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走進甬道時,那藤蔓頂都快要碰到了我的頭皮。我用手量了一下,非常小心,因為藤蔓上長滿了刺。我身高一米六三,如果是身高一米六八往上的人,進去就得彎著腰,否則這種理發的方式就太受罪了。


    這種情況讓我心中多了幾分疑惑,我媽真的會走這條路麽?她個子可有將近一米七。


    我停下腳步,思考要不要繼續往前走。期間舒歌打來電話,問我在哪裏,我告訴他地點。


    電話那邊的舒歌有片刻沉默,當我想掛掉電話時,舒歌才再次開口,讓我不要再往前走,他很快就到了。


    我答應舒歌不再冒險,掛掉電話打算往回走,走出幾步,身後傳來嗚嗚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想確認那到底是什麽聲音。但那聲音實在是太過模糊,我隻能猜個大概。想到舒歌的話,我抵製住誘惑,但時間並不長,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好奇。


    最終,我的理智被好奇心占據。我戴上厚手套,走進綠蔭蔭的,潮濕的陰暗處。地上水嘰嘰的,上麵鋪著一層落下的和剪下的樹枝,雜亂無章。周圍死一樣的寂靜,原本的嗚嗚聲突然消失不見。


    偶爾,我踩到樹枝,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怪嚇人的。隔著刺喇喇的牆,我好像被隔絕在一個不被人發現的隱秘世界。


    我心中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跟聶翔他們找的囚禁地點相比,這裏更適合做綁匪的根據地。


    而且這裏明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不是天然形成。此時此刻,我開始懷疑聶翔和蘇小他們是否真的將全部都交代了,興許我媽並不是逃出來的,而是被人送到另外一個地點關押。


    這種想法在我腦中不斷的回想,讓我感覺很不好。但也正是這奇怪的感覺,促使我繼續往前走。


    我還沒走多遠,就意識到自己原先的假設是錯誤的。大片大片的植被,根本不可能是人工種植的。隧道時而蜿蜒伸展,時而斜向穿插,時而又轉向遠處,沒多一會兒我就暈頭轉向,迷失了方向。


    這折磨人的通道使我想到之前在電視劇裏,法製節目看到的那些將被綁架人直接扔到山洞裏,或是某個廢棄的礦山的畫麵,讓他們自己在裏麵慢慢老死。


    我心裏越來越恐懼,腳下腐爛的植被很滑,尖利地刺紮在我的衣袖上,胳膊都給劃破了。


    外麵,太陽已經升起,一道淡淡的綠瑩瑩的光穿過頂棚的樹葉透了進來。這種陌生感覺,好像帶著我離開了現實世界,進入到另一番天地或是另一個世紀。


    當時我已經暈頭轉向,我想我未必能順著原路折回到入口,惟一的辦法隻有一個勁地往前走。總不會永無止境吧?總該有個盡頭的。


    小路突然來了個直角轉彎,在我的正麵出現了一堵樹葉牆。我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想要去證明所謂的孝心。此時此刻,我突然害怕,我很可能找不到我媽,倒把自己給搭進去。


    我戴著手套,雙手漫無目標地瞎摸一氣,用力拉著藤蔓。那些藤蔓似乎在與我較勁,於是我更加用力去拉。終於拉開那道像帷幔一樣的東西。


    帷幔之後,是一個山洞。洞口周圍有一隻死了不久的野雞。


    我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什麽,那隻是我殘存的最後一點理性思維。就像是黑夜裏遇上雪崩一樣,此時的我,完全喪失了理智,滿腦子都是幻想出的恐怖畫麵。


    我試著拿手機給舒歌撥打電話,不出所料,這裏根本就沒有信號。如今,我算是明白什麽叫自己找死。


    就在我猶豫不決時,山洞裏傳來屬於人類的低聲呻、吟聲。那聲音聽上去很耳熟,是我媽,絕對沒錯。


    我身體又多了幾分力氣,拔腿就往山洞裏跑,什麽也不去看,什麽也不想聽,隻想快點將我媽救出來。


    山洞不大,我媽蜷縮在角落裏,手腳被人綁著。估計是太長時間沒吃東西的原因,她躺在地上,除了哼哼,在發不出其他聲音。


    我嚇得淚眼模糊,急忙跑上前,替我媽解開身上的繩子。她完全沒有反應,任由我擺布。


    我攙扶她往山洞外走。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將她弄出去。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可真正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我自己進來都是連滾帶爬,帶著個沒有意識的病人該怎麽出去?我媽雖然好幾天沒吃飯,卻並不輕。走出幾百米後,我開始力不從心,我媽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任由我怎麽呼喚她,她都沒有反應。到底該怎麽辦?就這麽死在這裏?我以為我不再任性,和容易激動。可現在看來,我錯了。我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我之前因為懦弱被人瞧不起,就想變得堅強不再讓人歧視,卻忘了這世界上有些事情,無論怎麽努力都是不能做到的。


    也不知我和我媽在地上坐了多久,天色越來越暗,外麵隱約傳來有人人群呼喊的聲音,還有狗狗的叫聲。


    是警察!我興奮的站起來,身上猛地充滿力量,將倒地不起的我媽扶起來。


    媽,你在堅持下,警察來救我們了!我將希望說給我媽聽,實際上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我媽並沒反應,可她目光突然一閃,就算是沒有正常思維的人,也有求生的欲望。


    我在從林中大聲呼喊,希望可以引起警方的注意。這一招真的很好用,很快我就聽到警察往我所在的方向搜索。


    當警察出現在我麵前的時,我發誓我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舒歌和我爸,還有董倩和劉紅都在。我爸看見我媽,一下子就撲過來將她抱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舒歌看著我,我想說點什麽,卻猛地一下摔倒在地,我努力想再站起身,隻感到左邊的小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剛才我太慌張,沒發現自己的腿受傷。


    而強烈的求生欲望,讓我忽視了傷痛。危機解除,痛苦來襲,讓我在支持不下去。


    張妍!舒歌幾個人一聲驚呼,舒歌最快衝動前麵,將我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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