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步步向洪森病房副近的輕微腳步聲,整間醫院完全處於一片寂靜之中,我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在滲汗,心跳在不斷加速,醫院實在太寂靜了,仿似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我該怎麽辦?我心中雖無計劃,但已經條件反射地一下輕身閃入洪森的特護病房內,不由分說,輕輕一推處於暈迷中的洪森。洪森一下驚醒過來。我朝他噓地一聲,輕聲道:“有人來了!”洪森是老江湖,哪能不懂我的意思,眼神中一絲慌亂也沒有,隻輕道:“你要怎麽辦!”我已經沒時間答複他了,也不管他疼痛與否,迅速地把他身上一些診療接線給扯了下來,一把把他給抱走,衝出了陽台,放在了陽台上,道:“你先在這忍著!”洪森點點,雙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對我道:“這兒是醫院,能不傷人,盡量不要。”


    衝回屋,我把沙發上的三個抱枕朝病**的被褥裏一塞,假裝**形狀,然後走了出來,把通往洪森特護病房的門給關上,並順手關掉了兩間房的燈。這一連串動作前後不過二十秒左右的時間,雙眼使勁在黑暗中眨動,事先熟悉了一下黑暗的環境。仔細觀察了一下房間中的各種擺設,尋找一切可供利用的物事。


    深深呼了口氣,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緊緊靠近房門,從位於病房門上的一小扇觀察窗向外偷偷探視,由於我所在的病房內於樓道房的最裏間,所以我的窺視位置盡管位於門後,也視線甚遠,可以直接看到樓道的盡頭。


    隻見遠方緊急出口的樓梯處,已經出現了三個男人的身影,一個身著醫院保衛的服飾,兩個穿著白大褂。從外表看,和醫院的工作人員並沒有什麽大的區別,隻看他們不時東張西望的樣子,就知道這三個絕對是阿燦派來的殺手。


    他們的步伐並不快,越靠近我這邊,走得越慢,而且腳步聲幾乎細微到察覺不到的地步。顯得非常的小心謹慎。不用說,這三人和我一樣無疑也是處於緊張之中。在確定了左右無人後,隻見為首一個保衛打扮的男子向我這邊的房門輕輕一指,其他兩個醫生打扮的人點了點,已經拔槍在手。一邊裝消聲器一邊不停地四處張望。


    看他們的手勢的意思和站位,這三個人應該是一個守住樓道。一個下手,一個協助。下手的無疑就是兩個持槍在手的家夥。看著他們離房間門的距離不過十米。我輕輕向後退去,輕輕閃到了陽台上,客廳的陽台和特護病房的陽台是共通的。我用中指置於唇鼻之間,向陽台地上的洪森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借著遠處燈光,向他作了個的手勢。夜太黑,他臉上又蒙著紗,我不能看清他有表情,但我相信他一定也在說!


    在某種程度上,我和這家夥有點相似,或者,我們的神經都是同樣無比堅韌的。


    來吧!我心中冷冷一知,重新把別在腰間的餐刀給抽了出來。這把餐刀製作工藝還不錯,鋼火堅硬,刀刃鋒利,整個刀身在漆黑的夜裏閃發出一種銀亮如鏡的光華。這也是我在閑逛集市時會忽然動念買下的原因,那時候倒還真沒有想到用此來自衛的,更別說想用來對付殺手了。隻不過自從那把麥克送的瘋狗戰刀丟失以後,閑下來時總有點手癢的感覺。


    或者是受麥克的影響吧,我現在對刀非常有情感。喜歡刀甚至多於槍。或者麥克說得對,不論刀槍,或者雖然某種凶器,隻要玩到了某種境界,也是一種藝術的。


    對著這柄餐刀,我輕輕吹了口氣!嘴中的熱氣迷蒙了如鏡般光滑的刀身。我心中忽然想想兩個殘暴與神聖並存的字眼:


    祭刀!


    我雙腳腳跟一墊,已經把鞋子脫掉,然後把身子緊緊靠於陽台落地窗的卷簾後,從窗簾布的一絲連合隙縫間向客廳中側頭輕探,隻見房門上觀察窗那光影一陣閃動,殺手們已經到了房門外,敵明我暗,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們正在悄悄探頭向裏麵窺探。然而這一切已經落入了我的眼底,這是一卷非常厚重的落地窗簾,隻要不開燈細看,我不用擔心他們會發覺我的存在。也不用怕窗外城市的燈光反射暴露出我身形。


    這幾個家夥非常謹慎,探視了一下,也不慌著下手,而是靜靜等待了一下。不知道在外麵商量著什麽。我全身的肌肉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熱血一陣亢奮上湧。除了強烈的心跳,我甚至能感覺到血液流過我脖頸大動脈的抽搐感。


    喀嚓一聲細響,門鎖已經被扭動。我沒有反鎖上門鎖,醫院的鎖對於這些人來說,要打開完全是小菜一碟,何況,我等的就是他們的進入。看著門鎖一點點被扭動。我全身的神經為之一振,剛才的熱血感一下迅速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漫長的黑暗歲月,早已經教會了我,在危急關頭應該如何實現從亢奮到冷靜的轉換。


    光線從門縫射入,門已經被他們輕輕推開了,吱的一聲,門軸轉動聲中,一隻掛著白大褂的手已經伸了進來。衣服的遮蓋下,可見隱然看見帶著消聲器的長把槍形。看來他們剛才在外麵是先把衣服脫下,畢竟白大褂隻是進醫院的偽裝,穿著白大褂對一個殺手來說,行動是不方便的,隻從這一細節上,也可以看出這幾個人的經驗非常豐富。不願意出任何一個紕漏。


    整個門被推開了。第一個殺手的身影已經緩緩走了進來。和我的判斷相一致,他們是不會主動開燈的。這本來就是件見不得光的事。這率先進來的家夥站在門口,靜靜觀察了下,似乎也在適應眼睛對黑暗的能見度。然後抬起手,向後輕輕招了招,示意安全。門外的第二個家夥點了點頭,緊緊靠在房間門口,竟然沒有跟著走入。顯然隻是卡住位,起照應的作用。


    來吧!我心中念叨著。腦海中疾如電閃。該如何對付這三個訓練有素,配合相當好的家夥呢?先後的順序應該怎麽做。稍微一個閃失,被幹掉的不止是洪森,我也絕對要跟著陪葬!


    率先進來的家夥緩緩地把手中的白大褂輕輕放在了靠門處鞋櫃上,單身持槍,緩緩朝特護病房的門走來。離我不過兩米之遙。我隻要願意,隨時可以一個扭脖,一刀把他動脈給割斷。以我現在的手法,我可以保證他在哼都不哼出一聲的情況下就被幹掉。然而我的身形,卻要完全落在站在門口照應那人的槍口下。


    這是絕對的下下策。何況洪森表示過最好不要傷人,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所說的傷人,隻不過是殺人的隱諱之意罷了。這畢竟是家醫院,如果在醫院中死了人,無論如何都是很麻煩的。最好的,莫過於他想從共通的陽台上進入特護病房,那我就可以守株待兔,在陽台上一個個收拾他們。


    隻可惜這幾個殺手似乎並不知道從陽台上也可以進入特護病房的。還在我閃念之間,這家夥已經把右手手中槍一抵門縫,左手已經搭上了特護病房的門鎖。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注意到他的身高甚至和發型都和我有幾分相像,於是我忽然有了決斷,一下縮回身子,向特護病房那邊退了過去。我已經先期脫掉了鞋,以我的能力,絕對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響。


    喀嚓一聲,他已經扭開了門鎖,而幾乎同時,我也進入了特護病房,隻不過他在裏麵,而我在病房裏特有的屏風後罷了。


    撲撲!兩聲破棉的低沉槍聲。果然是經過消音處理的,聲音非常微弱。手槍的消音器都利用通過降低火藥燃氣衝出槍口時的速度和流量來降低最大峰值來起消音的作用,所以使用了消音器的武器威力也會減少。隻適合近距離射擊,我不用看,也能猜到這家夥絕對是站在洪森的床前,對著床的隆起部分射擊的。


    撲撲!又是兩槍,這家夥還怕洪森沒死絕,又再補了兩槍。我從暗處輕輕向他一望,隻見他似乎奇怪洪森連絲微的慘呼聲也沒有發出,一下掀起了被褥,想檢查一下。就在他一掀被褥的這一瞬間,我已經從屏風後猛然閃出,這一次,我不準備用刀,我要的隻是一下把他致暈。


    這家夥的警覺性也非常高,一下意識到不對,已經欲要轉身,然後他再快,也沒有我快,我左手腕一箍,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巴,右手同時已經疾削而下,掌緣直擊他的後腦。這是人身上非常薄弱的一個地方,受到攻擊,輕則致暈,重則致死。這其間力道和部位的絲微差別非常之大,這種徒手殺人術和普通的散打格鬥完全不同,不是軍隊步偵或者職業格鬥家,一般的搏擊手根本無法也不會去學習掌握。我要不是當年跟麥克他們一同研習過,絕對不敢輕易使用。


    當然,對我來說,就是這一掌就把他打死了,那隻能怪他命薄。


    人類的雙手是天賜地造之神物,可以說集中了萬物之精華,一雙經過鍛煉的雙手是無敵的。鼓手可以敲出三十二分之一音符甚至更快。rt職業玩家的ap可以達到五百加,峰值近千。而格鬥家的經過鍛煉的手,殺傷力完全弱於刀劍,甚至在靈活性方麵更勝一籌,現代武學中,空手道的手刀,跆拳道的貫手都是霸道非常的殺著。中國傳統武林的各門各派,更是有無數關於使用手部攻擊的招式。


    我的徒手攻擊雖然注重擒拿關節技,但從小的鐵砂錘煉,我的手部力量也是剛不可催的。在我一掌之下,這可憐的家夥身子一振,連哼都沒哼一聲,已經一下就暈了過來。


    他的身子在我的扶持之下癱倒下去。我把他抱起,輕輕放在洪森的**。把原本那些抱枕拿出,塞入了床下。然後深深吸了口氣,站在特護病房的門口,半探頭輕輕伸出手,向外麵站在門口的那家夥輕輕招了招手。在黑暗中,以和我負責刺殺那家夥如此相像的體形,他能分得清才怪。何況他絕對想不到,在這一瞬間,居然已經換了人。


    那家夥似乎有些詫異我為什麽會招手叫他,呆了一下,我見他不動,又向他再度招了招手,這家夥終於上當了,又一直都是以手勢聯係的,以為有什麽問題,但直接向特護病房的門口走來。我心中冷冷一笑,你這麽大意,難怪隻能做配合。這一個,顯然要好對付得多!


    我見他走過來,迅速縮回屋內,重新抽出了刀,這家夥顯然沒有一點警惕,完全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甚至頭才一伸,就已經輕聲道:“幹掉了……”他的話音還未落,我已經一下從身後暗處疾撲而來。故計重使,同樣左手一箍,已經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同時右手的餐刀已經抵上了他的脖頸血管。


    “不想死的話,別動!”我湊近他的耳畔,輕聲道。


    這家夥哪裏會想到會有如此驚變,嚇得混身一顫。我右手用力,刀尖一抵,壓低聲音冷冷道:“把槍扔在**,你敢反抗,我絕對做了你!”


    那家夥顯然亂了方寸,愣了一下,才緩緩點了點頭。手一拋,已經把槍依言扔在了**。我又耳語道:“放輕鬆,用平常的語調叫外麵的人進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明白?”


    這家夥鼻息加快,身子顫抖,又再度點了點頭。我左手略為鬆了鬆,刀尖仍然狠狠地抵住了他脖頸,輕道:“記住,用平常的語調!”


    這家夥見大勢已去,別無它法,隻得乖乖聽話,呼了呼氣,稍稍平息了一下,才輕聲叫道:“阿熊,你進來!”聲音雖然不大,但醫院實在很寂靜,站在樓道中把風的那個阿熊已經聽見,回道:“怎麽了?搞定了嗎?”


    這家夥無奈地道:“你進來嘛!”他這句話才說完,我左手已經猛然發力,一下按住了他的動脈,隻是數秒的時間,血流被外力的強力掐斷下,隻見他頭一歪,已經一下暈了過去。我自己也搖了搖頭,沒想到麥克他們當初教授過我的這些實用殺人技能竟然如此管用,隻是瞬間,已經讓兩個殺手暈眩過去。


    當然,這一切技能,都是建立在偷襲的基礎上的。一切都以簡潔實用為主。


    我靜靜地站在特護病房門口,這一次,我已經完全放鬆,對方隻剩下一個人,無論我采取什麽方法對付,都已經極為容易。


    然而當他的腳步剛剛靠近房門,忽然聽見遠處的樓道轉處的電梯那傳來叮的一聲,這剛要邁進房間的家夥一下縮回了腿,低聲道:“快走,有人來了!”這他話音剛落,電梯門外那兒一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已經有人道:“阿祖,森哥是在這層嗎?”


    我心中一笑,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阿祖他們。


    對方唯一的幸存者自然也聽得真真切切,一下大驚失色,啊地大叫道:“大傻,阿虎,快走!有人來了。”我嘿嘿陰笑,道:“沒機會了,他們都掛了!”


    啊,這家夥大驚失色,但驚慌之下,動作倒挺溜,居然一下就轉身衝出門。想跑?我一衝而出,向他追去!同時大聲道:“阿祖,截住他!”


    隻見這家夥迎著阿祖他們這一堆人衝了過去,手中持槍大叫:“不想死的閃開!”同時啪啪兩槍,向屋頂射去,試圖警告擋路的眾人,這家夥的槍是沒安消音器的,槍聲在深夜的樓道中顯得非常清脆。阿祖他們一怔,下意識地側身一閃,這家夥已經一個箭步從中穿了過去。


    讓你跑了,那我也不用混了!不知為什麽,我忽然有了種很想在這一眾洪森的手下表演一番的欲望。我不知道,這是種想立威的心態,還是什麽別的想法!反正潛意識裏,總感覺這樣做,對我在台灣的這段日子,會有幫助的。


    這樣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手中的餐刀已經持手在握,同樣對著剛剛才一下電梯,就被家夥突如其來的莫名兩槍給驚得剛剛回過魂的阿祖他們大聲喊道:“閃開!”


    阿祖這群人才一怔間,我的手中餐刀已經如閃電一般疾甩而出。


    走廊的柔和燈光下,餐刀在阿祖他們的人縫中飛穿而過,一下準確無誤地刺入正在狂奔中的阿熊左腿跟踺之上。


    阿熊啊的一聲慘呼,踉蹌了幾下,終於支撐不住疼痛,一下咣當撲倒在地。手中的槍亦脫手而出,摔出好遠。


    這時候阿祖他們才回過神來,紛紛撥出了槍對著我大喝道:“你是什麽人?”我聳了聳肩,向他們揮了揮手,瀟灑一笑:“你們早來一點,我就不用這麽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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