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拍打在船舷上,浪擊聲隱隱傳來,江風滌蕩在臉上,有些冰紮般的微涼。讓人忽然驚覺時光如梭,一年就這麽過去,轉眼已是入冬時節了。


    看著滾滾東逝的江水。我有些詫異勇剛的話。“怎麽,你想見見他?”勇剛臉上微微泛起點笑意,點頭道:“沒有,我隻是想,既然我們無意中來到了c省,見一見他也不是什麽壞事,我感覺你說的這位大佬能力很強,應該能幫助我們的。何況你不是說,他想見我一麵,我有點好奇罷了。”


    這樣啊!我點點頭,道: “現在警察追得我們這麽緊,如果叫蒙軍幫忙,應該會容易脫身一點,就是我不太想去麻煩他罷了。”這樣說時,我心中一歎,自己原本處心積慮要對付的人,現在反而要去依靠他的話,似乎總有點說不過去的感覺。勇剛見我不太情願的樣子,點點頭,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不要在意!”


    我無奈地聳聳肩,笑道:“也不是了,隻是現在想聯係他也聯係不上了,原來那個手機雖然卡扔了,但畢竟還有號碼存著,後來我從b市的旅店逃跑的時候,想著需要跟你聯係,又跟人強買了一個,但你昨天又給我買了個新的,我可用不了這麽多,所以昨天收拾的時候順手丟在**,也忘記了拿。算是便宜老板娘啦,咱們住半天收了三天錢不說,還得到兩手機。”


    是這個嗎?勇剛輕笑著從懷裏掏出一部手機來,正是施少強當初贈送給我,據說可以自動刪除已撥號碼和短信的那一部。


    “你小子,什麽時候拿的?”我接過這部舊機擺弄著笑道,很多往事一下閃上心頭,當初認識施少強時的片段一下閃過腦海,很有些莫名的感慨。


    勇剛道:“我見你隨手丟在床頭,想你也許還有需要,出門時就隨手收拾在包裏了,不管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有些號碼也不能丟的,至少馬列和誌偉他們的號要在吧。”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反正現在也沒事,把號碼倒一下吧。勇剛嗯了一聲,笑道:“兄弟倆,有什麽可謝的,這麽矯情幹嘛。”我看著舊機上的號碼,道:“那好吧,等我傷勢好一點,如果蒙軍還有d市的話,我設法聯係一下他。”


    談笑間,船又開出了數個小時,c省的省會d市已經遠遠在望,這是一座人口近千萬的超大城市,規模宏大,還曾經是舊朝古都,迭經千年戰火而餘脈不息,繁華至今。陽光照在d市的大地上,車子如遊龍般從眼前的跨江大橋上依序開過。高樓掩映間是熙來攘往的人群。


    幾聲汽笛聲響,船已經快到碼頭。勇剛吩咐那開船的年輕人靠岸,自己先上岸幫我采購一些必用品,畢竟我腹部的傷勢好掩蓋,但頭部的傷勢卻不是這麽容易偽裝的。勇剛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已經幫我選購了衣服和帽子回來。他和我的身材比例近乎相同,所以選擇衣服相當容易。這次他選擇的都是很普通的衣著,盡量不引人注目為宜。


    結束長時間的航程,雙腳踏上實地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d市我和勇剛都未曾來過的。有錢在身,行事方便了許多,找了家私人診所,我重新包紮了下頭部和腹部的傷口,頭上的瘀血已經積成了塊,要不是勇剛專門替我買了帽子,戴著上頭套的感覺一定非常怪異。


    “我看我們得找個地方,讓你靜靜休養幾天!”勇剛看著剛從街邊買的d市地圖道。我點點頭,這次確實元氣大傷,能熬到現在,可以說是運氣非常不錯了。


    包紮完畢,我們看著地圖,換乘著不同的出租車,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大致了解了一下d市的主要街道,最後按照當地都市報紙上的出租廣告,在d市新城區西側的一個居民小區中租了個二樓小套房住下。旅館現在無論如何是不能住的,警察調查,永遠會直接從旅館調查起。這一切都是由勇剛去出麵辦理的,他不但有假身份證,而且看上去很正常。換了我這樣子,非惹人懷疑不可。


    我們租住的房間並不大,兩室一廳加一個小衛生間,也就七十平方左右,但設施還算不錯,供電、供水、電話、網線都齊備,更有簡單家具。完全可以直接入住,這也是我們選擇這的主要目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這附近最近的派出所也離得比較遠。而且周圍路口比較多。萬不得已,逃跑也相對容易一些。


    勇剛倒在**,呼了口大氣,笑道:“幸好隻預付了三個月的租金,不然咱們隻住上幾天,又虧大了。”我也笑道:“一周左右總是要呆的,這段時間我就好好的憋著吧,哪也不去,隻等傷勢好了再說。”


    倒在**,隻覺一陣放鬆,兩人都是疲憊不堪,不多時已經沉沉睡去。


    這樣過了幾天,我們都盡量低調行事,除了黃昏時由勇剛去外麵買點食品飲水外,基本都是在屋中看電視和雜誌渡過。很久沒有這麽悠閑過了,還真有點不適應的感覺。幸好我的身子底子確實比較好,靜養之下,大約一周之後,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久呆在d市自然是不妥當的,警察遲早會追蹤到這兒來。有了動身的念頭,我們便開始計劃著離開。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兩人都謹慎了許多。除了機場沒法考慮以外,決定先到d市的各出入口調查一下情況。


    我們化了妝,打著繞著d市的各個出入站口四處探查,然而情況完全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不論是火車站、碼頭還是各大省內公共汽車站,都有許多巡警在走動,看上去倒也沒什麽與眾不同,但對已經有點驚弓之鳥的我們來說,要想現在走確實是不太妥當的。當於決定再等幾天等風平浪靜了再說。


    回來的時候,兩人都比較鬱悶,誰都清楚,警方肯定已經通過某些線索,知道我們來到了d市,否則不會查得這麽嚴。


    已是黃昏,勇剛看著窗外,微歎道:“再在d市呆下去,警察遲早會調查到這兒來的,不過看這情況,要想短時間內離開d市不太容易。”


    我歎了口氣,終於咬了咬牙,道:“實在不行,看來我真得聯係一下蒙軍了。”蒙軍混黑這麽多年卻穩如泰山,要想幫人逃跑,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獨特辦法。這對於勢單力薄的我們來說,是不能比擬的。


    勇剛搖頭道:“算了,你怎麽知道他會不會出賣我們!還是謹慎一點的比較好。”我笑道:“那倒不會,他這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像你我這種小人物,還論不到他來出賣,何況他還欠我的人情,否則那天就不會打電話給我說要幫助我們了。”


    勇剛猶疑了一下,道:“如果你有把握,不妨試一下,反正他還在不在d市我們都不知道的。”我深吸了口氣,終於撥響了蒙軍的號碼。心中隻覺得荒唐之極,自己竟然真有求蒙軍的一天。


    蒙軍的電話是通的,但卻一直沒人接聽,響了近半鍾,我無奈地一笑,暗想他不接也好,否則要我主動求他,感覺很奇怪似的。勇剛見我掛掉電話,問道:“怎麽,沒人接?”我無奈地點點頭。勇剛哦了一聲,臉上倒似有點失望似的。


    我朝**一躺,抓過被子蓋著,笑道:“靠自己吧,實在不行,我們還是想辦法坐船走,到海邊換海輪北上。”勇剛低頭不語,似在思索什麽。


    過了幾分鍾,我丟在床頭的電話忽然想了,勇剛竟然很急切地拿起來一看,奇道:“麥克?”


    我接過電話,一看號碼,果然是麥克打過來的。


    “請問剛才是誰打電話給蒙總?”我低聲回道:“是永平嗎?”麥克和我非常熟,一下就聽出了我的聲音,奇道:“文俊?”我嗯了一聲,問道:“蒙總在嗎?” 麥克點頭道:“在的,不過他今天連續有兩場重要應酬,似乎有點醉了,所以沒接你電話,叫我回下電話看看如果不是重要事就拒絕!”


    我哦了一聲,道:“如果蒙總有事,那就算了,我明天再聯係他!”麥克道:“你現在在哪?”我道:“我現在在d市。”麥克笑道:“這麽巧,我們今天剛好到,對了,蒙總明天下午可能就要離開這,你如果有急事最好就今天說,不然就很難聯係上他了。”說著麥克壓低聲音道:“我們都聽說你的事了,放心,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蒙總絕對會幫你的!我現在就去告訴他。”


    我心中一陣暖意,麥克和我是打出來的那種惺惺相惜,有著一種很特殊的友情。關於這點,我一直無法否認。


    聲音再次從電話中傳出來時,已經是蒙軍的聲音。一種很欣慰的口氣。“很好,我就想你會找我!”


    我輕歎口氣,道:“蒙總,我知道你現在有應酬,我會不會打擾你!”


    蒙軍一笑,道:“怎麽會,自家兄弟,怎麽說得上打擾二字,我們現在在東皇私人會所,你現在過來吧,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叫麥克來接你!有什麽事我們再詳談好了。”


    我道:“不用,我們會自己來的!”蒙軍應道:“嗯,注意一點,根據我得到的情報,你現在已經上了警方的網上重點追逃了,是重點通輯對象,d市也是重點查找的目標城市。”


    我自然知道警方正在嚴密搜索我,道:“我會小心的。”蒙軍道:“很好,我到時會叫麥克在外麵引領你的!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兄弟,有空的話,也可以一起叫來。”說著把詳細地址告訴了我。我記下了地址,道:“沒意外的話,一個小時後到。”寒喧了幾句後,我掛掉了電話。


    勇剛從我們的對話中已經猜出了大概的意思,問道:“他怎麽說?”我把蒙軍的意思大致跟他說了一下。問道:“你要不要去?”勇剛道:“當然去,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的,我感覺現在警察想抓你的心比我還狠得多。何況你說的蒙軍既然有心見我,相信不會對我們不利。”


    我點頭同意勇剛的話。準備了一下,我們在夜色下出了門。


    蒙軍所說的東皇私人會所看樣子比較秘密,要不是他後來又補充了詳細地址,出租車司機就根本不知道。我們一切謹慎從事,行到中途就準備換車。正準備叫第二輛車的時候,勇剛似忽然想起什麽,道:“我去那邊的公用電話亭打個電話!”


    “什麽事,怎麽不用手機打?”我奇道。


    勇剛道:“我想起有個關係非常不錯的老戰友複員後到了這,聽說混得還不錯,我想去跟他聯係一下,如果你說的蒙總不能幫助到我們,我們也好有條退路,不過過了這兩年,我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變,所以用公用電話先打一下。”說著自個向電話亭快速走去。


    我隱隱然覺得勇剛那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勇剛的這個電話打了差不多足有五分鍾。回來後一臉的沮喪,罵道:“媽的,這家夥除了一個盡的勸我去自首,其它什麽也不提。我看還是算了,求人不如求已,如果蒙軍不能幫助到我們,我們還是自己想辦法,我就不信區區d市就能困住我們。”


    我道:“不論如何,先去找下他看看情形再說吧!反正我們都走到這步了,如果歹命,也沒什麽好講。認了!”


    東皇私人會所位於d市市區一個占地頗廣的人工湖畔,看得出來市政府在這下了很大功夫來建設,四周的綠化程度非常高,在燈光和音樂的映稱下,顯得美輪美奐。周圍都是高檔住宅區,出入的車子都是些名車,一看就是d市的富人區。


    我們正準備找附近的保安問道的時候,電話響了。卻是麥克打來的,問我們到了沒有!我們和麥克約好了見麵的地點,沿著湖畔慢走著碰頭。


    燈光下,麥克站在約定的一個造型很奇怪的雕塑下向我微笑著。兩手相握,我不禁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才是幾天沒見,我的一切,都變了!


    麥克向勇剛打了個招呼,笑道:“沒猜錯的話,你就是路勇剛吧!?


    不止勇剛,就連我都為之大吃一驚,我似乎都沒和蒙軍提過路勇剛的名字,麥克又怎麽會知道呢?


    麥克微笑著道:“一夜之間,隻憑一把刀就挑掉台灣泗水幫在滇經營幾年的整個基地,這件事早傳遍全江湖了。這麽高手的人,我們要還不知道,可真別混了。”


    勇剛皺了皺眉,輕道:“看樣子我名聲真很臭了!”


    麥克笑著搖了搖頭,道:“泗水幫名聲才臭吧,這幾年他們上升勢頭太猛,不講原則,搶了很多幫派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們入骨,你也許不知道,你現在已經算是江湖上的一流紅人了,隻不過如果不是我們調查了一下你的底,還真不知道你和文俊是兄弟的!”


    我心中一下明白了,為什麽蒙軍會對勇剛很感興趣的樣子,顯然對求才若渴的他來說,勇剛絕對是值得招納之人。以他的實力來說,調查一下勇剛的過去自然是輕而易已的事。


    勇剛被麥克一誇,倒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文俊和我提過你,說你很能打,是舊金山唐人街的格鬥王。”


    麥克扮了個鬼臉,歎息道:“我和文俊也就是伯仲之間,如果文俊說得沒錯,你穩贏他的話,那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勇剛笑道:“那有這麽誇張,什麽時候切磋下好了。”麥克笑笑,道:“,一言為定,不過你要讓幾招才行!”


    三人說笑間,已經走到了蒙軍所在的東皇私人會所。這是一幢三層樓的歐式建築,門口泊著四五張豪華轎車。麥克道:“今天來的人比較多,裏麵停不下了,我們也來晚了,隻好放在外麵。”說著走上去前按響了門鈴。對著門前的電視監控揮了揮手。


    門開了,裏麵是個大的院子,中間有個泳池,旁邊是個車庫。泳池的周圍草坪上擺放著些酒水,許多達官貴婦模樣的人正在各自悠閑地聊著,顯然正在開一個露天派對。麥克道:“這兒是d市首富張成亮的私人會所,能來這的人,都是d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笑道:“我就說呢!要是蒙總的,怎麽才這麽點保鏢。”麥克道:“張成亮是實業家,不像我們老板有這麽多仇家的。用不著防這麽緊。不過這次出來,蒙總也才帶著我一人的。”


    我驚道:“不怕肖萬全下黑手?”麥克道:“這是蒙總的意思,他說這次出來純是做生意,對方都是正宗商人,我們要是帶得人太多了恐怕不妥。所以我們線路一直很隱蔽。相信肖萬全沒這麽能天的能耐。何況經過上次的事,警方盯得很緊,相信他也暫時不敢有什麽動作。”


    一眼向人群望去,隻見燈光下,蒙軍正手拿一杯酒,坐在幾張圍成一團的休閑椅中,和幾個人閑聊著,見麥克領著我來,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們稍等。他在談生意,我們自然不能打攪。由麥克叫人幫我們在旁邊找了個空位坐下。


    有侍應送上酒水來,我和勇剛都是對視一笑,心想這種時候,居然還有機會來這種高檔地方喝酒。


    傷勢未愈,我也不敢造次喝酒,隻要了杯冰水慢慢啜飲著。


    過了片刻,蒙軍站了起來,和那幾個旁邊的商人分別握手,示意要先走一步。然後向我和勇剛揮了揮手,意思是馬上過來招呼我們。


    勇剛笑道:“你老板看樣子確實是做大事的人,很有氣度。換了別的人,有重要約會在,那會在乎你我這種小角色。”


    我點點頭,對勇剛的這一判斷表示讚同,確實在我認識蒙軍這麽久以來,從來沒見過他有傲慢待人的時候,不論對生意夥伴,達官貴人,又或者手下兄弟,甚至家中仆傭,都是非常彬彬有禮。


    正當蒙軍微笑著向我們走來時,忽然聽見院子外傳來呯的一聲玻璃碎裂聲,然後是汽車防盜警鳴聲不斷地響起。


    院中的人都是驚了一下,齊齊向大門口望去。


    這裏是張成亮的地盤,聽見警報,他的幾個保鏢自然已經率先衝了出去看個究竟。砰!又是一聲,這次我們聽得明白,顯然是外麵的車被人砸了。麥克臉上一色,亦站起來,惡道:“媽的,什麽人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砸我們的車。”我和勇剛都一下站起來,道:“要不要我陪你去。”麥克道:“不用,我去處理吧,你在這看著蒙總!”


    蒙軍緩步走了過來,臉色一點沒變,對著我們道:“你們坐,有他去處理,沒事的!”我趕緊向蒙軍介紹了勇剛,蒙軍很感興趣的樣子,一臉微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勇剛,讚道:“聽說你和文俊是師兄弟,到底誰是兄?誰是弟呀?”隻一句話,就一下拉緊了我們的距離。


    勇剛向他點頭問好,輕笑道:“歲數是我大幾天,不過文俊始終不承認我是兄,我也沒輒。”


    蒙軍微微一笑,道:“誰是兄誰是弟不重要,是兄弟就好,兄弟兄弟,是連在一起的!”說著一指認領座位,道:“我們坐下說。”我們點點頭,正要跟著坐下,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個男人的叫囂聲。


    隱隱聽到這男人在罵道:“老子看不順眼!砸了就砸了,怎麽著!看不慣呀,看不慣老子連你一塊砸!”


    罵聲一起,在院中的這些商人貴婦都嚇了一跳。這時一個原本和蒙軍坐在一起喝酒的一個胖中年人走到場中,對大家道:“是有幾個小流氓喝醉了鬧事,打擾了各位的雅興。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我馬上就叫通知警察來處理!”


    這話一出,我和勇剛都是臉色一變。蒙軍一下站起來,對那胖中年人道:“張董,不要急,這事交給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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