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顧公子,你們倆許久不見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後又對隨侍的銀裝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給大少爺和顧公子,這天氣漸冷,讓廚房把今天莊子上送來的小鹿烤上半隻送來,再去窖裏把玉卮醪開幾壇,溫了拿那套青花點水杯端來。”


    洛淩墨把涎皮賴臉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給扒開,略帶抱歉地道:“霄兒考慮的周全。隻是泰羽這性子就是這樣。哥哥先陪他喝兩杯對付了,再去找你。”


    他許久都沒有回來,這次從書院請假回來,本就是為了洛淩霄的及笄禮,這才一進門還沒和洛淩霄說上話,卻被自己的好友先給纏上了。洛淩霄沒有絲毫不滿,反而細心地為他安排,這讓洛淩墨感到既窩心,又慚愧。


    好在這件事就這麽算揭過了,洛淩墨就這麽相信了澹台羽就是來找他的。而且起先那點疑惑,也再當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壇子玉卮醪之後忘得一幹二淨。


    ◆◆◆◆◆◆◆


    “少主,我們到了。”


    君昭在馬車裏伸了個懶腰,才睜開那雙如同燦爛的星子一樣的眼睛。他掀開馬車的簾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熱鬧的大街,然後轉身對君盧青開心地笑道:“青書,你們待會兒先去驛館,我想到處逛一逛。”


    君盧青皺眉:“少主,我們要一起……”


    “青叔!”原本興致勃勃的君昭立馬像癟了的氣球,垂頭喪氣:“我就逛一會兒,就一會兒……”


    “少主,您是家主的獨子,您應該知道這天底下無人不想利用您來從君家謀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裏都不去了!”眼見君盧青即將要開始長篇嘮叨,君昭立馬苦著菜色的臉求饒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驛館,哪裏也不去!”


    君盧青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嘮叨了。


    君昭哭喪著臉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頭君家的海島上看不見的常人的繁華景色。雖然他們也有海市,但是販賣的都是珍珠貝殼一類的東西,何曾見過這街上那些熱氣騰騰的麵攤子、或者那些五顏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東雲皇帝生辰他來,就被君盧青看管的死死的,說他年紀幼弱,性情單純,出去恐有性命之憂。


    這一次又是這種情況!明明在君家時他到處走到處玩鬧,青叔都不會太管他的……


    君昭整個人都有種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覺。


    忽然,他在街角看見了一個人,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歡欣道:“停!停!停!是那個鸞和郡主!”


    他們來是給鸞和郡主送及笄禮的禮物的,那麽,隻要禮物送到了,他任務就完成了,到時候再向青叔要獎勵,讓他玩幾天,應該是很容易的!


    “青叔,鸞和郡主在那,我們現在去把禮物給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隻可以君盧青卻淡漠著臉色,眼睜睜看著洛淩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沒動:“少主,我們此行的確是為了送禮,但肯定也要參禮,鸞和郡主的及笄禮明日才開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沒用的。”


    君昭再次喪氣,悶悶不樂地從懷裏拿出一顆嬰兒拳頭大小、帶著淡淡金暈的珍珠出來,端詳了一會兒,又把它放回懷裏。


    這樣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隻是算不上極品。


    “小公主,你呢?今天這不請自來做客,應該已經做夠了吧?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本座的屬下再走一趟?”蓮肆的眉眼逆著夕陽餘暉,落了一層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隻是夕陽越暖,他的聲音越寒,讓人一陣接一陣顫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臉煞白,黑色的眼珠裏光都散了,想必已經害怕至極。


    這和她從小就害怕的明雲皇姐帶給她的恐懼不一樣,對明雲皇姐的恐懼,大約隻是看見了的時候害怕,而對蓮肆的恐懼,卻是隻要想到這個人,就打骨子裏散出寒氣。


    姓楚的人大約都是相信的,隻要蓮肆想,他就會毫不猶豫、毫無顧忌地殺了他們任何一人,何遑她一個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況,她年歲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這會兒看情況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讓二皇兄借著自己來找淩霄表姐,還縱容二皇兄說了那些不該說的,偏偏又教九千歲聽見了,暫且不說淩霄表姐會不會生氣,這素來就古怪偏執而霸道的九千歲,是一定已經發怒了的。她猶記得,前兩年那位勇毅小侯爺仗著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過那護國神獸蓮狐的主意。隻是爪子還沒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著,他就已經被九千歲砍了手腳做成人彘送還了勇毅侯府。


    如今這般,淩霄表姐怕是已經被他納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內……


    她甚至心裏隱約察覺,自己如今還好好站在這,不過是九千歲懶得搭理自己這個陪襯的罷了。


    “那,慢走。”蓮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淩霄撈入懷裏,然後指尖一彈,明珠公主就被一陣大力撞出門去,摔在了門外的丹東綠石道上。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感覺到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置,不過緩了一會兒站起來,發覺自己倒也沒真的傷著,隻好看著已經被緊緊閉上的門,悻悻地離開了。


    門內。


    “洛淩霄。”


    在洛淩霄的記憶裏,蓮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聲音低沉沉的,帶著琴弦奏響之後的尾韻,沁涼地劃過她的耳膜。隻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讓她的皮膚上起了細細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進他的眼眸,洛淩霄隻感覺鋪天蓋地的血墨染紅了這世間;而那重傷痊愈之後的那隻眼睛,幽森的藍光往這道紅中化入森森詭異。


    他無疑是怒了,就像是一隻野獸發覺自己的領地被別的野獸踏足,自己布下的氣息,被別的什麽氣息混雜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發現自己心愛的玩具被人抱在懷裏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戰。


    “我待你不夠好?還是說那隻臭蟲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著她,手扼住她潔白瑩長的頸子,十指包在她雙頰之上固定著,不許她偏移絲毫視線。


    洛淩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會借明珠公主來找她,也不是她預先知道的事。況且,若是蓮肆從頭到尾聽著了看著了,便應該知道她連絲毫逾矩的動作都沒有;倘若是他隻聽了隻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沒有理由衝她發火了――他還什麽都不清楚!


    不過委屈了之後洛淩霄卻又暗自自我腹誹:何時她竟小女兒成這般模樣,關於蓮肆的小小事情都忍不住想要委屈撒嬌一番一般。


    而腹誹之後,她又不禁更親近了他一些。


    隻是以上心理活動都隻限於洛淩霄一人,蓮肆那一腔火氣得不到紓解,他麵上沒有表示,可到底心裏頭已經醋海翻波,酸的去而複返的、疑似和自家主子有心靈感應的骰子都覺得倒牙,默不作聲離主子遠了些。


    蓮肆怒的是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自己在外頭忙的很,恨不得事無巨細地去親自打點她的及笄禮諸事,回來第一眼就看見她把楚琰那臭小子給放進屋了。


    孤男寡女,還是和她有過不清不楚流言、氣氛看著就忒怪的男人,能有什麽好事!那混賬臭蟲腳底下踩過他精心挑選的顏色最好的丹東綠,來到他好不容易把返魂香熏透了每個角落的她的閨閣,把那裏的氣味都破壞了!


    問,不是還有個明珠公主也在場?對不起!他就是看不見就是不認識就是孤男寡女了,怎!麽!了!


    蓮肆頗有些蠻不講理地想著,倒也清楚自己無理,隻是看著洛淩霄此時還能神遊天外,他的怒氣更是隻漲不消。


    重重在她白膩的頸子上咬了一口,洛淩霄吃痛,剛剛想要說的“我沒有”脫口便成了惱怒的“你做什麽!”


    難怪洛淩霄會怒,蓮肆尖銳的犬齒一下去,就把她細嫩的皮膚劃出了小口,殷紅的血絲滲了出來。


    蓮肆本來隻是為了給自己的火氣找一個發泄的出口,誰知道那點血腥味教他敏感的舌尖捕捉到的瞬間,他的眼神就倏然暗了,完全為那點甜腥的氣息迷醉。


    怎麽……可以這麽美味……


    他渾然不知自己的表情就像是饕餮遇上美食一般,渴望,貪婪,瘋狂,恨不得把眼前的少女撕碎了,一滴血都不浪費地吞下去。


    處子的清香憑借著一滴血,開始貫徹他的整個腦子,讓蓮肆甚至忘了,為了能早日吃到這顆甜美的果實,他想盡辦法去澆灌了她的花枝。


    洛淩霄隻感覺蓮肆伏在她頸間咬了她一口之後,整個氣息就亂的一塌糊塗了。


    他帶著禁錮色彩的擁抱把她推搡地壓在雪白的牆壁上,她不舒服微微用手抵抗了那麽一下,便被蓮肆伸出一隻手抓住雙手,抬起拉高,然後用紅色的絲線不鬆不緊卻又掙脫不開地捆住。


    蓮肆的動作飛快,但他至始至終沒有抬起頭,洛淩霄隻能感覺自他咬住的地方附近,升起一陣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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