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一直到第二天都沒有給樓北好臉色看,但是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由得讓他產生了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挫敗感。


    樓北想到今天約好了去攝影展,那麽有必要去趕最近的一班車,於是在下課的第一時間就離開了教室,無視了身後正想叫出聲的清秀少年深情的凝視。


    他好像有什麽急事……


    幸村神色恍惚的想,以至於真田弦一郎來找他訓練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幸村,你沒事吧?”柳蓮二抱著本子站在一旁問道,語氣裏充滿了揶揄。


    真田弦一郎料定他知道些什麽,黑著臉吼道,“真是太鬆懈了!”


    而幸村彎著眼睛笑的可怕,“蓮二,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柳蓮二整了整領帶,“幸村,全國大賽在即,不要分心。”


    球場上的人在做揮拍訓練,聲音大的嚇人,陽光帶著特有的灼燒感,樹下麵大大的陰影和幸村精市心裏麵的那塊兒麵積一樣。


    他聽後又笑了起來,“當然,我明白。”


    真田弦一郎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壓低了帽簷沒做聲。


    車站人很多,都是要去東京的。


    樓北在最後一秒跳上了新幹線,喘了口粗氣一屁股坐在了身邊的空椅子上。


    “……高橋君?”


    氣還沒喘勻就被身邊疑問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滿臉迷茫的轉過頭,瞪著鄰座瞅了半天,才緩緩的開口,“……是柳生君?”


    那人推了推眼鏡,語氣有些無奈,“原來我的名字這麽難記啊……”


    樓北挑眉,“我向來隻記得死人。”


    柳生比呂士一梗,半晌才憋出一句,“高橋君說笑了。”


    老子才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


    見他不信,樓北不置可否,往椅子背上一靠,換掉了校服的他穿著連帽衫,於是把帽子蓋在頭上準備閉目養神,畢竟到東京的路程不近,而他昨天晚上打遊戲打的太晚了。


    柳生比呂士和他參加了同一個數學競賽,剛巧還坐在鄰座,所以就認識了。


    隻不過,沒多久樓北就忘了他,誰讓他們本就沒怎麽說過話呢……


    等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樓北才悠悠轉醒,打了個哈欠後,呆滯的看著前方的黃色垃圾桶。


    身為一介紳士,柳生比呂士是絕對不會在人家睡覺的時候打擾的,所以他現在才開口,“高橋君是到東京有什麽事嗎?”


    樓北還是看著前方,嗯了一聲後點點頭,“參加攝影展。”


    然後又覺得自己這樣和人家一比好像不太禮貌,想了想後,再次開口回問,“柳生君去東京做什麽?”


    他對柳生比呂士的印象還挺好,人家是一紳士,能和自己這種奇怪性格的人搭話已經了不起了。


    柳生的肩膀稍稍鬆了一點,“啊,去冰帝。幫網球部送聯誼請帖。”


    說到這個,他看了樓北一眼,如果沒有記錯,高橋君似乎還來網球部踢過館……


    他表情變了變,神色有點奇怪。


    樓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大概知道了對方在糾結什麽,也可沒打算開口,就這麽誤會著得了。


    “我到了,那麽回見。”說完,衝對方點點頭就跳下了車。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目送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阿北!這裏!”


    不二周助站在大門口張望,遠遠的看到一個勾著背的身影緩緩走過來,拖著腿插著兜,一步一步走的極其認真。


    他和高橋北從小就認識,當時高橋北被鄰居爺爺奶奶帶回來的時候還是個靦腆的孩子,不二喜歡的不得了,成天拿著芥末蛋糕引誘他吃,看著他被嗆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就覺得高橋北和裕太簡直一毛一樣。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道在哪一天,阿北突然就變了性格,那感覺說是翻天覆地也不為過,總之不二覺得這種性格不適合他認識的高橋北,因為他看上去很違和。


    但是,就這麽看著相處著,他也漸漸習慣了阿北的改變,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永遠的像個孩子。


    “這麽早?”樓北看了看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鍾。


    不二彎著眼睛笑的很漂亮,“因為很久不見阿北了,有些想念呢~”


    “……”樓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壓了壓他的頭頂。


    已經長到一米八的男人對於這個從初中開始就停止生長的男人來說,簡直是既欣慰又咬牙切齒的事情。


    不二暗搓搓的笑了一下,使勁的掰開頭頂的手,“阿北,晚上去我家吃飯吧~”哥要把所有的芥末都放在你碗裏!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樓北的眼神悠遠了一陣子,他重新看著亞麻色短發的清秀男孩兒,點了點頭,“不如不二去我家吧?”


    不二了然,“阿北要回去看高橋爺爺和真玲奶奶嗎?”


    不出所料,得到了男人的點頭示意。


    “阿北果然還是阿北啊~”


    “走吧,影展開始了。”


    樓北對攝影的興趣還是來自於一次穿越,當時認識了個孩子,他強迫樓北和他一起學攝影,甚至到了後來還手把手的教他選設備,取角度。


    最後,那個孩子死了,從山上摔死的。


    即使見慣了生死離別,樓北還是有些難過,甚至是一度不想再碰器材。


    可是,又有人曾經告訴過他,過去的終將是過去了,何必要糾結於已經不存在的事情呢?


    隻要緬懷就足夠了。


    “阿北,你看!是光弘先生的作品誒!”不二興奮的看著牆上掛著的照片,那是他最喜歡的攝影師。


    樓北點點頭,照片是海上夕陽,“像個蛋黃。”他摸摸肚子,“餓了。”


    不二:“……”


    不要這麽煞風景啊阿北!


    “說起來,寒假的時候我想去北海道看看,阿北去嗎?”隨著人潮往出口龜速移動著,不二突然說道。


    明明是周五,展廳裏的人卻多的不像話,像下餃子一樣一擁而上。


    樓北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起來,很好看。


    “不去”,他說。


    有些人,有些事,終歸無法強求。


    出了影展廳,本來說好的是不二去高橋北那裏吃晚飯的,都已經走到路口了,但卻被突然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二周助驚愕的看著一群人衝了上來,把他們兩人圍住。


    為首的男人冷冷的看著他們,不,準確的說是看著樓北,語氣有些鄙夷,“你就是高橋北?”


    樓北點頭,“有事?”


    “前些天就是你拒絕了我們家小姐?”


    原來是個傻逼。樓北樂了,“你家小姐是誰?”


    “我家小姐是山鳥院花開!”那傻逼繃著臉回答,聲音大的像隔壁菜市場賣菜的大媽。


    “呦,看來你待遇不錯。”樓北走過去拍拍那人的肩膀,“有山有鳥花還開著,是不是四季如春生機勃發啊。”


    “你!”那人氣的發抖,臉色漲的通紅,“不許你侮辱我們山鳥院家!”


    樓北道,“我從來不侮辱別人。”


    不二本來還挺緊張,以為是遇到了小混混或者黑道,被阿北這麽一折騰,他半點脾氣也沒有了,無力的揉了揉頭發,繼續彎著眼睛看好戲。


    樓北轉頭望望他,似乎是在確認他的安危,不二周助笑了,“阿北,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吃飯?”


    一聽這話,樓北揚揚下巴,“嘿,哥們兒,聽到沒有,有人叫我回家吃飯!”說完,就想繞過他離開。


    誰知他剛一動,旁邊的一圈人立刻又圍了上來,一個個的繃著臉好像要把他就地正法了。


    見狀,樓北無奈的揉揉額角,“我說,你有事情一次性說完好不好,磨磨唧唧的,像個大老爺們兒嗎?”


    山鳥院家的男人抿了抿嘴,“高橋君你能不能和我們走一趟。”


    樓北摸了摸脖子,順時針方向看了一圈,山鳥院家的人都穿著黑衣服,不知道還以為是黑道,他是不知道這個春暖花開小姐到底是誰,他的記憶裏也沒有女人要和他表白。


    “說請。”他插著兜,衝對方努努嘴。


    那個領頭的一梗,半晌,才瓦聲瓦氣的說,“請!高橋君和我們走一趟。”


    “不錯,學以致用。”樓北滿意的點點頭,邁開步子就要走,卻被身旁的人攔住了。


    樓北的表現就像個神經病,而且是晚期患者。很顯然,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對方一定經曆了什麽,而且這經曆還很不可控,因為別人根本無法猜透樓北現在的想法到底是什麽。


    那個溫潤的少年睜開了眼睛,滿世界都是天藍色。


    他音色溫和,但語氣冷的能掉冰碴子,他說,“不行。”


    上一次有人維護他好像還是幾輩子之前呢,不過他向來死得早,記不起來也正常。


    樓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他和不二周助並不熟,他來這個世界也沒多久,半年?一年?他也記不清了。


    “喂,既然隻能讓我去,他就不用一起了吧?”


    領頭的嗯了一聲,“自然。”


    樓北歪了歪頭,“不二,我去見我的仰慕者了,你不要因為嫉妒就妨礙我!”


    不二周助瞬間哭笑不得,“喂!阿北……”


    男人擺擺手,“話真多,我走了。”


    說罷,把不二一個人丟在路邊,邁開長腿跟上了山鳥院的護衛們。


    他沒有回頭去看不二的表情,而被留下的那人卻什麽表情都沒有。


    高橋北,當真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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