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


    蘇姐在淩晨四點左右醒了,雖然醒了,卻並沒睜開眼睛,可能是一直亮著的燈有些刺眼吧。


    她一醒過來就吵著要水喝。我連忙將手臂從她後腦下抽出來,起身去給她倒水。


    等我把水倒來遞到她嘴邊,她的眼皮還是沒睜開。她感覺到了杯口的涼意吧,張開了焦渴的嘴,一邊喝水,一邊說:“小艾,你累了吧?去睡吧,我沒事了!”


    她竟然把我錯當小艾了。


    等她喝完水,我說:“蘇姐,你好點了沒?”


    蘇姐聽出聲音不對,猛地睜開眼,驚訝地道:“小蕭,怎麽是你?”


    我聳了聳肩,苦笑道:“我也想知道,怎麽會是我呢!”


    蘇姐茫然地道:“小蕭,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沒叫你啊。”


    我淡淡地道:“蘇姐,你喝醉了,是吧?然後你就打電話叫我來服侍你了!”


    “哦,可是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蘇姐皺著眉道,“我一定特別狼狽吧?”


    “還好,”我笑道,“我見到你時,你已經吐過了,都是小文幫你處理的。”


    “唉,沒想到我都醉得吐了!”蘇姐歎了口氣,接著又道,“小蕭,真是不好意思,連這都要麻煩你!”


    “蘇姐不必客氣。”我淡淡地道,“一來我們是朋友,照顧你也是我這個朋友應該做的;二來我們也有協議,隻要你需要,我隨時都應該來服侍你的。”


    “小蕭,我知道你是好人,今天我們不談買賣,我們是朋友!現在幾點了?”蘇姐問。


    “四點了,我剛才看過鍾。”我說。


    “你還沒睡吧?”蘇姐問。


    我苦笑著道:“我能睡嗎?一來——”


    “別‘一’呀‘二’的,”蘇姐笑道,“你一定要說,‘一來你隨時可能要我服侍,二來我也沒有睡的地方’,對吧?”


    我笑了笑,道:“蘇姐英明!”


    “再給我倒點水,我再喝點,你也來睡吧。”蘇姐說。


    “我也來睡?”我驚訝地道,“睡,睡哪?有睡的地方我倒是想睡了,困死我了!”


    “當然是睡床上!”蘇姐嗔笑道,“蘇姐保證不騷擾你就是,嗬嗬!”


    “蘇姐,我看還是算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就坐會吧。好在現在不必把臂彎給你做枕頭了,也沒剛才那麽累了。”我說著,輪了輪手臂,感覺手臂似乎有些麻,我不知道剛才都不覺得麻,為什麽現在倒覺得麻了。


    “我一直枕著你的臂彎睡的嗎?”蘇姐疑惑地問。


    “可不是!”我嘟噥道,“我把你送回家,本來是要回去的,可是你硬要枕著我的臂彎睡覺,我一將手臂抽出來,你就不不依不饒,甚至還吵鬧,沒法,我隻好留下了。”


    “那你現在枕著我的臂彎睡吧!”蘇姐笑道,“算我還你人情!”


    “算了,這個人情我白送,嗬嗬!”我笑道。


    “你是怕和我睡吧?”蘇姐嫵媚地笑道,“怕我吃了你呢,還是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呀?”


    我尷尬地笑道:“都怕,又都不怕!”


    “那還不上來?”蘇姐笑著說,“快來,我還要借你的臂彎做枕頭!”


    “蘇姐,我——”我還真怕了,就算我控製得了自己,也沒必要冒這樣的險啊。


    “你不上來是吧?”蘇姐翻身坐了起來,“那我就陪你坐到天亮吧。”


    “蘇姐,你這是何苦?”我苦笑著,把斟來的水遞給她。


    她喝了水,自己把杯子擱床頭櫃上,一手拉過我的手臂,枕在腦後就躺下了。她眨眨眼睛笑著說:“躺在男人的臂彎裏可真塌實!”


    我隻好照剛才的樣子,背靠著床頭靠背,斜坐在床上。她將被子給我拉上,蓋住我大半個身子,將頭靠過來,枕在我胸口,手搭在我的小腹上,嘴裏喃喃地道:“小蕭,五年來,我這是第一次這麽塌實地睡覺,你就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我將已經從她頭下解放出來的手拍著她的背,憐惜地道:“蘇姐,你好好睡吧,我也眯會兒!”


    醉酒之後人都很容易疲倦,蘇姐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看著她熟睡的樣子,也許覺得她其實是一個很不幸的女人吧,我心裏沒有一絲歹念。五年的寡居,她一個人度過了多少個寂寞的夜晚?即使她曾經和某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她的心也絕對沒有偎依的地方,因為我能明顯地感受到,她雖然偎依在我胸前酣睡,但她的心,依然在遙遠的地方漂泊。


    我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後來實在太困,也睡著了。


    等我醒來,蘇姐已經起床了,正坐在梳妝台前上妝呢。我翻身起床,檢查了一下自己,見自己全身上下依然穿著厚厚的衣褲,確信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這才放心了。


    蘇姐見我醒了,朝我嫵媚地一笑道:“小蕭,你醒了?沒睡好吧?”


    我伸了個懶腰,覺得精神確實有些不太好,但我還是強撐著道:“沒事,已經睡好了!”


    “真是對不起,深更半夜的把你叫來服侍我!”蘇姐已經上好妝,款款地朝我走過來。她看上去又是那樣媚惑無限的性感了,飄過來的又是那種迷人的幽香,我又開始心頭亂跳了。


    “小蕭,我真不知道該怎樣謝謝你昨晚的照顧!”蘇姐拉著我的手說。


    “蘇姐,你這樣說可就見外了!”我急了,“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朋友之間相互照顧,天經地義呀!”


    “小蕭——”蘇姐長舒了一口氣道,“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蘇姐,我想上洗手間呢,你別老拉著我呀。”我說著,偷偷笑了。


    蘇姐似乎也覺得好笑,忙鬆了手,說:“洗手間裏的任何東西,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別擔心我會說什麽,嗬嗬!”


    蘇姐話沒落音,我已經進洗手間去了,方便和洗漱之後,蘇姐便拉我一起下樓去吃早點,完了又用車送我去上班。


    我沒想到,自己和她相處一個通宵,居然這麽平淡就過來了。現在想想,自己還真希望有些不平常的事能夠發生。一切都沒發生,反而心裏很不是滋味。


    今天上班做的第一個客人是虹姐。


    自從那天被虹姐的男人暗算,我再沒見過虹姐。她既沒到指壓城來,也沒打電話呼我,眼見得她就要從我的記憶裏淡出去了,沒想到她今天又出現了。


    “虹姐,好久沒見了!”我見了她,便笑著和她招呼。


    “想活剝了我吧?”虹姐也笑,“上次你被他們打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怪我不好,讓你挨那些冤枉打!”


    “虹姐,你不會過了都一兩個月了,還來向我道歉吧?我都忘了呢,別再來揭我的傷疤呀,挺痛的!”我自認為自己把話說得很風趣,以便打消她的內疚心理,因為隻有放下了所有心理包袱,客人才能享受到最大樂趣。


    “現在好了!”虹姐笑道,“我和那個沒良心的一拍兩散了,現在是誰也別管誰的事!”


    “你和姐夫離了?”我驚訝地道。


    “離?哪有那麽便宜的事?”虹姐閉上眼睛道,“我們定了個協議,婚是不離的,我不管他在外麵怎麽瞎搞,他也甭管我進指壓城消費!”


    “哦,原來是這樣!”我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這樣的婚姻那還叫婚姻嗎?這樣的家庭還叫家庭嗎?


    “可是虹姐,你的上門生意我是再不做的了,這點你得原諒我!”我小心地說,生怕會引起她的反感。


    “沒事,我自己過來就是。”虹姐說,“當女人真難,如果有下輩子,我他媽死活也要當男人!”


    “嗬嗬,虹姐,當男人好嗎?你覺得我這樣當男人很好?”聽她說當男人好,一陣淒苦的感覺不由得升了起來,我真想下輩子當女人呢,晴兒。


    “你有什麽不好的?”虹姐驚愕地道,“每天都能飽餐秀色,還掙高工資,得小費,隔三岔五有人包夜了還可以享受享受,你還不舒服?”


    我苦笑道:“原來你認為這個很享受?”


    “當然很享受!男人不都是這個勁嗎?看見漂亮點的就想剝了別人的衣服,你能天天飽看各色女人的光屁股身子,你還不過癮?你還能在每個來你這裏的女人身上摸呀捏呀的,你能不舒服?那些死男人哪個不是邊捏摸女人邊流口水的?”虹姐似乎說起男人的德行就氣大,越說越激動。


    我不想再和她說這些。


    當按摩師是不是享受我能不清楚?當一個男人丟掉所有的廉恥,背上沉重的道德十字架,忍受著生理的和心理的輪番折磨,從事著這種見不得光的職業時,他已經是在地獄的刀山火海裏打滾了,還談什麽享受!


    我不知道女性從事這種按摩是什麽感受,也不知道男人去享受按摩是什麽感覺,但我明白,和我同處一屋的,不論是按摩床上的女人,還是作為按摩師的我,我們都是不幸的人!


    其實,說幸與不幸有多大意義呢?為了心中的一點亮光,人怎樣生存,實在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人還活著,不是嗎?


    休息的時候,我打電話給許朵,問她什麽時候去促醒中心,要不要我去接,她回說不用了,已經在中心了。我掛了電話,覺得現在和許朵真是隔膜得像陌生人似的了,也不知道都為了什麽。


    現在想想,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我造成了許朵的不幸,她不再理睬我也是應該的,我實在沒有必要再去糾纏她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按摩師日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響水依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響水依舊並收藏男按摩師日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