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


    因為要出去找工作,我六點半便起了床,打算做了早點再叫醒大家起來吃。哪知開門到客廳時,爸爸已經將稀飯熬好了,正開門要去樓下買油條、饅頭。媽媽在臥室咳嗽,似乎也醒了。就連皓潔也都起了床,在客廳裏呆坐著。


    我和爸爸打了招呼便問皓潔:“皓潔,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我睡不著。”皓潔無精打采地道。


    “擇鋪嗎?很多人都這樣,到了一個新環境很不適應,晚上就睡不著覺。”


    “不是。”皓潔打了個嗬欠,慵懶地說,“天亮時夢見晴姐姐來喊我,說你今天要去找工作,單車還在門市裏,要我早些起床,要不然,你就隻好走著去找了。”


    “你也夢見你晴姐姐了?”我驚訝地道,“她還說了些什麽?”


    “什麽叫我也夢見了?難道你也夢見了?”皓潔忽然興奮起來,“可哥哥,說說你們在夢中相見的情形。”


    我臉一下子燙了,晴兒,昨晚你又進入了我的夢中,一個旖旎的夢,那可不能告訴別人,當然更不能跟她一個小丫頭說了。


    “說嘛,可哥哥!”皓潔搖晃著我的手臂一臉哀求地道,“我對於一切癡情的東西都求知若渴呀!”


    “她沒說什麽,就說要我等她醒來。”我撒了一個謊。


    “哇,這麽經典的台詞呀!”皓潔驚叫道。


    我無奈地搖頭道:“你這丫頭,我剛才問你她還說過什麽呢,你還沒告訴我。”


    “她就說了這些!”皓潔興奮過後,又打個嗬欠道,“你們真是男恩女愛呀!男的照顧女的照顧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女的關心男的關心到了人家的夢裏來了,連累得我這個從沒起過大早的黃花大閨女連覺都沒睡好,嗬——嗬——,我慘不慘呀我!”


    “瘋丫頭,一大早爬起來就說瘋話,你還要不要你姑睡個好覺啊?”媽媽似乎已經起床,見皓潔胡言亂語,連忙出聲招呼。


    “姑,我沒說瘋話,真的是晴姐姐在我夢中告訴我這些的。”皓潔辯解道,“晴姐姐三次入夢,我想不起來都不行啊!姑,你信不信啊?”


    “我信你個頭!”媽媽走出臥室嗔罵道,“你蕭哥昨晚告訴過你他今天要起早出去找工作的,你總是記在心上了,日有所思,便夜有所夢了。”


    “可哥哥告訴過我?我怎麽就不記得了?”皓潔茫然道,“就算是吧,可我還是糊塗,怎麽不是我可哥哥來喊我,偏就是晴姐姐來喊呢?而且還是三次!好過分喲!難道冥冥中果真有、有——”


    “瞎說!”媽媽瞪了她侄女一眼。


    “好了,皓潔,既然起來了,就去洗把臉清醒清醒,一會兒吃了早飯我們一起下去。”我不願在這種虛無的事上糾纏,忙岔開了話題。一邊說,先自去了洗手間。


    洗漱畢,我又接了熱水來給你擦洗,按摩,舞弄了半天,吃完飯都快八點了。我這才和皓潔出門下樓到門市去推車。


    我從門市把車推出來,試了試車胎、車鏈,確信氣打足了,鏈子也不至於打滑後,便翻身上了車,和皓潔說了聲“拜拜”,便揚塵而去了。


    一天裏,我數不清自己轉了多少條大街,鑽了多少條小巷,進了多少個勞務市場,可是,就他娘沒人願意要我。天已經不早了,我又累又餓,隻好往家裏趕了。往家趕之前,我給我們的那些債主親戚和債主朋友打了電話,要他們明天都來我們家,我要將他們的帳統統給注銷了。


    我正騎車往回趕,經過建設路的時候,一輛寶馬擦著我的身子突然停了下來,我嚇了一跳,慌忙下了車,正想開口罵娘,卻見車窗搖下,一張英俊的男人的臉探出來,衝我喊道:“哥們,好巧!”


    我一見那人,忙把正要出口的髒話收回,笑著說:“是你小子呀,我說誰有這麽大膽,敢擦著我的身子停車!剛才給你說的事你記著哇,過期哥們我可就不認帳了喲!”


    晴兒,你道來人是誰?是我的高中同學餘輝,那個在城南指壓城當經理的餘輝,這家夥都有自己的車了。


    “夥計,相請不如偶遇,我前次給你介紹的蘇姐就在車上,何不上來認識認識!”餘輝說,順手就開了車門,一隻腳就伸了出來。


    我忙說:“不必了,下次吧,我要急著趕回去照顧我老婆呢。”


    餘輝打開車門出來,拉著我的手道:“老同學難得見一回麵,你怎麽都得陪我喝杯酒吧?再說,蘇姐聽說你的大名後,很想見你,人家是公司老總,比你忙多了都甘願見你,你就別推辭了!”


    “阿輝,你應該知道我沒空哦!”我一臉正色地說,“我家有病人啊!”


    “我能不知道嗎?”餘輝說,“難得一見嘛,來來,別推了,上車吧,我幫你把單車放後備箱裏去。”


    我哪裏肯上車,可餘輝卻死抓著我的手不放,正在爭持不下,車對麵卻鑽出一個看樣子是司機的男人,開了後排的車門,恭敬地從車上迎出一個女人來。


    我見了那女人,眼睛便不由得直了。


    晴兒,你別怪我,她太漂亮了。見了漂亮的女人沒有反應,那我豈不是有問題了?所以我有點反應,是你應該原諒的。


    她看上去三十不到年紀,成熟得像一枚多汁的水蜜桃。一雙眼睛有如兩泓秋水,像能勾盡天下男人的魂奪盡天下男人的魄似的,極具誘惑力。她繞過車頭,走到我們麵前,向餘輝一挑美目,輕啟朱唇,便吐鶯語:“阿輝,這位是?”


    “蘇姐,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重情重義的好男兒,我的高中同學蕭可!”餘輝對女人說,一邊朝她擠眉弄眼。


    “原來是蕭先生?認識你很榮幸!”女人伸出白嫩的手,便要和我握。


    我雙手正把持著車龍頭,猛然嗅到一陣出穀幽蘭般的香味,又見女人伸手要來和自己握,右手忙不迭鬆了龍頭就要迎上去,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手實在很髒,。晴兒,你說,我咋就這麽沒福,眼看就可以和美女握手了,我他娘的一雙手卻髒得比大糞桶都還髒!因為怕把人家嫩蔥白一般的手弄邋遢,我隻好尷尬地衝女人笑:“不好意思,我手是髒的。”


    女人淺笑著收回了手:“我叫蘇蟬,大家喜歡叫我蘇姐。”


    向餘輝借錢時,我曾聽餘輝介紹過蘇姐,知道她是本城最大的指壓連鎖“蘇姐指壓連鎖”的老總,經營著幾十家指壓分店,於是恭敬地道:“聽餘輝提起過蘇姐,沒想到能和你這麽大的人物見上一麵,榮幸的該是我呀!”


    蘇姐笑了笑,媚眼睨視了我一下,仍然淺淺一笑道:“聽阿輝說你想找個兼職?”


    “以前想過。”我老實地回道,“當時缺錢,我恨不得找十個兼職。”


    “以前想過?現在已經不想了嗎?”蘇姐眼裏露出了略感意外的神色。


    “怎麽不想?不過,就是找不到!”我笑道,心想,我他娘的正為找不到職業惱火呢。


    “到我那裏去做吧。”蘇姐聽說我還要找,眼睛頓時一亮,“聽阿輝說,你的按摩技術很是不錯?”


    “你別聽他瞎說!”我尷尬地道,“他誇大其詞,怎麽可能會有多好呢?我隻是在醫院看護理給我老婆做過幾次,然後又厚著臉皮求阿輝帶我到你的指壓連鎖裏去看了幾次,根本就沒拜過師。我隻是學來給自己已經成了植物人的老婆按摩的,怎麽好得了呢?”


    “你很誠實。”蘇姐淺笑道,“你要願意找個按摩師的兼職,隻管找你同學就是。”


    “找他?”我說,“我現在想找全職。”


    “想幹全職?為什麽?你不是還有個雜貨店要打理嗎?”蘇姐不解地問。


    “我的雜貨店賣了。”我黯然道。


    “既然這樣,你就到阿輝那裏先幹著。你們同學之間也方便幫襯。”蘇姐說,“隻要你願意,我們隨時都歡迎。當然,你要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


    蘇姐說著,又斜著媚眼睨視了我一眼,依然淺笑。她長長的睫毛梳理得讓人很想吻上前去,那畫得不濃不淡的眼線隨著她眼眸的顧盼顯出無窮的魅惑之力,看得我差點大發鼻血。


    這話餘輝早就跟我說過,但我沒答應,原因很簡單,我還沒到那地步。可是今天蘇姐一說,我居然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地就答應了下來。而且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們真的要我?”


    “當然是真的!”餘輝道,“我說夥計,蘇姐是何等人物,她有空和你開玩笑嗎?”


    我笑道:“那是,那是!”


    “蘇姐,快上車,交警過來了,這裏不能停得太久。”司機在車上催了起來。


    “好,蕭先生,拜拜!”蘇姐答應著,轉身走了。


    餘輝望著我,一邊往車邊走,一邊恨恨地道:“操,你上車要死人啊?”


    我也瞪眼回道:“上你的車吧,來拿錢時才收拾你!”


    “到時看誰收拾誰!”餘輝笑道,“這家夥,想和你喝杯酒都他娘的不肯賞光!”


    餘輝上了車,司機一封油門,寶馬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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