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丙子朔,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為豳州刺史,左羽林大將軍岐王隆範為左衛率,右羽林大將軍薛王隆業為右衛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


    丁醜,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並取太子處分。


    殿中侍禦史崔蒞、太子中允薛昭素言於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姚元之等建議,一朝盡奪之,彰先帝之過,為陛下招怨。今眾口沸騰,徧於海內,恐生非常之變。”太平公主亦言之,上以為然。戊寅,製:“諸緣斜封別敕授官,先停任者,並量材敘用。”


    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璟之謀,大怒,以讓太子。太子懼,奏元之、璟離間姑、兄,請從極法。甲申,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璟為楚州刺史。丙戌,宋王、豳王亦寢刺史之命。


    中書舍人、參知機務劉幽求罷為戶部尚書;以太子少保韋安石為侍中。安石與李日知代姚、宋為政,自是綱紀紊亂,複如景龍之世矣。前右率府鎧曹參軍柳澤上疏,以為:“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豈出孝和之意!陛下一切黜之,天下莫不稱明。一旦忽盡收敘,善惡不定,反複相攻,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議者鹹稱太平公主令胡僧慧範曲引此曹,誑誤陛下。臣恐積小成大,為禍不細。”上弗聽。澤,亨之孫也。


    左、右萬騎與左、右羽林為北門四軍,使葛福順等將之。


    三月,以宋王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默啜。


    夏,四月,甲申,宋王成器讓司徒;許之,以為太子賓客。以韋安石為中書令。


    上召羣臣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懷澹泊,不以萬乘為貴,曩為皇嗣,又為皇太弟,皆辭不處。今欲傳位太子,何如?”羣臣莫對。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辭,不許。殿中侍禦史和逢堯附太平公主,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未高,方為四海所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


    戊子,製:“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其軍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先與太子議之,然後以聞。”


    辛卯,以李日知守侍中。


    壬寅,赦天下。


    五月,太子請讓位於宋王成器;不許。請召太平公主還京師;許之。


    庚戌,製:“則天皇後父母墳仍舊為昊陵、順陵,量置官屬。”太平公主為武攸暨請之也。


    辛酉,更以西城為金仙公主,隆昌為玉真公主,各為之造觀,逼奪民居甚多,用功數百萬。右散騎常侍魏知古、黃門侍郎李乂諫,不聽。


    壬戌,殿中監竇懷貞為禦史大夫、同平章事。


    僧慧範恃太平公主勢,逼奪民產,禦史大夫薛謙光與殿中侍禦史慕容珣奏彈之。公主訴於上,出謙光為岐州刺史。


    時遣使按察十道,議者以山南所部闊遠,乃分為東西道;又分隴右為河西道。六月、壬午,又分天下置汴、齊、兗、魏、冀、幷、蒲、鄜、涇、秦、益、綿、遂、荊、岐、通、梁、襄、揚、安、閩、越、洪、潭二十四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惟洛及近畿州不隸都督府。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俌等上言:“都督專殺生之柄,權任太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今禦史秩卑望重,以時巡察,奸宄自禁。”其後竟罷都督,但置十道按察使而已。


    秋,七月,癸巳,追複上官昭容,諡曰惠文。


    乙卯,以高祖故宅枯柿複生,赦天下。


    己巳,以右禦史大夫解琬為朔方大總管。琬考按三城戍兵,奏減十萬人。


    庚午,以中書令韋安石為左仆射兼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太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故崇以虛名,實去其權也。


    九月,庚辰,以竇懷貞為侍中。懷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時修金仙、玉真二觀,羣臣多諫,懷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時人謂懷貞前為皇後阿{父者},今為公主邑司。


    冬,十月,甲辰,上禦承天門,引韋安石、郭元振、竇懷貞、李日知、張說宣製,責以“政敎多闕,水旱為災,府庫益竭,僚吏日滋;雖朕之薄德,亦輔佐非才。安石可左仆射、東都留守,元振可吏部尚書,懷貞可左禦史大夫,日知可戶部尚書,說可左丞,並罷政事”。以吏部尚書劉幽求為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湜為中書侍郎,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陸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誌也。


    象先清淨寡欲,言論高遠,為時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為相,湜請與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湜曰:“然則湜亦不敢當。”公主乃為之並言於上,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請,乃從之。


    右補闕辛替否上疏,以為:“自古失道破國亡家者,口說不如身逢,耳聞不如目覩;臣請以陛下所目覩者言之。太宗皇帝,陛下之祖也,撥亂返正,開基立極;官不虛授,財無枉費;不多造寺觀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無災,天地垂佑,風雨時若,粟帛充溢,蠻夷率服,享國久長,名高萬古。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皇帝,陛下之兄,棄祖宗之業,徇女子之意;無能而祿者數千人,無功而封者百餘家;造寺不止,費財貨者數百億,度人無窮,免租庸者數十萬,所出日滋,所入日寡;奪百姓口中之食以養貪殘,剝萬人體上之衣以塗土木,於是人怨神怒,眾叛親離,水旱並臻,公私俱罄,享國不永,禍及其身。陛下何不懲而改之!自頃以來,水旱相繼,兼以霜蝗,人無所食,未聞賑恤,而為二女造觀,用錢百餘萬緡。陛下豈可不計當今府庫之蓄積有幾,中外之經費有幾,而輕用百餘萬緡,以供無用之役乎!陛下族韋氏之家而不去韋氏之惡,忍棄太宗之法,不忍棄中宗之政乎!且陛下與太子當韋氏用事之時,日夕憂危,切齒於羣凶;今幸而除之,乃不改其所為,臣恐複有切齒於陛下者也。然則陛下又何惡於羣凶而誅之!昔先帝之憐悖逆也,宗晉卿為之造第,趙履溫為之葺園,殫國財,竭人力,第成不暇居,園成不暇遊,而身為戮沒。今之造觀崇侈者,必非陛下、公主之本意,殆有宗、趙之徒從而勸之,不可不察也。陛下不停斯役,臣恐人之愁怨,不減前朝之時。人人知其禍敗而口不敢言,言則刑戮隨之矣。韋月將、燕欽融之徒,先朝誅之,陛下賞之,豈非陛下知直言之有益於國乎!臣今所言,亦先朝之直也,惟陛下察之。”上雖不能從,而嘉其切直。


    禦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卿,使於突厥,說默啜曰:“處密、堅昆聞可汗結婚於唐,皆當歸附。可汗何不襲唐冠帶,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默啜許諾,明日,襆頭、衣紫衫,南向再拜,稱臣,遣其子楊我支及國相隨逢堯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師。逢堯以奉使功,遷戶部侍郎。


    壬辰,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軍,五十五免。


    十二月,癸卯,以興昔亡可汗阿史那獻為招慰十姓使。


    上召天台山道士司馬承禎,問以陰陽數術,對曰:“道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安肯勞心以學術數乎!”上曰:“理身無為則高矣,如理國何?”對曰:“國猶身也,順物自然而心無所私,則天下理矣。”上歎曰:“廣成之言,無以過也。”承禎固請還山,上許之。


    尚書左丞盧藏用指終南山謂承禎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台!”承禎曰:“以愚觀之,此乃仕宦之快捷方式耳!”藏用嚐隱終南,則天時征為左拾遺,故承禎言之。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先天元年(壬子,公元七一二年)


    春,正月,辛巳,睿宗祀南郊,初因諫議大夫賈曾議合祭天地。曾,言忠之子也。


    戊子,幸滻東,耕藉田。


    己醜,赦天下;改元太極。


    乙未,上禦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旣而會上傳位,婚竟不成。


    以左禦史大夫竇懷貞、戶部尚書岑羲並同中書門下三品。


    二月,辛酉,廢右禦史台。


    蒲州刺史蕭至忠自托於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華州刺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嚐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馬而去。


    幽州大都督薛訥鎮幽州二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嚐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與燕州刺史李璡有隙,璡毀之於劉幽求,幽求薦左羽林將軍孫佺代之。三月,丁醜,以佺為幽州大都督,徙訥為幷州長史。


    夏,五月,益州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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