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多少年成銳都沒聽過葉靳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了。


    葉靳看起來好相處,跟什麽人都能聊兩句,實際上心高氣傲,別說是求人了,讓他說幾句軟化都難。


    成銳的睡意一掃而光,捏著電話半天沒出聲。


    章遠輝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成銳早就收到了消息。想把章遠輝撈出來要費很大功夫,不是隨便找個人說一兩句話的事情,其中牽扯到的人情、利益等同偌大的麻煩。


    成銳從來就不喜歡章遠輝這個人,但葉靳開了口,他卻無法拒絕。


    “值得嗎?”成銳問。


    葉靳閉上眼,“阿成,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什麽時候開始,章遠輝對你來說變得這麽重要了?”成銳多少有些不甘心,他不喜歡章遠輝,從以前到現在都看不上這個人。章遠輝這人骨子裏太霸道,為人又陰險狡猾,自私自利,混商場是一把好手,過日子?別開玩笑了。


    葉靳沉默許久。


    “我也不知道。也許一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意識到這個人的危險性,但不是每一次結果都能盡如人意的。”誠然,章遠輝的步步緊逼推進了他們的關係,但葉靳本人也無法否認他自己在這個過程中起到的作用。


    “我知道了。”成銳歎了口氣,“不管章遠輝怎麽和人鬥,這都是瑞景的內部問題。是章遠輝和章昭年的事。你是g.w的負責人,現在身份尷尬,最好不要牽扯進來。章遠輝這件事我會找邱悅幫忙。”


    “樂生的邱悅?”葉靳和他有過一麵之緣。


    “他在司法那邊門路比較多,章遠輝這件案子情況複雜,找到他我們才能摸清上麵人的意思。”當然,這隻是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想要打動邱悅那樣的人,光是誘之以利估計沒用,得想法子對他的味口。


    “我跟他見過一次,如果你這邊遇到困難,我親自跟他談。”


    “那就這樣。”沒多久,成銳掛上電話,既然要摻和章遠輝的事情,就要養足精神,不久之後,恐怕還有一場大戰。


    三天以來,不斷有各種各樣的消息從瑞景傳出來。


    瑞景股東大會的第一次投票結果被徹底否決,改選時間被定在一周後,屆時他們講進行新一輪的投票。


    章刑天再一次突發急病入院,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搶救,終於撿回一條命,被送進加護病房,無關人等不得探視。


    銀睿的股票也因為章遠輝牽扯的諸多案件而大幅下挫,幾樁快要簽訂的大單因此擱淺。


    在公司接連出台了幾條維/穩政策後,銀睿的下跌趨勢才堪堪止住,但前景仍然不能樂觀。


    銀睿人心惶惶,連帶瑞景也開始重新估量與銀睿的關係。


    銀睿是章遠輝一手創立的公司,這幾年已經有逐漸趕超瑞景的趨勢,但比起瑞景的派係複雜,銀睿幾乎是章遠輝的一言堂。


    瑞景的股東盯上銀睿不是一天兩天。這家公司原本是章遠輝最大的優勢,因為章遠輝的雙重身份,它會為瑞景帶來可觀的利益和進一步的合作機會以及更廣大的市場。


    然而一旦失去章遠輝,銀睿就成了他人眼中的肥肉,倘若這個時候能夠分而食之,不止瑞景可以進一步發展,股東們的荷包更是可以賺得滿滿當當,他們甚至能平穩度過因為章刑天的老邁而出現的動蕩的權利交替時期。


    陳錦及銀睿的一幹骨幹們幾乎愁白了頭發,這樣的情況在樂生的應急團隊加入後有了一定的好轉,銀睿最新出台的幾條策略就是他們共同商議的第一階段成果。


    “光靠這些政策是遠遠不夠的。銀睿需要更多能夠穩定人心的東西。不管是一筆大的落到實處的投資,還是更穩定的合作關係,又或者是新的利好消息,無論是什麽都可以。銀睿需要一針強心劑。”


    “媒體方麵已經無法繼續控製了,我們不能阻止媒體發新聞,但可以引導輿論方向。銀睿這幾年的財政報表很能說明問題。銀睿是穩定的、健康的,不會因為董事長個人的問題受到影響。”


    “可是銀睿有大筆的長線投資,現在我們的錢還收不回來!現在的問題不是出在董事長一人身上,就算我們向大眾解釋,別人也不一定會相信。”長桌上,終於有人喊了起來,他扒著混亂糾結的頭發,懊惱道:“我們需要章總,隻有章總親自發聲,外界的議論才能平息。我們需要章總來穩定合作夥伴的心。”


    “章先生目前隻能通過律師與外界聯係,他對目前局勢的影響很大,但能做的卻有限。我們必須考慮他不在的情況。”樂生的團隊負責人,三十三歲的段泓堯平穩道。


    這是目前為止銀睿湧現出的最大的弊端。這些人太依賴章遠輝,失去了章遠輝,他們甚至沒有第二個可以完全服從的對象。在很多問題上,陳錦是無法代替章遠輝的,他也沒辦法快速地傳遞章遠輝的意見。


    “銀睿的第二大股東是誰?”段泓堯冷靜問道。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必須找出一個說話算話的人。


    陳錦一愣,繼而開口:“是葉靳先生。”在話音落下的片刻,他又鄭重地重複了一遍。


    “是g.w的葉靳先生。”


    “立刻聯絡他。”段泓堯打斷了其他人的爭辯,作下結論。


    成銳掐好了時間和葉靳聯絡,一周以來,他們為章遠輝的事情廢寢忘食,葉靳更是幾乎沒怎麽休息過。


    “樂生的人暫時把銀睿穩了下來,但瑞景那邊幾乎已經擺明了態度。他們打算放棄章遠輝。”成銳在電話裏直白地跟葉靳陳述,“他們隻是想等到一周後的股東大會結束,如果章遠輝無法翻身,他們就會徹底翻臉,轉過身吃掉銀睿。他們願意等到股東大會結束,隻是為了讓吃相顯得不那麽難看。”


    這就是商場,這就是利益,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翻臉不認人。


    成銳說出了他們兩人都清楚地事實,“章遠輝的案子很複雜,要把人弄出來也要找出事實證據,證明章遠輝確實無罪。”


    “我把資料傳給你。”電話這一頭的葉靳疲憊地揉了揉額角,連續一周高強度的工作,加上章遠輝這邊的事情讓他失去了以往的從容,不修邊幅的造型幾乎嚇壞了所有人。


    但越是如此,這個人的對外的態度卻變得越冷酷高效。


    “你找到了證據?”成銳詫異他的神通廣大,接著皺起眉,“你有好好睡過覺嗎?”


    南非和海城是有時差的,葉靳這樣的拚命法,整個人都會垮掉。


    “花了一周,已經夠久了。”葉靳沒有回答他後一個問題,“找到證據不難,難的是怎麽讓人提前出來。章遠輝不能在那裏待上14天,如果真的等到那個時候,銀睿就完了。”章遠輝的一切變成泡影,這些年的努力也全都白費。


    “銀睿不能有事,章遠輝更不能有事。”


    成銳被葉靳岔開話題,他從葉靳的語氣聽出一絲危險,“葉靳,你打算幹什麽?”成銳知道,g.w一直在不斷給葉靳施加壓力,而以葉靳本身的立場,他這個時候是決不能做出影響g.w的事情。


    “你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別忘了,你回到海城市為了什麽?不是為了章遠輝,是為了調查當年的真相。葉靳,你清醒點!”成銳在電話裏吼道,“你他媽是不是被章遠輝灌了*湯了?”


    葉靳沒有說話。


    半卷起的襯衣袖子已經皺的不行,桌上的咖啡杯又一次空了,沙發上殘留著有人睡過的痕跡,成銳還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地吼他,讓他想清楚再作打算。


    葉靳拿著電話,垂下眼,“我他媽也想冷酷到底。你以為我想管章遠輝?”隻是不知不覺就已經做了那麽多罷了。


    成銳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葉靳!”他不可置信地喊道:“你別亂來。”


    葉靳歎了口氣。


    “sorry,阿成,這一次又不能聽你的了,我定了明天回海城的機票。”


    不管成銳怎麽氣憤地撂電話,葉靳的飛機還是準時抵達了海城。


    他回到海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章刑天。


    在他們之前的調查中,章刑天的這一次中風並不是偶然,章刑天跟章昭年曾經有過一次激烈地爭吵,原因不得而知,隻是在章刑天度過危險期後,就對章昭年避而不見了。


    葉靳也想不到,時隔多年,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見到對方。


    五年前,這個人親手斷絕了他跟章遠輝的關係,五年後,這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人早已經不複往昔的氣勢,唯獨眼神泄露了曾經的威嚴。


    他接受了葉靳的來訪,對他的態度卻冰冷疏離、高高在上。


    “你來是為了遠輝?”


    “要不然呢?”


    “葉靳,別在我麵前逞威風,不管我現在變成了什麽樣,想要整治你並不難。”


    葉靳不想跟他計較,他穿著合身的定製三件式西裝,去除了一切頹廢的痕跡,“我來隻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你想救章遠輝嗎?你屬意的繼承人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你難道不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


    “章家沒有弱者!”章刑天打斷他,他刻板著臉,“如果不能解決危機,談何成為瑞景的接班人。”


    “章遠輝不行,難道章昭年就可以?就憑他跟外人勾結想搞垮瑞景?”


    “你在說什麽?你又憑什麽在這裏大放厥詞?”章遠輝怒吼道,又捂著胸口咳嗽起來,他的雙腿已經不能行動,隻有上半身猶自掙紮。


    葉靳冷淡地看著他,把一份文件甩到他麵前,“就憑我是章遠輝的合法丈夫,就憑這百分之三十的銀睿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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