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


    這詞兒本來挺美的。


    和樓北擦肩而過的是個狗頭人身的家夥,不僅是因為他叫天人,他更想讓他天人合一。


    聽起來挺猥瑣的,但是抱歉,他很難忍住心中的衝動。


    因為,他們太醜了。


    傍晚的時候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候,江戶的天尤為的美麗,即便這個江戶和那個江戶是不一樣的。初秋的傍晚,彩霞還掛在天上,殘陽死血,偏偏還有飛船作為點綴。


    最本質的東西被遮蓋住了,樓北也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哀悼,他深吸一口氣,滿鼻腔都是一股子小麥和焚燒秸稈的味道,秋天的氣息,冷冽又幹淨。


    他又覺得,即使有天人在也沒關係了,他喜歡這裏。


    本來是打算回真選組屯所的,可是樓北本身也不是什麽很認真嚴肅的人,一旦有了先例,他就立刻懶散了起來,隨著性子做事情,堅定的奉行享樂主義這一點。


    那個先例,就是衝田總悟。他總算是能夠把他和總司分開了,這是好事。


    因此,他站在岔路口若有所思,然後腳下一轉,衝著那個路邊的遊女走去。


    穿著開領子的和服靠在路邊的柵欄上,女人的眼波柔軟溫和,仿佛是在等著遠去的丈夫歸家,回到溫柔鄉中。


    見高大的男人朝自己走來,遊女低頭羞澀的笑出來,露出了一大截白白嫩嫩的脖子。


    樓北在她身邊站定,女人熟練的攬住他的臂彎,輕聲道,“客人,這邊請。”說完,拉著他就往屋裏帶。


    居酒屋一般的擺設,但確實是花街柳巷,樓北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默默的跟在女人的身後,看她和周圍的男人們打招呼,走向老板模樣的男人輕聲交代了兩句,還不時的看樓北兩眼,然後走過來想要帶他去房間。


    一時的興起會造成什麽後果他不知道,但是江雪不在,樓北總覺得心裏麵空空的,浮躁的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於是就隨了那女人的性子,麵無表情的走到房間中央坐好。


    “客人您想要……”


    “給我來個男人。”


    “……”


    女人目瞪口呆,僵硬的看著樓北,幹笑了兩聲,“哈哈哈客人您在說什麽呢,我們這裏有梅子酒,清酒,燒酒,您看您想要妾身做什麽?”


    那男人毫不領情,“給老子找個男人來,聽不懂?”


    女人麵色鐵青,好不容易碰到個客人還是個基佬???


    “這……這裏是花街啊客人……”


    那男人不耐煩的擺擺手,“那你出去吧,我自己待著。”


    “……”不知道這是玩什麽套路的女人傻在原地,半蹲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樓北皺了皺眉,女人長得不錯就是腦子不好使,“蹲那兒下蛋?我說出去!”


    女人一噎,臉色黑了黑,俯身行了個不情不願的禮,推門就走出去。


    媽的晦氣!好不容易服侍個人還不領情。


    “等等————”


    臉上立刻揚起一抹笑容,“客人您……?”


    “拿瓶酒來!”


    “……”


    看著那個豐滿的身影離開房間,樓北這才鬆了口氣,他真的是很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女人。


    手中的蛋黃醬烤肉飯早就涼的跟冰似的,他出來的時候呼叫機手機什麽都沒帶,就是為了防止那個喪病的副長打電話找人。


    放鬆的往後一躺,樓北心裏盤算著是時候去一趟萬事屋了,這麽長的時間應該找到消息了吧?


    好空虛好寂寞好難受好想喝酒……


    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樓北最後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抓了抓一頭黑色亂毛,猛的拉開和式推拉門,拉過一個路過的黑紫色頭發的小哥,“喂!我的酒怎麽還沒上來!”


    但是沒想到失手了,那人猛的一閃避開了樓北的手,扭過頭來,是一張年輕的臉,左眼被繃帶纏著,目光冷淡警惕的看著麵前的人。


    “……”


    “……”


    兩兩沉默了半晌,樓北木著臉突然開口,“我說,老子的酒為什麽沒上來?”


    那個紫發的男人眯了眯隻是剩下一隻的右眼,唇邊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他的聲音很低沉,而且嘶啞,一股子薄涼的味道在裏麵,“你覺得……我像是這裏的小廝?”


    又是一陣奇怪的沉默,樓北猛的退開一步,和式的門一拉,立刻把男人隔在了門外,“爺等著酒,快點!”


    被忽視的男人:“……”


    盯著緊閉的門看了看,高杉晉助腳下一轉,衝隔壁的門走去。


    “真選組……哼……”


    ###


    房間裏的男人不知道在想寫什麽,小廝戰戰兢兢的給他遞上酒,結果那男人抬起頭,黑色的眼睛裏泛著冷光,挑眉問道,“有煙嗎?”


    “……有”小廝顫抖著回答。


    “來盒萬寶路黑冰。”


    “什麽?”


    樓北一滯,見那小廝滿臉迷茫,頭疼的揮揮手,“算了,有什麽來什麽。”


    “好的客人!您需要小的叫人來服侍嗎?”


    “話怎麽這麽多!”樓北不耐道。


    小廝抖了抖,轉身退出了房間。


    盯著牆發呆,樓北摸摸下巴,剛才那人,看上去似乎有點能耐。


    抽煙,喝酒,他就差燙個頭了。樓北摸著手中的煙鬥,似乎還是覺得條煙比煙鬥好抽的多,畢竟煙鬥嗆的很,他肺不好,還是小心點好。


    人都有三急。


    拉開門想要出去,卻感受到了呼嘯而來的風聲,樓北一個後空翻閃開。


    “真選組————!!!”那嗓門大的要逆天,一個穿著武士服的男人抻著脖子大叫,手中居然還亮出了一把刀。


    看到樓北身上那套黑色的隊服,更加的目眥盡裂,大叫著衝了過來。


    樓北再次閃開,快速移動到他的身後,一腳踢上那人的後背,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看著地上那個人居高臨下道,“敢佩刀?”


    見他不回答,隻是一味的想要夠身邊的刀,樓北嗤笑一聲,“膽子挺大。”


    “我殺了你!!!!”


    樓北看都沒看他,一個側踢直接將人轟出去,無奈這是室內,走廊的位置太過狹窄又都是紙木的日式結構,那個人輕而易舉的飛了出去,將隔壁的房間砸出了個大洞。


    “轟——”一聲,房間裏的人聽到了聲音抬起頭,和樓北四眼相對。


    高杉晉助冷冷的一笑,“又見麵了。”


    “……”


    樓北望著這個黑紫色頭發的男人,身上還穿著印有金色蝴蝶的紫色浴衣,“騷包。”


    話一出,高杉晉助頓時沉了臉,他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酒濺了一桌子,眼神冷冽的直射樓北,“你壞了我的好興致。”


    “抱歉。”樓北聳肩,沒什麽誠意的道歉。


    躺在地上的人呻.吟起來,想要爬起來繼續打,樓北一腳衝他胸口踹過去,男人“啊”了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高杉晉助唇邊動了動,“警察就是這樣對待平民的嗎?”


    樓北挑眉,“關你何事?”


    這下輪到高杉晉助驚訝了,“你不認識我?!”


    “……你很出名?賈斯汀比伯?”


    “……”


    男人站起身,慢慢走到樓北的麵前,明明個子不高,卻生生讓人產生了一種被俯視的錯覺,“嗬,你很有意思,真選組的小子……”


    樓北麵無表情。


    “我是高杉晉助。”


    “哦。”照例沒什麽反應。


    高杉晉助忍不住皺眉,這人聽到他的名字還是沒有反應,難不成真的不認識他?


    真選組都在做什麽!隊裏怎麽什麽人都收?!


    他隨意的瞥了一眼,注意到了樓北身後別著的竹刀,連真刀都沒有?這隊服不會是偷回來的吧?!!


    可能是高杉晉助的眼神太詭異,樓北開口,“喂,你看什麽呢矮子。”


    矮子??


    很好。


    高杉晉助放下手中的煙鬥,這下可是點了火藥桶,他冷笑了一下,眯著眼睛一拳揮出去,直直的錘向樓北的肚子。


    樓北嚇了一跳,這人說打就打,簡直有病,他往後跳開,“你有病啊!!好好說話不行嗎?!”


    “嗬,和真選組沒有可以說的。”男人高傲的開口,性子不要太糟糕。


    一個十字路口蹦上樓北的額角,他獰笑道,“很好,我和你也沒話說。”然後也一拳砸過去,目標是那人的臉。


    兩人手腳並用,眨眼間就過招了幾十下,然後紛紛站定,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同時收手。


    看上去雲淡風輕,但是隻聽“哢嚓哢嚓”的幾聲後,幾個房門紛紛裂開,轟然倒塌。


    門內露出了客人和遊女們驚恐的眼神,隻剩下兩個男人站在路中間,仿佛世界隻有他們二人的存在。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樓北歪頭。


    “你……真的不認識我?”


    樓北嘴角一抽,“你怎麽那麽執著!!我真的不認識你啊你誰啊!高杉晉助是哪個啊!??我為什麽要認識你!有病吧!你是不是得了一種‘老子最吊’的王子病啊喂!”


    狂吼出來後是有一陣子的安靜,半晌,那位又撿起地上的煙鬥,“你叫什麽。”


    樓北一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高橋北。”


    “高橋君,日後請多關照……”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樓北有些木,這話暗示意味太強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這不好的預感就成真了。


    店老板陰測測的開口,“呦,客人您看看你做的好事啊,怎麽賠呢……”


    樓北頓時青了臉。


    ——等等!老板,我簽單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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