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這種燈火燦爛的夜晚,望一望窗外,看著人們悠閑地在街邊納涼散步或者閑逛著商場。總有一種平安喜樂的感覺。也許我的骨子裏,是一直向往這種自由生活的吧。


    白色寶馬車遠遠地把我的車甩在了後麵,我也無心跟得太緊,沒超上去的打算,遠遠地落在近百米後。隻捕捉著一點他們的尾燈。心中不停地盤算著該怎麽對付他們。對方一共有四人,不用說,都是有槍在身的。我要幹掉他們,莽撞與衝動是絕對不可取。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況子彈,這道理我早就懂了。


    肖進的車忽然轉向東側,我不由納悶了一下,難道肖進還不打算回家嗎?他們轉去的地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江邊了。肖進會去江邊幹什麽呢?


    我已經跟了他們很長一段距離,眼著轉向這些僻靜地方的話,實在是太過顯眼了。猶疑了一下,我沒有跟著扭頭,而是繼續向前,準備從更前麵的路口再繞向東。畢竟江邊就一邊路,我應該不會跟丟了的。


    數分鍾後,我把車也開到了江道邊上。四處一看,一眼就看見了肖進的車停在江邊。旁邊是幾間用塑料布遮擋過來的大棚。遠遠的就能聞見濃烈的香味傳來。一聞就知道是晚上才出來擺的路邊大排檔。肖進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吃宵夜,這倒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江水撲打著石岸,早晚的溫差在這一刻顯露無疑,江風吹過,還是有幾許寒意的。我把車停在適當的位置。緩緩向這幾間塑料大棚走去。隻見每家的裝飾都基本一個樣,就由一具兩眼爐灶和幾張簡單的木桌組成。塑料布在風中輕輕搖弋,傳來唰唰的破空響聲。火鍋、燒烤和散酒的清香彌散在整條道上。讓人一看就食欲大開。


    一路走過來。一共有五家大排擋相連著,每兩家之間都隻是用粗厚的帳篷布稍稍格開,我手放在包中,握著槍柄,徑直往前走去,視線觀察著其中,肖進一行果然在倒數第二家就座著。和前麵走過的幾家相比,這家裏麵除了他們並無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凶悍的樣子給嚇走了。他們坐的位子並不靠邊。我要掀開塑料門簾走進去,絕對會被他們注意到的。雖然我現在已經變化很大,而且稍微化過妝,但他畢竟是見過我的,這種風險不能冒。


    在外麵直接射擊吧,我心中剛冒起這個念頭,又放棄了。因為我看見肖進的司機並沒有下車,頭搭在車窗上,眼光很警覺地看著我。


    我壓下這個念頭,拉開另一家的簾布,走了進去,靠著那厚厚的帳篷布坐下,我現在離肖進的直線距離,應該不會超過十米。甚至可以非常清晰地聽到他們的交談聲。


    “師傅,一個人嗎?要吃點什麽!”大排檔的老板一邊掌勺,一邊對我道。


    我並沒有很饑餓的感覺,隻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不隨便叫點是說不過去的。沉吟了一下,道:“來瓶啤酒,炒盤田螺,再拌盤涼菜來。”老板道:“得,馬上就來!”這家生意還不錯,不大的空間內擠坐了七八個年輕人。不管是發型或者衣著都打扮得很囂張。我旁邊是兩個年輕男女,不停地捉著雙手打鬧著。看打扮和外貌也算一對璧人。


    我坐的這裏由於有菜架的遮擋,剛好可以避開外麵肖進司機的視線。因此我很放心地慢慢吃起宵夜來。一邊用牙簽剔著田螺肉,一邊思考著該如何對付他們。


    這時候隻聽到肖進冷酷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在發火,隻聽他怒道:“明天去醫院,把那被踢傷的小子給我叫來,好好審一次,問清打傷他們的人的樣子,媽的,千萬別給我知道是誰給老子潑髒水,我撕了他的皮。”看樣子,一向暴躁的肖進對剛才的事還己耿耿於懷,這對我是一件好事,這種時候的他們是最容易鬆懈的。


    他的一個保鏢回道:“老大你放心,明天我們就會處理這事的。”肖進輕輕嗯了一聲,似乎是對他所在那一家大排檔的老板道:“阿正,你生意怎麽樣?我都很久沒空過來了。”被他喚做阿正的人道:“進哥,托你照顧,日子還算可以維持。反正你知道,我腿瘸了,也幹不了什麽活了。”


    肖進道:“話不要這麽說,你的腿是為我們斷的,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麽困難可以提!如果我不在,你可以打電話給三保,他會安排的。”阿正歎道:“進哥,我都瘸了這麽幾年,早已經習慣了,沒什麽要緊事,不會麻煩大家的。來,大家嚐嚐我烤的五花肉,看看有沒有韓國燒烤城裏的味道好。”肖進輕輕笑了笑,道:“你這家夥,倒還挺樂觀的。有什麽難處記得說哦,別讓人說我對兄弟們不厚道。對了,你在這開店,沒人騷擾你吧?”


    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得知,這個阿正以前應該是肖進的手下,不過受傷後退出了社團,以經營這個大排檔為生。難怪一向喜歡享受高檔的肖進會來此一坐。


    阿正道:“偶爾有幾個小流氓喝醉了酒會來鬧下事了,前久還有幾個十多歲的毛孩子想來收保護費。”肖進哦了一聲,道:“誰這麽大膽子,你就沒提我的名字?”阿正歎道:“我有提呀,不過人家可不買賬,現在這些小屁孩可惹不起的,打砸就算了,還隨便就動刀的。”


    肖進的一個保鏢罵道:“媽的,阿正你搞什麽搞,被人家欺到頭上來還不還手,這不是丟進哥的臉?”阿正唉地長歎一聲,道:“我現在腿也斷了,拿什麽跟人拚。再說了,那些小屁孩好象是跟b仔混的。我不想給進哥你添麻煩。”


    “b仔?”肖進罵道:“東城b仔?我幹!居然把腳踏進我西城來了。媽的,真當老子是病貓嗎?”


    我是知道b仔正在很多中學擴招小弟的。但要不是現在聽到,還真不知道他居然已經招到西城區這邊來。正想這事時,忽然聽見嘩的一聲響,在旁邊笑鬧的幾個小男生猛然一征推開桌子,齊站起來,一個個臉上散發著稚嫩的惡氣,對著肖進那邊嚷道:“誰他媽在那邊嘰嘰歪歪的。敢說我們b哥的壞話。想死呀!”


    我心中一樂,想不到這些看上去才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弟居然也是b仔新招納的。當然我也知道這種年紀的男孩是最容易被激,最容易被人利用的。都是古惑仔看傻了的一代。一個個不知道天高地厚,隻想著快意恩仇,殺出威名,根本沒有法製觀念。最重要的,這種年紀的人做事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後果。


    招這些小弟去拚殺,是現在道上的一個流行趨勢,他們年紀太小,殺傷人沒事不說,賠錢還有家長去挨著,而且報酬低到不可思議,經常是喝頓酒飆場歌就可能搞定。


    我輕輕地推了推平光眼鏡,轉過身子,低下頭去自喝起酒來。有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替我開刀,我可以省下了很多力氣。


    當先一個黃毛小子一下從我旁邊衝了過來,唰地掀開兩間大排檔中間用來隔擋的帆布。對著肖進那邊怒道:“剛才是誰***說b哥!”其實幾個後生仔也跟著衝了過去。隻有那幾個小女孩互相笑望著縮在後麵,似乎覺得有場好戲看。


    換我是肖進,麵對這種情況,真不知道該笑還是什麽表情了。


    肖進沒有說話,隻是他的一個保鏢站起來,手指指向最當先掀開帆布的一個黃毛古惑道:“給老子閉嘴,滾一邊去!”


    這話一下惹怒了這群毛頭小子,一個個嘟起還帶著粉刺的臉,指著肖進這個保鏢嚷道:“媽的,你找死呀!”我微微抬起眼角,從人縫中見到肖進這個保鏢眼中閃過不屑的眼光,冷道:“收保護費的就是你們?很酷嘛!”


    “超哥,各位大哥,算了,我還要做生意的,給個麵子吧!”阿正搓著圍裙,一瘸一瘸地從廚灶那邊走過來,一臉堆笑地向眾人道。隻看他一臉尷尬的樣子,就知道歲月和身體的殘疾,早已經把他所有的棱角都給磨圓了。


    “死瘸子,滾一邊去!”黃毛小子罵道,隨手扯下掛在柱上的一卷衛生紙,一下向阿正猛砸過去。阿正居然沒敢閃避,硬挨了一下,仍怯弱道:“對不起,對不起!”看見這個情形,我不由得也輕輕歎了口氣,有點看不下去的感覺。


    肖進臉上冷笑,緩緩站起來,對著阿正道:“你走開,今天不關你的事,我來處理!”


    肖進很有些派頭,這些毛頭小夥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仍然怔了一下,不過隻是遲疑了幾秒,就狂笑,道:“老家夥,你哪混的?”


    肖進冷笑著搖了搖頭,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忽然陰聲道:“阿超、阿奇,幫我打斷這群爛人的腿,讓他們知道瘸子的滋味!”


    “去你媽的!”那個領頭的黃毛小子臉上一獰,一掀後衣,已經從腰後撥出一把匕首來,一下就向著阿超刺了過去。說動刀就動刀,正是這種年齡段少年古惹仔的標準作風!


    然而肖進的保鏢可不是吃素的,全力防備之下,哪有這麽容易被刺入。一閃之下,已經雙手一翻,一下就奪過了這黃毛小子手中的匕首。然後雙手一扭,已經是喀嚓一聲,已經把這個黃毛小子的右手給扭斷。這種分筋錯骨的擒拿手法,一看就是浸**多年的,隻憑這快速絕倫的手法絕對不在我之下。


    我的心中微微驚了一下,自然雖然自認還是冷靜,其實還是托大了,要不是有這幾個小子以身試招,我貿然而上的話,雖然對方才是四人,我未必能有什麽勝算。


    啊的一聲慘叫,黃毛小子一下被阿超給甩在一邊。右手無力地垂著,居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給疼哭了。


    其他幾個少年古惹仔麵麵相覷,但還是大叫一聲,啊地集體越過阻擋的帆布,抓起手頭能拿的任何東西,就向阿超衝了過去。


    阿超麵上冷笑,也不用奪過來的匕首對付他們,輕輕一拋,一下閃向過空砸過來的一張椅子。然後一招迅猛剛烈的直拳猛然直擊而出。要不是這小子身手還算靈活,一下閃開,否則給這一拳擊中的話,隻怕所有牙齒都要被打掉。


    “媽的,砍他!”忽然有個站在最後麵的少年叫道。說著已經從他們原先坐的位置上丟過幾把用報紙包紮著的長刀來,竟然還是隨身帶著殺傷性武器的。


    少年們持刀在手,膽氣一下壯了。唰唰幾刀,一下把兩個大棚間的粗厚帆布給割成斜條塊狀落下,看得出這些刀還真的非常鋒利。若是砍在身上,絕對可以一刀斷手。正準備拌涼菜給我的老板拿著佐料勺,麵上發抖,一下嚇得縮到那幾個女生那一邊。根本不敢出言禁止,不停地向我暗示別靠近他們。畢竟刀沒長眼,很可能會誤殺到的,何況這些小子要是殺急了,說不定連坐在那吃宵夜的我也砍了。


    我無所謂地笑笑,隻是輕輕移向了後。尋找一個更適合的觀賞位置。對我而言,無論誰勝誰負都是值得舒服的。


    就在我移動座位間,幾個少年已經一湧而上,紛紛拿著銳利的西瓜刀向阿超砍去。這種不要命的砍法,除非阿超是超人,否則也隻能撤閃。雖然可以肯定他們都有槍在身,但在這種公眾地方,貿然動槍不是不太妥當的。如此一來,隻是轉瞬之間,形勢已經大為逆轉。被刀逼砍和連退幾步,隻能抓起椅子勉強橫擋了幾下,一腳撩開衝上來的一個少年,嘴上道:“進哥,阿正,你們先出去!”


    這時候另一個叫阿奇的保鏢也已經出手。阿奇一直站在後麵,看清了形勢才出的手,自然暴勇不已,一下抓過阿正切菜的厚實枮板,轟的一聲身一眾少年疾砸過來。手勁剛霸無比。一下正擊在迎麵一個未及避開的少年身上。這家夥啊的一聲悶哼,連人帶板直飛出去。畢竟根本沒受過什麽職業訓練,一擊之下身子完全失去控製,竟然踉蹌幾下,朝後退了若幹步,摔倒在我麵前。


    有阿奇出手,兩個職業保鏢對付七個持刀少年,形勢一下扯平。瞬時間,兩間大棚中傳出叮裏咣當的砍砸聲。其他間大排檔也知道出事了,嚇得人人逃竄,唯恐殃及池魚。根本不敢留下來看熱鬧。


    肖進這時候已經退出了外麵,冷冷道:“一個都不要放過,媽的,竟然敢在我的地頭上麵對老子動刀,給我打斷他們的狗腿。”


    然而他話聲未息,已經從另幾間又衝過幾個少年,竟然是那幾個少年的同盟。


    這下變故突起,自以為已經脫離險境,可以從容指揮的肖進一下驚得臉色變白。一個大步就想跑開,大聲道:“阿金,把車門打開!”自是呼喚他的司機開車門意圖上車逃竄。


    遲了!這些在另幾間大棚中吃宵夜的少年一個個紛紛撥出了刀,一下封住了他想逃去車的方向。


    與此同時,我這邊又是咣的一聲,又是一個少年被一腳給踢回過來。把我麵前的桌子也給撞倒。我輕輕把牙簽裏的田螺肉剔掉,輕輕一拋,站起身來。


    打得這麽混亂,該是我下手的機會了。


    在大排檔老板和一眾少女驚奇的目光裏,我緩緩走了出去,正麵迎向了剛剛向我這邊逃來的肖進。呼道:“進少,這邊!”肖進慌不擇路之下,聽見我的呼喊,根本沒看清人,隻是下意識地向我衝過來。他的後麵,是一把把明晃的長刀!


    就在他忽然衝跑過來時,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這才發覺這叫他的人竟然是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我。不由一下反應過來,似乎由我的目光中感覺到什麽,嘴巴啊的一下張大,就要叫喊。


    然而他已經遲了,就在他變色的瞬間,我衣袖中的刀已經迅猛刺出,直接迎向他的身子。


    唰的一聲,我手中的刀已經深深陷入他的腰肋之間。肖進猛然向前一撲,就如同和我相擁一般。


    一刀,隻是一刀,他的眼睛睜得巨圓,仿似根本不相信自己竟然會中刀一般。


    唰唰!刀光又起,他的身子又是一振,這囂張一世的家夥,背上已經被那些追殺的少年連砍數刀。每一刀至,都是頭為之一抖。


    我輕輕一推,已經把刀撥了出來,收回袖中。這一刀速度快,連血也沒有噴濺。然後用力一推,已經把肖進的屍身朝一眾兀自拿著刀亂砍的少年推去。


    “進哥!”這時候司機已經把車頭調了過來,車燈剛好照射在被一眾少年瘋狂亂砍的肖進屍身上。光影的照射下,一暴血腥的暴力電影正在上演。


    這時候殺瘋了的少年已經放開肖進,提刀向我衝來。他們根本分不清我是誰,隻知道我曾經叫了肖進一聲,在這些少年的心頭,隻有成長中瘋狂的熱血和衝動的基因。


    我哪會和他們糾纏,兩個側踢,已經把最先衝至的兩個少年給輕易踢倒。然後快速向自己的車衝去。在這黑夜中,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車如疾風離開了這個混亂之境。我與江水一同東向奔流著。


    我冷笑著給肖雪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肖世傑可能要對肖進不利。然後冷冷地自笑了一下,自己也開始虛偽起來了。


    車窗上忽然有些模糊,不知何時,竟然已經下雨了,我停車,緩緩走下來,一個人站在寂靜的江岸邊,張開雙手迎向天地,任雨水衝刷過自己。


    雨水如冰,從我的麵上緩緩淌下。我不知道,我想洗刷的是自己帶血的雙手,還是一身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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