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怎麽也想不明白,整個人就如同做夢一樣。


    突然間,我有這麽一種錯覺,其實我一直都蹲守在農村山溝,天天到地裏種田鋤草,天天窩在那個破敗不堪的小破房子內。這幾年的時光,這幾年經曆的這麽些人,這麽些事情,不過是一場酣暢的夢境,夢境醒了,還要回到現實中。


    我真的有點害怕了,害怕這些真的是夢境,如果讓我回到從前種地鋤草的日子,還不如殺了我好。


    恍恍惚惚中,我一激靈,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開車,怎麽可以這麽糊塗,開車的時候不集中精力,弄不好會出車禍啊!


    我趕緊來了個急刹車,一陣刺耳的刹車聲,車胎和地麵摩擦出長長的痕跡。


    一輛疾馳的大貨車剛剛從我的車邊插肩而過,那叫一個險啊,我剛剛長歎了口氣,一輛轎車伸出個腦袋,衝我就打罵:“想死啊,超你媽地,想死回家上吊去,別在這裏害人。”


    從前的時候讓人罵過,也是這樣罵,原來人類的詞匯太過於平庸了,就這麽幾個詞匯,一點創新也不會,真單調無聊死了。


    我深深呼吸了幾下,劫後餘生的蒼涼。此刻的我異常的高興,卻不是因為我逃過了一劫,還有一條命,而是我知道了,我並不是生活在夢境中,我生活在真真實實的現實中,現實中的瑥儒雅真的不再是那個隻會在窮山溝裏耕田種地的土夫了,我有錢,有身份,還有自己的轎車呢。


    我打開車門,從車內走下來,伸展自己的四肢和周身肌肉,活動一下骨節,舒服多了。


    我一側身,一座霓虹璀璨的酒吧屹立於眼前。


    啊啊——


    原來我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巴霖盤兌下的那家酒吧,一個好聽的名字:霓。


    我當即來了興奮,這是上蒼要我見到巴霖啊,說不定此刻的巴霖就坐在酒吧裏喝酒呢。


    我快步兩步,一頭紮進酒杯曖昧腥臊的氛圍中。


    夜靜了,這裏卻開始了躁動和瘋狂。平時,我到這裏最喜歡尋覓那些為了刺激和體驗好奇才來這裏的女人,搭訕,並把一些女人弄上床。


    說來也怪了,許多女人都知道總會有一些,或者許多男人心揣色膽到這裏獵豔,但是,女人非要來這裏等待著什麽,也許,她們自己也不知道等待什麽吧。


    她們明明知道同他們搭訕的男人有心懷色心,其目的也很簡單,上床和身體,女人們竟然對這些男人非常友善,且樂於投懷送抱。


    事後,被甩了,被玩弄了,才呼天搶地,大呼天下沒有一個好男人。過了些時間呢,女人們還會到這裏來,等待著什麽。


    今天的我,肯定不是來找女人搭訕,上床。我一定要找到巴霖,把事情問個清楚。


    我走向酒保,因為常常到這裏來,許多人我都認識,並且熟悉。酒保告訴我說:“巴哥啊,他一個小事情前還在這裏喝酒呢。這會兒——”他四下尋覓了一下,再說,“不會走吧,這一會兒,隻見有人往裏進,沒有幾個人往出走啊。這裏光線雜亂,您再自己找找吧!”


    隻要他還沒走就好,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弄出。


    費了半晌勁,終於在一個包廂裏找到了巴霖,他喝得醉醺醺,一邊喝酒一邊大吼大叫,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麽,有一樣可以肯定,他非常的失落,悲觀,甚至有幾分絕望。


    陪他一起喝酒唱歌的還有幾個人,酒吧的經理,還有幾名服務員,再就是陪伴的女孩。


    酒吧的經理也認識我,從前的時候他就是這家酒吧的經理,巴霖把酒吧盤兌下來之後,他沒有離開,還在這裏工作。


    見了我,經理趕緊站起來,衝那幾個服務員和女孩遞個眼色,讓他們先離開,包廂裏隻剩下了我們三個人:我,巴霖,經理。


    我問經理說:“他怎麽了,幹嘛喝這麽多酒。”


    經理搖頭說:“不清楚啊,下午的時候就開始喝,他是老板,誰也不敢管。”


    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問他:“這會,包括下午這段時間內,他都見過什麽人?”


    經理想了想,說:“他就自己喝酒,也沒有見什麽人啊?”


    我突然看見了巴霖座位旁邊的手機,沒有見過什麽人,總會打過手機啊,這是個最好的線索啊,我拿起手機,手機處於關機狀態,我趕緊開機,然後查看了他的通話紀錄。


    已接電話中,我清晰瞧見了我打給他的通話記錄,已接電話中,我的後麵,還有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進過來,這是個座機號碼,不知道是誰。接著,我查看了他的撥出通話紀錄,一個太熟的號碼赫然顯現在眼前:胖姐。


    我簡直驚呆了,驚呆的不是巴霖和胖姐還有什麽聯絡,巴霖本來就是胖姐的手下,他們有聯係再正常不過了。問題出現在他們的通話時間上了,分明就是我和巴霖通話之後,巴霖就給胖姐打了電話。


    為什麽——?


    我問了巴霖,為什麽把張一推薦給我,巴霖聽到這個問題,表情驚愕,旋即掛了我的手機,然後把手機打給了胖姐,他向胖姐請示什麽,還會征求意見。


    這個時候,巴霖似乎隱隱約約中瞧見了我,他嗬嗬嗬亂笑,衝我說:“你誰啊?你不是,那誰嘛?小溫雅啊,過來,陪我,幹一杯。”


    經理低頭問我:“要不要把他送回家啊?”


    我說:“你先去忙吧,這裏有我。等他醒醒酒,我送他回去。”


    不管怎麽說,巴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就算是背叛和出賣吧,他也還是我的朋友。當初,如果沒有巴霖,我早就凍死街頭了,點水恩,湧泉報,這是我的原則。


    巴霖嘈嘈鬧鬧,說什麽也要喝酒,反正他也喝醉了,什麽也不懂,我就拿酸醋當酒給他喝,他嗆的打個嗝,皺皺眉頭罵:“什麽破酒,馬尿啊!”


    我說:“這是最好的酒,你喝醉了,喝不出來什麽好,什麽不好。”


    巴霖信以為真,就當做這真是酒了,一杯一杯喝了許多酸醋。


    過了半個鍾頭,大概是醋的勁上來了,巴霖有點清醒了。他大哭起來,大吼道:“哥啊,也打我吧,你罵我啊!我騙了你,那個張一不是東西,是他讓我那麽說的,我對不起你——”


    我一點也不怪他,誰都有他的難言之隱。


    我拍了巴霖的肩膀,說:“你不用自責,這個事,也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一個張一,等過幾天,我把他趕走,趕出中州集團不就成了。”


    “不不,不不不是——”巴霖雖然醉了,卻不可遮掩他的衝動和驚悚,“不是的,這事可太不簡單了,這是大事,太大的事情了。”


    “大事,什麽大事?”他這麽一說,我也有點驚慌了。


    他說:“這事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啊,這事太大了。”


    他越是這麽說,我越是好奇,問他:“那你說說啊,這究竟是什麽事。”


    他猛烈地搖頭,抓耳撓腮,說:“不能說啊,我不能說啊,說了,我就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隻要有一點敏銳感的人都能察覺到他的無助和驚慌,我就想不明白了,這個天底下還有什麽讓他這麽害怕呢?


    我本來是什麽也不想問,過幾天,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借用中州集團人事大變動的時機把張一掃地出門算了。


    可是,巴霖此刻的神態和沮喪太令我心生求知欲了,我一定要知道巴霖遇到了什麽麻煩,遇到了什麽人,遇到了什麽事情,我就不信了,一個土包子張一還能掀起什麽大風浪。


    “你給我說,快說,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個張一究竟是誰,他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個土包子唄?”


    我用力晃動巴霖的腦袋,這口吻幾乎是吩咐,命令,強迫。


    巴霖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他半哭,半嘶嚎地說:“不能說,不能說,我說了,你也就完蛋了。”


    開什麽玩笑,我瑥儒雅這輩子還沒怕過誰呢?


    我就不信這個邪門,我就不信黑白無常突然降臨到我麵前,如果真這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這輩子真不白活,活著的時候就見到了黑白無常,說不好還能見到閻王爺哥哥呢!


    “你真沒出息!”我羞辱嘲諷他說,“你有什麽好怕的,一個大男人,還哭,真不要臉。”


    他不還嘴,也不反駁,隻是念經一樣說:“你啊,就幸福著吧。倒黴的事沒有讓你趕上,如果讓你趕上了,你還不如我呢。這輩子,如果倒黴事相中了你,你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掉。這輩子啊,就算交待了,一輩子也無法見到天日了,這輩子算完蛋了,算完蛋了。這下半輩子可怎麽過,這輩子算是玩了,這輩子算是完了——”


    “行了——”我嗬斥,打住了他,再一次追問,“你傻了,還是瘋了。你騙了我,把土包子推薦給我,我還沒找你抱怨呢,你倒好,嘮叨個沒完沒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再不放,小心憋死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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