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14】


    此岸若是殘缺,彼岸便會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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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懂,有那麽多的機會生存下來,他偏偏選擇這樣的方式,去死。


    “江雪,跟著我後悔嗎?”青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從來不曾後悔過。”


    青年在心裏笑笑,“我隻是有點累而已。”


    ……


    天台上的氣氛一度微妙的不像話,幻影旅團的人一個個緊張的盯著這邊的三角關係,手中的武器握得死死的,隻要一有動靜他們就會立刻會動手似的。


    伊爾迷並不因為樓北的話生氣,隻是歪歪頭,“有人向我買你的命,我不會拒絕的,你希望我拒絕嗎?”


    他的意思很明了,這種事是賺錢的事,為什麽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去拒絕?說了再多,他也從來沒有將樓北當做過揍敵客家的人,樓北就是樓北,在他眼中,他不姓揍敵客。


    既然不是自己的家人,沒有擔心的必要。


    現實嗎?現實的可怕。


    可這就是他。


    樓北笑了,他明白伊爾迷的意思,所以他生不起來氣,畢竟,他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回事,或者說,誰都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地球少了誰都會照樣轉動。


    “我不希望你拒絕,伊爾迷,黑市上我的價格應該還不錯,如果你願意可以拿去賣錢?”


    這種把自己的生命當做貨物一樣出賣,滿不在意的口氣使庫洛洛的眉頭皺了皺,他就這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是已經認定了自己必死無疑,還是從一開始就不在意?


    “哦對了,你應該征求一下雇主,我是不是又多話了?”樓北拿眼睛示意了一下庫洛洛,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伊爾迷看了庫洛洛一眼,得到示意後立在一旁不動了。


    樓北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打不打?不打的話……我們進去說好不好,有點冷。”


    庫洛洛:“……”你怎麽總是不按牌理出牌!


    “……打”,從嗓子裏碾出一個奇怪的聲音,樓北就看到男人手中出現了一本書,嘩啦嘩啦無風自動翻開了。


    不是樓北誇張,他是真的看到這個男人身上自帶的聖光了,絕對是聖光他用庫洛洛的內褲發誓!


    “……我其實比較喜歡實打實的打架。”皺著鼻子說道,樓北不是很喜歡和庫洛洛對上,總感覺這人神秘的不行,和他打架會吃虧的吧……


    可庫洛洛才不會理他,直接召喚出一堆魚,密密麻麻的對著樓北,隻等他一聲令下,“野蠻人才喜歡打架。”


    樓北:“……”


    半晌,他突然扭頭,“伊爾迷,庫洛洛攻擊你,說你是野蠻人!”


    告狀誰不會啊!【白眼


    那魚長得像蜈蚣,一看就是肉食類動物,眼睛泛著綠光朝樓北撲了過來。


    青年有些頭痛的歎了口氣,“我說,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操縱係的吧?”


    庫洛洛有些愣。


    見狀,樓北不再多話,伸出手憑空出現了一把短刀,庫洛洛見過這把刀,如果沒記錯,它應該就是那個不知來曆的“小江雪”。


    “……你是具現化係的?”庫洛洛眸子微沉。


    樓北聳肩,不置可否。


    他拇指一動,短刀瞬間出鞘,像是有生命似的自己立在空中,然後又立刻分成幾十片刀片,像是拉長了一般,在月光下閃著寒色,刀鋒凜凜的對準了幻影旅團的一眾人。


    “……變化係?”庫洛洛不自覺的開口,但很快又閉上了嘴。


    因為他看到那刀片的刀刃無限鋒利了起來,看上去似乎頭發放上去就會斷,抽刀斷水這個詞,他以為隻會在書中看見。


    “……強化係……不,你到底是什麽!”男人臉上沒了笑容,他輕輕皺著眉,看樓北的表情有些冷漠,似乎之前的一切溫情都是假的。


    青年注視了他一會兒,沒所謂的開口,“和你一樣罷了,特質係。”


    “這不可能!”一旁的俠客突然插嘴,但是庫洛洛卻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看他。


    樓北做了個愛信不信的姿勢,“不然你以為我們之間為什麽會有吸引力,難不成你真以為我愛上你了?還是說你真的喜歡男人?哦,也許呢,說不定。”


    庫洛洛不理他的廢話,隻是道,“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有操縱係具現化係和強化係的念能力。”


    “告訴你也沒什麽的,隻是就不好玩了,不過沒關係,我也沒打算和你玩。”說道最後有些喃喃了,青年在眾人麵前重新笑開,“我的特質係就是偽裝,僅此而已。”


    所以,你們看到的都是假的。


    話音剛落,一片嘩然。


    可是隻有庫洛洛沒有說話沒有表情,隻是定定的望著樓北,看得後者十分不舒服的動了動脖子後,才開口,“所以,你再也脫不掉你的麵具了。”


    “……”


    庫洛洛看到,那個一直在笑的青年一點一點的,拉平了嘴角,整個臉上什麽都沒有了。


    那種感覺縱使是對於他來說,也很難形容的出來,就是一種疲憊到極致之後的麻木,空白,什麽都不是。


    是因為他戳破了他的偽裝嗎?是因為保護色被人扯掉了之後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了嗎?


    庫洛洛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這時候才真的承認了,高橋北和他是一種人,真正意義上的一種人,不是為了形容而去形容,是真真切切的那種感覺,本質相似。


    有時候覺得自己病態,他就喜歡看別人被擊垮的樣子,流星街帶給了他什麽,他不好說,可是他知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那個地方。


    那裏不美好,那裏肮髒惡心,有著殺戮有著陰謀,不是黑暗,而是灰色。


    庫洛洛屬於那裏,即使出來了這麽多年,他還是屬於那裏,因為靈魂就是在那裏,做事情總是瘋狂的,不留一絲餘地的,可是卻又精密計算過了。


    流星街的法則一直伴隨著他。


    直到他遇到了一個人,遇到了一個自己想要為他斷開和流星街鏈條的男人。


    不是有多喜歡他,而是因為看到了他後,他嫉妒。


    是的,嫉妒。


    因為庫洛洛看到了那個男人的靈魂,明明是個和自己一樣的男人,有責任,卻遊離在責任之外,有抱負,卻一腔熱血隨意潑灑,他高傲,他踐踏,他不屑,他笑意滿滿。


    任何的一切都在吸引著他,讓他心中嫉妒的發狂。


    嫉妒什麽呢?


    他說不來,但是他想要毀掉他的一切。


    這種人,如果不能為他所用,還是毀了吧。


    那個青年開口,聲音有種詭異的空靈,“我大概和你還是不一樣,最起碼,我累了的時候,還可以休息一下,就像你說的,麵具戴久了脫不掉了。”


    “可是啊,我戴的不是很久呢,對於我來說,真的不是很久……”


    最後的話吞到了肚子裏。


    樓北笑了笑,他的確學到了什麽,偽裝的確隻是偽裝,真實永遠不可以靠偽裝換來。


    他若是想要得到真心,找到本心,隻能用真實去換真實。


    “和你不一樣……我還有時間後悔……”


    ###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保憲那句“找到你自己”開始的,他迷失了自己,比以前更甚。


    有些事情隻適合收藏,不能說,不能想,也不能放。一根刺,紮在靈魂的最深處。


    他做的錯事就是學會了偽裝,沒有任何的真實是用偽裝換來的。


    他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影帝固然使人驕傲,可是生活從來不是演戲。


    樓北笑笑,“既然我都告訴你我的弱點了,你要是打不過我是不是說不過去?”


    庫洛洛沒有回話,隻是看著他,然後默默收回了手中的書,意思很明顯,他不想打了。


    “怎麽?”樓北歪歪腦袋。


    “我可是委托了任務,我想伊爾迷會樂意效勞的。”特別不要臉的笑了笑,男人退到了一邊,和他的團員一起。


    樓北緩緩的站直身體,披著庫洛洛的大衣,行動有些艱難,但是他沒有脫下來的意願,因為太冷了,天氣冷的異常,他記得還沒有到冬天呢。


    所有不下雪的天冷都是在耍流氓,他被耍的不在少數。


    稍稍側開腦袋躲開了伊爾迷的攻擊,不愧是殺手世家的男人,藏匿技巧就不說了,速度也是令人驚歎,肢曲的使用更讓他不可捉摸了,庫洛洛在一旁拍手,而樓北,樓北覺得有點累。


    又累又冷,他很懶,不想繼續了。


    這大概是他第一個感覺到累的世界,值得紀念,嗯。


    胸口一痛,然後是涼風嗖嗖的灌入,很冷。


    他慢了半拍兒的低下頭,心髒那裏一個大窟窿,也不是太大,和拳頭差不多大小,都說心髒的大小就是拳頭的大小,他嚐試著握緊拳頭塞進胸口,比了比,好像是這樣的。


    周圍很安靜,樓北感受到身邊人的眼神都在自己身上,他覺得自己應該笑一下,這樣死的還能漂亮點,不然對不起他這一世的殼子。


    原主人很愛美的,他不想辜負他。


    於是他很努力的笑了笑,聲音啞啞的開口,眼睛微微渙散的盯著伊爾迷手上還在跳動的心髒。


    “居然對我用這麽野蠻的方式,一點都不溫柔……”


    這是他死前最後一句話。


    ###


    “主人,他們會難過的。”


    “不會的江雪,他們和我的關係沒有那麽好。”青年苦惱的在心裏安慰一頭藍發的男子,“最起碼,沒有我和你好。”


    “那也是會難過的。”江雪左文字十分執著。


    青年笑了,帶著點寵溺,“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說的是實話。”冷清的聲音。


    “後悔的,終究會是他們。”


    【番外:日神與酒神】


    上帝已死。


    ——*——*——*——*——*——*——*——


    日神和酒神,阿波羅和狄奧尼索斯,理智與情感。


    日神說,他要實事求是、理性和秩序,而酒神說,他要狂熱、過度和不穩定。


    【上帝已死】


    幻影旅團什麽都不怕,他們的宗旨是胡作非為,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流星街的叛亂會扯上他們,是一件預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一開始沒有人質疑。


    俠客皺著眉頭擺弄著手機,“團長,不對勁。”


    黑發的男人一派悠閑,年齡帶來的不隻是蒼老,還有歲月沉澱下的魅力,他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蠱惑,這一點從那個人走之後更甚,“怎麽了?”


    “……那個小蝶……有問題。”


    庫洛洛笑了,“是嗎?那看看去。”


    ……


    一片火光中,滿地的垃圾焚燒起來,一股子燒焦羽毛混合著化工物品的味道充斥在鼻息內,幾個人影立在原地不為所動。


    高大的身影投在地上,被熊熊的大火照耀的影子晃動,灰色的流星街看上去更加的破敗和殘舊了。


    “團長?”派克諾坦出聲,雖然對流星街沒有好感,但是這次的動作還是太大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傷懷。


    隻見那在人群最前方的男人緩緩笑了,“果然,利益才是高於一切的。”他放下手中的書,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團員們,“本以為,那人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呢……”


    他終究,還是改變了什麽。


    理智和感情的衝突,一刻都沒有停止。


    兩者在庫洛洛的身上,完美的體現著,從來不從停止過矛盾,可是卻永遠和諧的共處著。


    【日神】


    梧桐敲了敲門,在揍敵客們呆滯的眼神中緩緩走進了餐廳,看了一眼桌子上被夾了各種料的有毒早餐,麵無表情的欠了欠身子。


    席巴道:“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平日裏的早餐時間是不會有人打擾的。


    梧桐猶豫了一下,道,“老爺,我也不是有意的,隻是,這東西少爺應該看一下。”看著刷刷抬頭的幾個腦袋,梧桐抽了抽嘴角,“大少爺。”


    伊爾迷聞言,拿起餐巾優雅的抹了抹嘴角,梧桐很有眼力見的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後者接過,看了第一行後就放下了。


    席巴挑眉,“怎麽?是什麽?”


    梧桐低頭,“是高橋先生的秘書,現在德瑪西亞公司的董事長坦修先生送來的,關於……德瑪西亞公司股票的轉讓權。”


    席巴有些驚訝,“他給伊爾迷了?”


    “……是的,坦修先生說,那是高橋先生的遺願。”梧桐抽空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大少爺,補充道,“他說,是給情人的小禮物,聖誕節快到了。”


    梧桐知道,那天一定發生了什麽。


    雖然大少爺回來之後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可是他那天晚上吃了兩碗飯,而且早上居然破天荒的沒有訓練而是在三毛旁邊喃喃自語了很久,什麽“是不是應該給你改個名字呢”“不然叫黃鼠狼?”“啊太難聽了,果然還是三毛吧”以及“我的水平還是很高的”。


    梧桐不明白大少爺在說什麽,但是他知道這種事情叫做“反常”。


    他不會擔心大少爺會有不良心理,就算他親手殺了高橋先生,雖然他們都戲稱高橋先生為“大少奶奶”,可是這隻是戲稱罷了,高橋就是高橋,永遠不是揍敵客。


    所以,大少爺沒有背叛家人。


    伊爾迷有時候會做夢,有個人在夢裏問他,那顆心髒熱不熱。


    他在夢裏也回答了他。


    “很熱,就和我的一樣。”


    【酒神】


    坦修找到西索的時候,他正在殺人。


    還記得老板在的時候,他就說過有的人殺人是藝術,他天生就適合戰鬥。這種人他今天有幸,終於見到了。


    即使被那人渾身的念壓碾壓的心髒驟停,可是坦修還是硬著頭皮把手中的資料遞了上去。


    “哦嗬嗬嗬嗬嗬~這是什麽~”小醜舔了舔唇瓣,操著一口奇怪的腔調,接過了他的東西。


    在他看的時候,坦修也在觀察他。


    西索好像從來沒有怕過什麽,他永遠這麽瘋狂。


    理智的瘋子。


    這一點和老板出奇的像,隻不過一個人瘋的文雅點,而他瘋的粗魯。


    “唔~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聽到他這麽問,坦修驚愕的抬頭,這人看了大半天難道一點都沒有看明白嗎?!


    “這是股權轉讓書,是我老板給你的。”


    那小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坦修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殺氣又濃了點,“嗯哼~所以我問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坦修覺得自己要是再說下去就會被殺掉的,但是這人實在很可氣啊!“上麵寫的你的名字,以及理由,都在。”


    那小醜頓了頓,一連串哦嗬嗬嗬嗬的高亢笑聲後,在坦修驚詫又憤怒的目光中,緩緩的撕碎了那轉讓書。


    “你!你做什麽!”坦修氣道,“就算你不承認那些股票的名字也是你西索的!”


    “哦呀~居然敢這麽和我講話呢~你膽子挺大的嘛~”黏膩的嗓音有些顫抖,莫名的殺氣細微的刺向坦修,嚇得他一動不敢動,老板說的對,他的確是該提升一下實力了。


    “老板說,這是補償。”坦修故作淡定。


    “哦~~寶貝兒這麽說的嗎~”西索鼓了股臉,似乎是在思考什麽補償,他有些生氣,他還沒有品嚐到寶貝兒的美味就聽到了他被小伊殺死的消息,這怎麽可能,就算是不試探,他也知道寶貝兒比小伊厲害呢~


    “據說你們打麻將西索先生您輸慘了,所以老板說這是補償,怕您生氣。”坦修一口氣說道,每次聽到這個理由他都覺得有些……兒戲。


    可是西索聽到後卻突然笑出了聲,是愉悅的那種笑。


    坦修驚呆了,這難道就是變態和變態的交流方式嗎?難怪他不懂!


    啊,當然,他不是說老板變態。


    “嘛~你走吧~我收到了~”那變態笑了兩聲後,收起了生氣,放過了坦修。


    不,不是放過。


    坦修驚愕的看著那小醜轉身後迅速的殺掉了一個人,整個人更加的殺氣四射了,那一張張□□別人身體裏的撲克牌,每一張似乎都帶著灼人的煞氣。


    坦修抖了抖,立刻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在大大的蘋果樹下我發現了你呦~~”


    【時間】


    品酒,是需要用時間去品的。


    每一壇酒都是經過采摘、釀造、發酵以及時間的沉澱得到的。


    金黃色的液體,酒紅色的液體,淡紫色的液體。


    一走進酒窖,那濃鬱的酒香醇厚的就像是夕陽下玫瑰色的愛琴海,烏黑的濃雲也蓋不住溢出的香味。


    庫洛洛站在門口,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他記憶力很好,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他不想記起的東西,他向來不會去注意。


    可是有個人,簡直陰魂不散。


    他知道高橋北把德瑪西亞公司給了坦修,股權三分之一給了伊爾迷,三分之一給了西索。


    而自己,得到的是一個酒窖。


    裏麵有很多年的葡萄酒,高粱酒,甚至是不知道哪個國家的啤酒。


    庫洛洛不明白為什麽。


    坦修用一種不知道是羨慕還是憐憫的語氣說,先生,您真幸運。


    他不知道自己幸運在哪裏。


    知道前兩天瑪奇從酒窖裏拿出酒給飛坦喝的時候,臉色意味不明的對庫洛洛說,“團長,你要不要去酒窖看看?”


    他去了,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然後他找到了釀酒室。


    裏麵有活動過的痕跡,有味道,有習慣,有歲月。


    他終於明白了坦修說的“幸運”是什麽。


    ——這些酒,都是高橋北自己釀的。


    他以為他會嗤之以鼻,可是他沒有。


    得到這一消息的時候,他心裏隻有一片平靜,和說不出的澀然。


    “我從來沒有懂過你。”沉默了很久,男人對著空無一人的酒窖開口,“我以為我們很像,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麽?對敵人仁慈?還是死後的仁慈……”


    “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


    他知道,高橋北本可以殺掉他們的,他很強。雖然庫洛洛沒有試過,但是他知道他很強,就是意識裏的一種認為,他就是強。


    他本可以反抗的,本可以拒絕伊爾迷的,本來是可以活下來的。


    可是到了緊要的關頭,他放棄了。


    為什麽?


    是因為那個殺人的是伊爾迷?他舍不得?還是因為什麽。


    庫洛洛不懂,或者說他太懂了。


    沒往那裏想而已。


    對於庫洛洛來說,理智和情感是他整個人生的主題,兩者互不相讓互相對壘,同樣也勢均力敵,所以他不知道理智多於感情或是感情多於理智是什麽樣的。


    可是,那個和自己很相似的人,比自己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他自己,是立於理智和感情之上的。


    無論是日神還是酒神,沒有一個可以阻撓到他。


    可憐嗎?可憐。這樣的人生,簡直可憐到極點了。


    他活在劇本之外,遊離於世界之外,努力的想要參與進來,卻還是格格不入,自我排斥。


    可憐又怎樣,到最後我們還是會掛念你,會後悔,會酸澀。


    到頭來,他們還是輸家。


    “你贏了,贏得漂亮。”


    ——*——*——*——*——*——*——


    人和樹一樣,當你越向往高處的陽光,你的根就越伸向黑暗的地底。


    【黑籃:交響和彩虹絕唱01】


    五月初的時候,氣溫回暖的厲害,櫻花早就過了花期,倒是紫陽花的香氣愈發濃鬱了起來。


    教室的風扇總是被體育課結束後的男生打開,呼呼的轉動著,吹起了女生的裙角,也吹起了泛黃的書頁。


    晨起的讀書聲蓋過了春末的躁動,高三的學生沒那麽多的時間去計較小打小鬧,一門心思奔著課本上的古今通識代數方程。


    東京的高校生活不像縣區裏那麽緊張,素質教育多於應試教育,各個社團搞的風生水起,尤其是近年越來越受人關注的籃球部,聽說帝光中學奇跡的世代那群小子都升上了高中,從高一開始就備受矚目,這一勢頭到了高三還沒有降下熱度。


    誠凜高中是東京的一所普通高中,但是自從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來到這個高中後,曝光度一下子上來了,不少學生也都慕名而來,生源增加了很多,樂的校長合不攏嘴,對籃球部那夥人管的越來越鬆了。


    三年b組有兩個很特殊的家夥,班裏的學生都知道,他們打得一手好球,氣質也十分特立獨行。


    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的名聲,在學校裏應該沒人不知道。自從日向順平和相田麗子他們畢業後,籃球部有一段時間的蕭條,經過了低穀,黑子和火神以及小金井慎二等人決定重振旗鼓,將籃球部重新辦了起來。


    三年生的日子比不得一年二年,無聊的同時又枯燥的不行,三年b組也同樣,即使有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在,也阻擋不了三年生一顆寂寞難耐的心。


    於是,當班裏的小喇叭猛地衝進門,帶來了一個大消息的時候,整個班級就像是被攪動的死水,裏麵突然泛起了漩渦。


    “大新聞大新聞!!你們知道嗎!山田那個老女人終於滾蛋了!”


    “真的假的!!!”


    “哈哈哈哈哈她終於走了!老子早就受不了她了!”


    “沒錯啊!高三了每天還隻能看到她的臉我真的是覺得生不如死好嘛!”


    聽到幾個男生幸災樂禍的拍桌子叫好,女孩子有些不開心,“得了吧你們!怎麽這麽說山田老師啊,她教的不是也挺好嘛!”


    “嘁——你們這些女人,就說的好聽,她罰你們抄書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氣的臉紅脖子粗的!”


    “你!哼!反正我覺得山田老師還不錯啦,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換老師是什麽意思,沒幾個月就高考了啊!”


    小喇叭摸了摸自己的刺頭,八卦兮兮的說,“好像是山田老師的爸爸去世了,所以辭職回鄉了,新來的老師可神秘了,我也沒打探到……”


    幾個男生善意的笑笑,“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那我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哈哈哈哈!”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紅發男孩兒咕噥了兩句,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隔壁的男生嚇得臉色蒼白,生怕吵醒了這個暴脾氣。


    可是好景不長,伴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班級的門被拉開了,所有人齊刷刷的屏息看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扶在門框上修長的手指。


    刷的一聲輕響,門徹底的開了,一個黑發的青年站在那裏,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黑色的丹鳳眼微微上挑,冷光一閃而逝,白色的襯衣最上麵的扣子開著,袖子挽到了手臂上,鬆鬆垮垮的,淡藍色的牛仔褲配上帆布鞋,另一隻手中夾著本書和一疊資料。


    全班噤聲,等青年站上了講台後,台下爆發了竊竊私語。


    “好帥啊!禁欲係男神!!”


    “山田老女人總算做了件好事啊嗷嗷!”


    “切——你們女生就是這麽膚淺,我看他也就那樣。”


    “……”


    被台上的青年一掃,班裏有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期待的盯著他,青年微微調了下眉毛,將手中的課本和資料放在了桌子上。


    從粉筆盒裏拿出了隻白色的長粉筆,轉過身在黑板的正中央寫下了標準的解楷體,高橋北(たかはしきた【1),字跡如同教科書一般,隻有在字尾稍稍上翹的弧度可以窺探到其主人不羈的性格。


    轉過身看了看眼巴巴的少年們,青年薄唇輕啟:“高橋北,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高橋老師好,請多關照。”全班異口同聲的說道,聞言青年滿意的點點頭。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了,我主教數學,輔教英語,如果有不會的問題辦公室隨時找我——班長是誰?”他的聲音很清淡,語氣冷冷的可是嗓音卻是溫柔的那種低沉,女生們頓時滿臉紅暈,老師真的是太太太太妖孽了(≧▽≦)


    前排站起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老師,我是。”


    “名字。”


    “中川藏人,老師。”男生有些羞澀的低頭,這個新老師的眼睛太吸引人了,對視的時候他生怕自己冒犯了。


    樓北點點頭,“下課你到我辦公室一趟,那麽現在開始上課,大家的名字我會在課下好好記住的,明天上課的時候會叫你們起來回答問題。”他看著下麵突然的怨聲載道,又補充了一句,“問答大會而已,不是提問。”


    話音一落,下麵的小臉一個個又揚了起來,有個女生突然大喊,“老師不如今天就來怎麽樣!我們都和好奇呢!”


    聲音大的嚇人,很不巧,吵醒了她附近正在補眠的少年。火神大我突然坐起來,麵色凶狠的瞪了過去,好歹他還知道上課,沒有吼出聲。


    提問的女聲嚇得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說話,火神大我前排的藍發少年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火神同學,你安靜一點,現在在上課。”


    “什麽?!!我還不夠安靜嗎?!我什麽都沒說!”擰著眉毛粗聲喊道,火神大我迎著黑子哲也沒表情的臉,怏怏的妥協,“知道了,鬆手!”


    說著,一手壓在了他的頭頂,惡狠狠的揉了揉。


    這簡直是挑釁!!


    全班人一臉驚恐,第一天就這麽對班主任真的大丈夫嘛!有人內心替老師生氣,有人卻幸災樂禍,要知道火神大我可以算是問題學生呢,籃球打得好又怎樣,還不是一樣的要服從老師命令!


    但是新來的班主任卻不像他們料想的那樣暴跳如雷,他盯著那邊的角落看了一會兒,視線還是淡淡的。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收回了目光,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眼神中,漫不經心的開口,“翻開課本,今天複習的內容是不定積分……”


    ……


    “還有事情嗎老師?”中川藏人紅著臉小聲道。


    樓北搖搖頭,“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下了社團這孩子就來了他辦公室,匯報了最近的班級工作,以及各個學生的情況。


    樓北心累的發現他似乎是真的老了。


    上個世界的戾氣和鬱躁都帶到了這個世界,剛剛來的時候把高橋父母嚇個半死,差一點把他鎖在家裏找心理醫生陪他。


    江雪左文字倒是沒有什麽擔憂的情緒,他安安靜靜的在樓北心裏刷存在感,在角落裏坐著看他,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樓北哭笑不得,可是卻出奇的有效,他漸漸平靜了下來,心中好像能裝東西的地方又大了一些,可以裝下整個秘境。


    “沒什麽不好的,就當是重新來過,買個教訓。”他安慰自己。


    江雪很不滿意,“明明是主人你自己不想活了!”還賴別人!


    天色擦黑的時候,他才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山田老師走的急,很多東西都沒有和他交接,整理起來很麻煩。


    撈起座椅靠背上的薄外套,隨意的披在身上,翻了翻桌子上的資料,挑了兩本書抱在懷裏,抓起一旁的手機和鑰匙,離開了辦公室。


    索性不到六點,下班的人還不是那麽多,堵車還不算嚴重,把車開到一個小區門口後,樓北點了根煙,狠狠的抽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圈。


    “小心你的肺。”江雪冷冷的開口。


    樓北微微勾唇,“死不了。”


    車內一片昏暗,隻有一個紅色的小點明明滅滅。


    綠間真太郎早就在窗戶那裏看到了車,停在那裏好一會兒了,他推了推眼鏡,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米九的大個,敲車窗的時候需要低下腦袋,車窗降下來後,青年英俊的臉龐出現在車內,嘴裏叼著煙,半眯著眼睛瞧他。


    綠間真太郎被這眼神弄的不自在,又推了推眼鏡,“來了很久了。”


    陳述句。樓北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回答,反而說,“聞得慣嗎?”


    “聞不慣也沒見你戒掉,說這些有用嗎!”綠色頭發的少年皺了皺眉,有些厭惡的退開了一些。


    這動作愉悅到了樓北,他幹脆利落的掐掉了煙頭,打開車門走了下來,“走吧,綠間真太郎同學。”


    高了他半頭的少年冷哼一聲,別扭的錯開了身子,快一步走進了家門。


    和綠間媽媽打了個招呼,收獲到溫柔的“高橋老師”的稱呼,樓北晃著身子進了綠間真太郎的房間。


    “沒有一點老師的樣子……”少年小聲嘀咕道,卻被樓北聽到了,他也不生氣,隻是把數學書和曆史書放在桌子上,端起綠間媽媽送來的牛奶一飲而盡。


    “你以為老師是什麽樣子。”


    最起碼不是你這樣的!長得挺像,誰知道骨子裏是這種人。


    樓北拉開椅子,讓綠間坐下來,他拿起筆轉了轉,在書上勾了幾道練習題給他做。


    看著燈光下悶頭苦算的男孩兒,青年突然開口,“對了,我今天見到了你說過的那個人。”


    “……誰?”


    “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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