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軍亂,都將高傑逐觀察使崔瑾。瑾,郾之子也。


    黃巢引兵渡江,攻陷虔、吉、饒、信等州。


    朝廷以李克用據雲中,夏,四月,以前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為振武節度使,以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以為克用必無以拒也。


    詔以東都軍儲不足,貸商旅富人錢穀以供數月之費,仍賜空名殿中侍禦史告身五通,監察禦史告身十通,有能出家財助國稍多者賜之。時連歲旱、蝗,寇盜充斥,耕桑半廢,租賦不足,內藏虛竭,無所佽助。兵部侍郎、判度支楊嚴三表自陳才短,不能濟辦;辭極哀切,詔不許。


    曹師雄寇湖州,鎮海節度使裴璩遣兵擊破之。王重隱死,其將徐唐莒據洪州。


    饒州將彭幼璋合義營兵克複饒州。


    南詔遣其酋望趙宗政來請和親,無表,但令督爽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詔百僚議之,禮部侍郎崔澹等以為:“南詔驕僭無禮,高駢不識大體,反因一僧呫囁卑辭誘致其使,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高駢聞之,上表與澹爭辯,詔諭解之。澹,璵之子也。


    五月,丙申朔,鄭畋、盧攜議蠻事,攜欲與之和親,畋固爭以為不可。攜怒,拂衣起,袂罥硯墮地,破之。上聞之,曰:“大臣相詬,何以儀刑四海!”丁酉,畋、攜皆罷為太子賓客、分司。以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豆盧瑑為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崔沆為戶部侍郎,並同平章事。


    時宰相有好施者,常使人以布囊貯錢自隨,行施匄者,每出,襤褸盈路。有朝士以書規之曰:“今百姓疲弊,寇盜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庶務,捐不急之費,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則家給人足,自無貧者,何必如此行小惠乎!”宰相大怒。


    邕州大將杜弘送段瑳寶至南詔,踰年而還。甲辰,辛讜複遣攝巡官賈宏、大將左瑜、曹朗使於南詔。


    李國昌欲父子幷據兩鎮,得大同製書,毀之,殺監軍,不受代,與李克用合兵陷遮虜軍,進擊寧武及岢嵐軍。盧簡方赴振武,至嵐州而薨。


    丁巳,河東節度使竇澣發民塹晉陽。己未,以都押衙康傳圭為代州刺史,又發土團千人戍代州。土團至城北,娖隊不發,求優賞。時府庫空竭,澣遣馬步都虞候鄧虔往慰諭之,土團冎虔,床舁其屍入府。澣與監軍自出慰諭,人給錢三百,布一端,眾乃定。押牙田公鍔給亂軍錢布,眾遂劫之以為都將,赴代州,澣借商人錢五萬緡以助軍。朝廷以澣為不才,六月,以前昭義節度使曹翔為河東節度使。


    王仙芝餘黨剽掠浙西,朝廷以荊南節度使高駢先在天平有威名,仙芝黨多鄆人,乃徙駢為鎮海節度使。


    沙陀焚唐林、崞縣,入忻州境。


    秋,七月,曹翔至晉陽;己亥,捕土團殺鄧虔者十三人,殺之。義武兵至晉陽,不解甲,讙噪求優賞,翔斬其十將一人,乃定。發義成、忠武、昭義、河陽兵會於晉陽,以禦沙陀。八月,戊寅,曹翔引兵救忻州。沙陀攻岢嵐軍,陷其羅城,敗官軍於洪穀,晉陽閉門城守。


    黃巢寇宣州,宣歙觀察使王凝拒之,敗於南陵。巢攻宣州不克,乃引兵攻浙東,開山路七百裏,攻剽福建諸州。


    九月,平盧軍奏節度使宋威薨。


    辛醜,以諸道行營招討使曾元裕領平盧節度使。


    壬寅,曹翔暴薨。丙午,昭義兵大掠晉陽,坊市民自共擊之,殺千餘人,乃潰。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蔚罷為東都留守。以吏部尚書鄭從讜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從讜,餘慶之孫也。


    以戶部尚書、判戶部事李都同平章事兼河中節度使。


    冬,十月,詔昭義節度使李鈞、幽州節度使李可舉與吐穀渾酋長赫連鐸、白義誠、沙陀酋長安慶、薩葛酋長米海萬,合兵討李國昌父子於蔚州。十一月,岢嵐軍翻城應沙陀。丁未,以河東宣慰使崔季康為河東節度、代北行營招討使。沙陀攻石州,庚戌,崔季康救之。


    十二月,甲戌,黃巢陷福州,觀察使韋岫棄城走。


    南詔使者趙宗政還其國,中書不答督爽牒,但作西川節度使崔安潛書意,使安潛答之。


    崔季康及昭義節度使李鈞與李克用戰於洪穀,兩鎮兵敗,鈞戰死。昭義兵還至代州,士卒剽掠,代州民殺之殆盡,餘眾自鴉鳴穀走歸上黨。


    王郢之亂,臨安人董昌以土團討賊有功,補石鏡鎮將。是歲,曹師雄寇二浙,杭州募諸縣鄉兵各千人以討之,昌與錢塘劉孟安、阮結、富陽聞人宇、鹽官徐及、新城杜棱、餘杭淩文舉、臨平曹信各為之都將,號杭州八都,昌為之長。其後宇卒,錢塘人成及代之。臨安人錢鏐以驍勇事昌,以功為石鏡都知兵馬使。


    僖宗幹符六年(己亥、八七九年)


    春,正月,魏王佾薨。


    鎮海節度使高駢遣其將張璘、梁纘分道擊黃巢,屢破之,降其將秦彥、畢師鐸、李罕之、許勍等數十人,巢遂趣廣南。彥,徐州人;師鐸,冤句人;罕之,項城人也。


    賈宏等未至南詔,相繼卒於道中,從者死亦太半。時辛讜已病風痹,召攝巡官徐雲虔,執其手曰:“讜已奏朝廷發使入南詔,而使者相繼物故,柰何?吾子旣仕則思徇國,能為此行乎?讜恨風痹不能拜耳。”因嗚咽流涕。雲虔曰:“士為知己死!明公見辟,恨無以報德,敢不承命!”讜喜,厚具資裝而遣之。


    二月,丙寅,雲虔至善闡城,驃信見大使抗禮,受副使已下拜。己巳,驃信使慈雙羽、楊宗就館謂雲虔曰:“貴府牒欲使驃信稱臣,奉表貢方物;驃信已遣人自西川入唐,與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夫兄弟舅甥,書幣而已,何表貢之有?”雲虔曰:“驃信旣欲為弟、為甥,驃信景莊之子,景莊豈無兄弟,於驃信為諸父,驃信為君,則諸父皆稱臣,況弟與甥乎!且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邊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宗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國,義也;息戰爭,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虔甚厚,雲虔留善闡十七日而還。驃信以木夾二授雲虔,其一上中書門下,其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辛未,河東軍至靜樂,士卒作亂,殺孔目官石裕等。壬申,崔季康逃歸晉陽。甲戌,都頭張鍇、郭昢帥行營兵攻東陽門,入府,殺季康。辛巳,以陝虢觀察使高潯為昭義節度使;以邠寧節度使李侃為河東節度使。


    三月,天平軍節度使張裼薨,牙將崔君裕自知州事,淄州刺史曹全晸討誅之。


    夏,四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西川節度使崔安潛到官不詰盜,蜀人怪之。安潛曰:“盜非所由通容則不能為。今窮核則應坐者眾,搜捕則徒為煩擾。”甲子,出庫錢千五百緡,分置三市,置牓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盜,賞錢五百緡。盜不能獨為,必有侶;侶者告捕,釋其罪,賞同平人。”未幾,有捕盜而至者,盜不服,曰:“汝與我同為盜十七年,贓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與汝同死耳。”安潛曰:“汝旣知吾有牓,何不捕彼以來!則彼應死,汝受賞矣。汝旣為所先,死複何辭!”立命給捕者錢,使盜視之,然後冎盜於市,幷滅其家。於是諸盜與其侶互相疑,無地容足,夜不及旦,散逃出境,境內遂無一人之盜。


    安潛以蜀兵怯弱,奏遣大將齎牒詣陳、許募壯士,與蜀人相雜,訓練用之,得三千人,分為三軍,亦戴黃帽,號黃頭軍。又奏乞洪州弩手,敎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神機弩營。蜀兵由是浸強。


    涼王侹薨。


    上以羣盜為憂,王鐸曰:“臣為宰相之長,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請自督諸將討之。”乃以鐸守司徒兼侍中,充荊南節度使、南麵行營招討都統。


    五月,辛卯,敕賜河東軍士銀。牙將賀公雅所部士卒作亂,焚掠三城,執孔目官王敬送馬步司。節度使李侃與監軍自出慰諭,為之斬敬於牙門,乃定。


    泰寧節度使李係,晟之曾孫也,有口才而實無勇略,王鐸以其家世良將,奏為行營副將統兼湖南觀察使,使將精兵五萬幷土團屯潭州,以塞嶺北之路,拒黃巢。


    河東都虞候每夜密捕賀公雅部卒,族滅之。丁巳,餘黨近百人稱“報冤將”,大掠三城,焚馬步都虞候張鍇、府城都虞候郭昢家。節度使李侃下令,以軍府不安,曲順軍情,收鍇、昢,斬於牙門,幷逐其家;以賀公雅為馬步都虞候。鍇、昢臨刑,泣言於眾曰:“所殺皆捕盜司密申,今日冤死,獨無烈士相救乎!”於是軍士複大噪,篡取鍇、昢歸都虞候司。尋下令,複其舊職,幷召還其家;收捕盜司元義宗等三十餘家,誅滅之。己未,以馬步都敎練使朱玫等為三城斬斫使,將兵分捕報冤將,悉斬之,軍城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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