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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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場靜司淡淡地看了樓北一眼,“那麽說說你的條件,你到底想要什麽?”交換這種東西,向來是有著最低標準的。


    樓北似笑非笑的看了長發男人一眼,“倒不是什麽大事兒,隻是對你們的場一門的東西稍稍有些好奇罷了。”


    的場靜司的臉微微變了變,眯起眼睛打量起對方,“哦,想我的場一門也會有高橋老板想要的東西?”


    “不是什麽稀罕物,也許對的場一門並沒有什麽作用,隻是對我來說,有些特殊的意義而已。”樓北笑道。


    見狀,的場靜司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眼睛,“那麽,是什麽?”


    樓北食指撥弄了一下唇瓣,淡粉色的唇瓣在指尖的挑撥下愈發誘人。


    “我想要,的場一門禁閉處的東西……”


    堂而皇之的要求人家的寶物,真是特別的厚臉皮!


    的場靜司臉黑了一瞬,怎麽也想不到對方一點也不和他客氣。“你要那個做什麽?裏麵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禦守而已。”


    他沒說謊。的場靜司不可能沒去過的場一門的禁閉室,裏麵的東西他也曾經好奇過,但反反複複的檢查過後,卻真的發現隻是個禦守而已,裏麵是不知道哪一代的場一門的掌門人求來的平安符。


    普通到極點。


    可也就是因為太普通了,所以才會不普通。


    的場靜司從來沒有小看過任何事任何人,所以對待這看似普通的禦守,也心中有所防備。


    當樓北說要禁閉室裏的東西的時候,結合他半人半妖的身份,的場靜司第一反應就是,這禦守恐怕是他的東西。


    樓北笑笑,“應該吧,不過靜司,和你說實話,我覺得那東西屬於我。”他臉上是一副無辜的表情,讓人不相信都不行。


    其實的場靜司本來也不打算懷疑,因為他的猜想就是如此。


    聽到樓北的話,他心下一沉,垂眼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隨我來。”


    他已經猜到了,這本就是他的東西,但是為什麽會在的場家中?難不成樓北也曾和他們坐做過交易?


    臉色越來越陰沉,直到那人突然出聲,“別胡思亂想了,我今年才17歲而已。”


    的場靜司抬頭,直愣愣的對上了樓北有些嘲弄的眼神,不自在的偏過臉去。


    他才17歲的意思是,不可能和的場一門做什麽奇怪的交易。


    但這種嘲笑的表情真是特別讓人不爽啊!


    來到禁閉處,暗紅色的大門仿佛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對樓北來說,就好像是擺在他麵前的一盤大餐,引誘著他去品嚐,但是卻害怕被下了毒。


    那種被召喚的感覺又來了,樓北稍稍扶額,他又沒打算離開,這種被人強行留下來的感覺真是各種別扭。


    他扭頭看了看的場靜司,得到許可之後便走上前去。


    “小心封印會傷到……”


    話還沒說完,樓北就迎著男人驚愕的眼神,伸手撕下了門上的封印。


    的場靜司:“……”


    真是特別的不給麵子!


    無論的場靜司再怎樣憋屈,那都是後話,因為,門開了。


    樓北安安靜靜的看著打開的門,吱呀一聲過後,沉重的門便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果然,那是他一直要找的東西——他的名字。


    的場靜司望著少年的背影,纖細而有力,有些單薄的肩膀仿佛可以撐起一片天地。


    少年緩緩走進去,目標是放在祭祀台上的香爐,的場靜司清楚的知道,裏麵是一個紅色的禦守,他見過無數回。


    少年拿起禦守,輕輕撫了撫,在的場靜司驚訝地眼神中,一縷含著無限妖力的金光,迅速鑽進他的身體。幾乎是一瞬間,金光消失,少年閉起的眼睛睜開了。


    他回望過來,隻是一秒鍾的事情,的場靜司倒吸一口涼氣,生生被那眸子驚的忘記了呼吸。


    他到底……是什麽。


    那該是怎樣一雙眼睛啊,本就獨特的氣質因為有了那不知名的光芒,眼睛就好像是無邊又深邃的星海,裏麵承載著千萬年的洪流,卻一點都沒有褪色,閃著動人的光澤,星星點點。


    不是人類的眼睛。


    的場靜司狠狠閉了閉眼睛,想要把這幅光景揮去。


    高橋北沒有騙他,這的的確確是他的東西,這種契合的感覺少不了人。


    容不得的場靜司仔細考量,對方的氣息猛地一變,他抬頭看過去,少年震驚瞪大了雙眼,肉粉色的唇微顫。


    他聽到他喃喃自語,“不可能……怎麽會……沒有呢?”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裏,樓北眼中驀地爆發出一股子森寒的殺意,直直的落在禦守之上。


    他以為這上麵有他的名字,是,沒錯,的確禦守中的平安符紙上就是他的名字,他找到了。


    可是,沒用。


    他以為名字裏會有他丟失的一魂,找到了也許就可以知道自己不斷穿越的原因。


    但是,沒有。


    那名字裏沒有他的魂魄。


    他還是沒有辦法得到自己丟失的一魂。


    失魂落魄說不上,但是心裏麵的失望一定是有的。


    少年突然笑出來,表情卻跟哭沒什麽兩樣。


    的場靜司心中一動,莫名升起的心疼感讓他不知所措。少年更像是大失所望後的表現,他動了動腳步,想上前去安慰,去撫摸他凸出來的脊梁。


    可是他動不了。


    他是的場一門的掌門人,這動作隻要一出,就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理智與情感的衝突,向來是人生糾結的主題。


    的場靜司告訴自己,不可以。


    就在他恍惚的時候,樓北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和他眼神對上的時候,的場靜司分明發現,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少年還在笑,可是笑容裏多了點什麽,又少了點什麽。


    的場靜司不想深究,也沒有辦法深究。


    他聽到少年喑啞低沉的嗓音,“這個禦守你拿著,沒有妖怪會來取走你的眼睛的,這符帶不要也可。”


    “的場一門的生意做的挺好,就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如果有機會,還是改改吧。”


    “夏目貴誌是個挺可愛的孩子,你別總找他麻煩,看著怪心疼的。”


    “周一和你也對著幹這麽多年了,你不覺得有時候改善一下關係也不錯麽。”


    溫和的嗓音消失在空氣裏,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靜止在此刻。


    的場靜司麵無表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


    “你要去哪裏。”


    已經是篤定他,這個名叫做高橋北的男人,要離開了。


    他想問,你的咖啡店不要了?你不上學了?你不和名取周一那家夥打招呼嗎?夏目貴誌呢?你怎麽能舍得下這些?!


    對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少年眉眼彎彎,聲音卻冷靜的可怕,“靜司,離別這種東西,就算是我也會害怕的。”


    他這麽坦然地告訴自己,可是這個離別是針對名取周一和夏目貴誌的。


    沒有他的場靜司,不包含在這裏麵。


    心裏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在墜落,啪的一聲碎掉了,然後就是一片寧靜。


    “你還有要說的嗎?”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色,溫溫婉婉的粉,水一般的藍。


    “啊……那靜司你,如果想要忘記我,就忘記吧。”


    忘記,到底是忘還是記?


    ###


    【番外·複刻回憶】


    高橋北去了西班牙。


    巴塞羅那的街頭和名取周一相遇了。


    巴塞羅那是豔遇的城市。


    造型各異的石質雕像,波光粼粼的許願池,高聳入雲的哥特式教堂,嫵媚多情的吉普賽女郎,熱情奔放的帥氣小夥。


    街頭相擁,熱吻,互相吞吐著愛意,在這個城市升華。


    名取周一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那個叼著煙痞子模樣的男人,居然真的出現了。


    “去死吧小子!別讓我再看到你!”大胡子的胖男人紅著臉大吼,喘著粗氣再也跑不動了。


    穿著卡其色風衣的男人笑嘻嘻的揚了揚手,嘴裏的煙頭斜斜的叼著,眯著眼睛笑的一臉猖獗,“那我可得謝謝你啦麥吉大叔!房子我還住著啊!房租下個月再給你!”


    “混蛋小子!快滾吧!”男人又好氣又好笑,衝著他揮揮拳頭,“下次叫你必須交租!”


    男孩兒挑眉,右手比了個yessir的動作,長腿一邁閃進了巷子裏。


    名取周一激動的握著手,立刻跟上去,但是無奈對方跑的太快,等他追到巷子的時候,男人已經沒影了。


    他有些挫敗的靠著牆,歎了口氣,結果一隻手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萬寶路。


    名取周一心頭一緊,那邊的聲音就響起來,“呦,來根煙嗎帥哥?”


    他深吸一口氣,咧嘴笑道,“被我迷住了嗎,寶貝?”


    噗。


    樓北看著眼前這個久違了的男人,笑了起來,粗魯的將煙塞到他嘴裏。


    他說,“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樓北自己點了根煙咬在嘴裏,和名取周一並排靠在牆上。


    五年沒見,兩人已經一樣高了,甚至樓北要隱隱高出名取周一半頭。


    “你小子……”名取周一瞪了他半晌,突然樂開。


    他想過很多種和高橋北重逢的場景,唯獨沒有這個。


    他長大了,這樣很好。


    雖然依舊是這種不良少年的氣質,但奈何人家有資本,撐得住這種痞子感。


    五年前他離開的消息還是從的場靜司嘴裏得到的,那一瞬間自己心裏的感覺,複雜無奈氣氛難過,百感交集。


    為什麽隻告訴了的場靜司。


    夏目知道了這件事情,沉默了很久,然後告訴自己,高橋他是不願意麵對離別。


    是個溫柔的男人呢……


    名取周一眯著眼罵道,屁。


    但是心理已經相信了七七八八。


    高橋北那家夥的溫柔,永遠都藏在最深處。


    他離開以後,沒有人改變什麽。


    一開始名取周一以為,在的場靜司心裏,高橋北是不同的,或者說在高橋北心裏,的場靜司是不同的。


    如果阿北離開了,的場靜司應該會接受不了。


    但是,沒有。


    沒有人改變。


    也許會難過,會思念。


    但是沒有改變。


    名取周一有些恍惚,有句話說的沒錯,地球不是離開你就不轉了。


    憑什麽他高橋北的離開就要鬧的要死要活,憑什麽要求每個人都為他傷神呢?


    但是又一想,名取周一笑了,真正看不開的不是他高橋北,而是自己。


    他高橋北用離開告訴名取周一,永遠不要以為自己有多重要,世界離了你不會有什麽改變的。


    “你還好嗎?”憋了半天,他才訕訕的問道。


    樓北笑了,“挺好,在這裏開了家店,老本行,沒什麽不好。”說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巴塞羅那很美,我挺喜歡這裏。——你呢?”


    他看了看名取周一的打扮,標準防狗仔套裝,嬉笑了一下,“來拍戲?”


    男人抓抓頭發,無措的點點頭。


    “……你,還回去嗎?”名取周一猶豫了一下,問了出來。他想無論如何,那邊還有人等他。


    樓北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扔掉煙頭踩了一腳,“我這正出任務呢,周一你什麽時候回去?到時候再聯係,喝一杯。”


    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錯開身子離開了。


    名取周一望著他背影半天,笑了。


    連聯係方式都沒給,再見個鬼!


    不過,他知道他過的不錯就夠了。


    心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發芽,一瞬間開花,又凋謝。


    他一直期盼的種子終於帶來了結果,雖然花期短的隻有一分鍾,可是還是開花了。


    沒有發芽的時候他心裏一直不靜,盼著它長成最美的花朵。


    現在花開了,又謝了,即使短暫,也完成了最重要的過程。


    他覺得自己盼到了,心中很平靜。


    名取周一呼出一口濁氣,扔掉萬寶路,離開了小巷子。


    就這樣吧,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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