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從林家村出來緊趕慢趕的回到王家村的時候也已經是快傍晚的時候了,整個人又饑又累,他隻昨天晚上勉強吃了一頓飯一直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趕緊回家好好歇歇。偏偏崔氏還譴了張氏來叫他過去。


    林果香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後王柳一家算是徹底的賴在她家裏了,吃住都在她家裏連借口都省了,王桃他們家住的遠沒辦法隻好也留下來住宿,她看崔氏身體沒什麽大礙第二天想回去的,可是崔氏死活不讓沒辦法隻得留在大哥家裏。張氏這回不僅要伺候大姑一家還得伺候小姑兩口子,心情可見有多麽的糟糕,她心裏越發的怨恨林果香,那死女人溜的倒是挺快自個兒找了借口把人都得罪了正好回娘家躲去了連借口都省得編,她現在那叫一個悔啊早知道自己也用這一招了。


    張氏心裏有怨氣於是看見秀才就越發的不順眼,哪怕他再是個秀才也還是忍不住要對他冷言冷語刺巴幾句,不然心裏怎麽能平衡?


    "二弟你可真是貴人難請啊,我都來回請了不下三次了才總算是把你給請著了。"張氏斜著眼睛拿眼角的餘光瞟著秀才陰陽怪氣的譏諷道,崔氏那老太婆真是太偏心了,大姑小姑都在那兒卻讓不讓她們來叫人偏偏讓她這個大忙人來請,一個個的都眼瞎了不成,沒見她既要做飯還要割草喂羊?也不說搭把手竟然就四仰八叉的坐那兒等著她來伺候,還真以為自己是貴人是大爺了?


    秀才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就已經夠累的了,本來心裏就煩張氏再這樣張牙舞爪的來找他麻煩心頭那股子邪火就怎麽都止不住的騰騰往腦門子上躥,於是他也毫不客氣的回敬了一句:"可不是麽,再怎麽說我這個秀才也是公家認可的,就算比不上那些貴人但是比村裏某些農村主婦來身份也要金貴的多。"


    張氏給氣了個仰倒,幸好以往對秀才的那一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敬畏起到了作用讓她拉回了點理智來,要不然真的要像對待林果香那樣直接亮爪子朝秀才的臉上招呼過去了。不過張氏在王家一貫囂張慣了,秀才這個小叔子平時又是不吭不響的,時間長了就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就是他和林果香一樣都是好欺負的人,可是她卻忘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秀才這麽個大活人了。


    "哼,現在說的跟個人似的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賴在我們家騙吃騙喝,又不是沒手沒腳還要別人養活,臉皮真是厚到家了。"張氏哪裏肯吃虧,於是毫不客氣的諷刺了回去,"要真是沒飯吃了幹脆就去要飯去,還賴在我們家幹什麽?我情願把那些東西拿去喂狗晚上還能聽個響動呢,可是喂了那個死不要臉的白眼狼真是白白糟蹋了糧食..."張氏的話越說越過分,聽的秀才的眉毛直擰成一團,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低喝一聲:"夠了!"


    張氏冷不丁的被他這一聲低喝給嚇的差點跳起來,雖然她嘴上說的痛快但是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敬畏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給說沒了的,秀才這一發火哪能讓她不怕?


    "大嫂,有時候人不要做的太過分了,不然遲早是會有報應的。"秀才眼神陰鬱的盯著張氏,"這麽多年你背地裏攛掇著老太太對我們家做了多少的壞事不要以往我都不知道,誰都不傻子,我念你是我大嫂給你點臉麵但是你也別太過分了,到時候可別怪我不講情麵。"


    張氏嫁到王家也有十幾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叔子這樣可怕的一麵,雖然他麵上沒表現出多少的怒氣但是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卻像是一個黑漆漆的無底洞,從裏麵冒出一股一股的寒氣,一絲一縷的直往她腦門子裏鑽,整個人更像是墜入了萬年不化的冰譚裏,從裏到外都往外冒著涼氣。這時一陣細風吹過,凍的她整個汗毛都豎了起來,頭皮更是一陣發炸,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微微打著哆嗦。


    張氏覺得自己的整個魂魄都要被那黑漆漆的無底洞給吸了進去,她的兩條腿不由的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一顆心更是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才色厲內荏的說:"什麽遭報應,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我有多孝順娘大家夥都能看的見,我有什麽好攛掇她的!倒是你,吃我的喝我的到頭來卻連聲感謝都沒有,我看你連個畜生都不如!"說完還朝地上"呸"的吐了口唾沫,表示對秀才的鄙視,同時也以此來給自己壯膽。


    "我吃你的喝你的?"秀才覺得這是他聽到過的最冷的笑話,"大嫂難道是忘了每個月從老太太那裏拿銀子的事了?你可別忘了那些錢都是我靠給人教書掙來的,我就算是到你家吃飯那也是花了買的!"其實他從一開始就說了謊,這些年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隻是因為一些原因隻得裝作不知道,隻要她們做的不是太過分就隻能忍著不發作罷了。


    張氏見秀才提到銀子的事兒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心裏更是行竊途中被當場抓住的賊一樣心虛的叫道:"那些銀子都是老太太自己願意給我的,關我什麽屁事!有錢不要那是棒槌!更何況這是你應該做的,哼哼,當年的事情老太太可是全都跟我說過的,就是你害死了公爹,所以她從你那裏拿銀子是天經地義!"


    張氏的話讓秀才的臉色頓時一變,他鐵青著的臉上摻雜著內疚和後悔,厲聲道:"你胡說,爹不是我害死的!"


    張氏知道自己這次是賭對了,果然是戳中了秀才的軟肋,把他心底封藏起來的傷口連疤帶肉的給撕扯了下來,讓他的傷口再次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氣中。張氏看到秀才從憤怒再到頹然的垂下腦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摻雜著得意的快意笑容,心裏更像是三伏天裏喝了一碗涼冰冰的井水一樣舒坦,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做是多麽的惡毒和殘忍。


    "怎麽,沒話說了?還是你沒有想到老太太會把這件事告訴我?"張氏心裏那叫一個得意啊,覺得自己終於圓滿了,她終於把一向高高在上的小叔子給徹底的踩在了腳底下,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哼,你想不到吧,當年你把公爹推進河裏的時候老太太就在不遠處,她本來是要叫你們回去吃飯的結果卻看見你做出了殺害親爹的事兒,嘖嘖...這人啊,還真是不能光看表麵,就拿二弟你來說吧,平日裏裝的人模狗樣的,結果卻是這麽惡毒的一個人。"


    "閉嘴!"秀才血紅著一雙眼睛衝張氏吼道,脖子和額角的青筋更是全暴鼓了起來,在他那張透著書生氣的清秀的臉上蜿蜒著顯得異常的猙獰,"爹不是我推下河的,是他自己失足滑下去的,我想拉他的可是沒拉動..."


    張氏不屑的撇嘴:"哼,一般殺人的都說自己沒有殺人...啊,你要幹什麽,你快放開我!"


    "我說了,我沒殺人,爹也不是我給推下去的!"秀才如同一隻被惹怒的獅子突然暴跳起來死死的掐住了張氏的脖子,混合著眼淚一邊掐著張氏的脖子使勁的搖晃一邊怒吼著,"為什麽你們都不相信我的話,為什麽?都二十年了,你們為什麽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啊?我都說了爹不是我推下河的,是他自己滑下去的..."


    張氏被秀才掐的直翻白眼,兩隻手使勁的掰著秀才的手,試圖把他的手掰開,奈何秀才的勁兒太大她怎麽都掙不開。她現在心裏既害怕又後悔,早知道就不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惹怒他,他可是連自己的親爹都能害死的啊更何況她隻是一個外姓的大嫂而已,果然衝動會害死人啊...


    "爹真的不是我推下河的..."就在張氏被掐的一張臉漲得發紫快要斷氣的時候秀才突然頹然的鬆開了手蹲下身子痛苦的抱住頭低聲呢喃,"你們要我怎麽說才會相信我,爹真的不是我推下河的...真的不是我幹的..."


    張氏得到解脫哪兒還敢在這裏停留,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拔腿就跑,連崔氏交代給她的"任務"都給忘了,任由秀才蹲在那裏痛苦的呢喃。等她跑到了家,一頭衝進鍋屋一連喝了兩碗涼水打了個飽嗝才終於緩過神來。她現在想起剛才的情形心裏還一陣的後怕,拍拍胸脯暗自慶幸自己真是福大命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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