且經過重建之後,能夠運送更多的藥材下山。雖然村裏通了公路,索道依然是截至目前為止最便捷的交通方式。


    這一天下來,江夏覺得自己特別滿足。


    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讓她就像是剛剛充了電的馬達。


    她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剩下的幾天在看黃桂花和稽核中藥材公司發展問題中度過。而陸少陽作為保鏢兼司機,每天任勞任怨,工作得十分開心。


    眼看著很快就要到高考的日子了,江夏掛記今年要參加高考的劉阮,在臨水鎮停留了四天便啟程回北京。


    連年紀最小的安安都明顯發現,媽媽從老家回來之後心情好像特別好。


    在三年級念了一年之後,安安被班主任廖老師推薦,直接跳到了六年級。在這之前,她有認真跟安安以及江夏溝通過。


    “安安的情況是特別的,我們發現如果跟著班上的同學一起上四年級,對安安來說可能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學習的能力快,而且學到的知識是紮實的。既然有這樣的天賦,當然是充分發揮出來。”


    廖老師從來不覺得鼓勵孩子有錯,她們班上也有調皮的孩子,但是在她的麵前,孩子們會變得特別乖順。


    她不喜歡約束孩子,也從來不打擊孩子。


    在她的教育理念中,孩子的想法是沒有對錯之分的,隻有可以執行和暫時不能執行的分別。


    所以,班上的孩子都很喜歡廖老師,有什麽發現、有什麽想法都願意跟她分享。她所帶領的班級也是整個三年級中成績最好的一個班,自從安安轉到他們班之後,全班孩子的學習熱情都被安安調動起來。


    即便是這樣,她也會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在這個暑假,安安小學畢業,陸海銘初中畢業,劉阮高中畢業。


    六月底,去美國留學三年的黃天睿提前修夠學分,順利拿到了畢業證。為了給七月即將參加高考的劉阮加油,他馬不停蹄地從美國趕了回來。


    從飛機上走下來,黃天睿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月是故鄉明,這句話果然沒有錯。


    他是悄悄回來的,沒有通知任何人。一個星期前跟江夏通話的時候,他隻說順利完成了答辯,並沒有說自己拿到畢業證的當天就回返回北京。


    站在機場出口,黃天睿有一瞬間的茫然。


    他的家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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