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煒曦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坐下。而此時淺見繼國的注意力,卻已經被書桌上的兩張殘紙吸引過去了。


    “金傑米之子金安琪?”淺見繼國忍不住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你確認你認識這個人?”


    邵煒曦並沒有回答,但淺見繼國似乎也並沒有打算等他回答。他隻是自顧自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騙到張進的信任,讓他同意你來這裏阻止我們的訂婚儀式;我也不知道,你剛才是怎麽欺騙我的寶貝。但是,你賣命的為張進做這件事,無非就是為了他的錢而已。而我也從來不是一個吝嗇的人,現在,你可以開個價;就當是你飾演金安琪的片酬好了。一百萬港元夠不夠?”


    隨著這句話,他從西裝內口袋裏,取出一本支票,和一支鋼筆。


    正如張進所說的,扔掉一億四千萬港元之後,邵煒曦對金錢誘惑的抵抗力,已經上升到一個高不可攀的高度。如果說,入獄前的那個淩晨,當他麵對九十六萬港元的誘惑,還要作出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的話;那現在對於放棄這區區一百萬港元,他根本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但他依然暗暗的在心底鬆了一口氣,看起來,現在淺見繼國隻是想要收買自己而已。也許,自己點點頭,然後拿過一百萬港元的支票,就可以安全的回到香港。當然張進也同樣會理解自己,拿這一百萬港元並沒有出賣他的意思,而是為了平安返回,向他報告這裏發生的一切而已。


    這個想法是如此之蠱惑人心,以至於邵煒曦幾乎就要立時點下頭去。


    但總有一絲模糊的不安,在他的心底遊蕩。這不安就像是荒郊野外的鬼火一般,時時存在,但卻沒有辦法抓住。


    邵煒曦忍不住把頭轉向了窗戶的方向。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漆黑一團;隻有星星點點的燈光,照耀著這一整個夜空。


    澳門的夜是喧鬧而嘈雜的,但那隻是對賭場周邊而言。像張潔這種富人的住所,通常都會有一個靜宓的環境。但這同樣不是絕對的,就像現在,邵煒曦突然聽到了一聲、從遠方的海港裏,傳來的汽笛鳴叫聲。


    這鳴叫聲驚醒了邵煒曦,而背上的汗水,也在一刹那間濕透了整個內衣。他突然回憶起,淺見繼國剛才眼內那濃濃的殺機;是了!這個日本人,根本就沒有放他活著回去的打算,他隻是想讓自己,在竊聽器和攝像頭的雙重監視下,說出實情而已!


    盡管現在的法庭已然不再采信非法的錄音證據,但很明顯,淺見繼國隻需要得到張潔一個人的認同。甚至他也不用暴露竊聽器的存在,完全可以拿到這證據後,對張潔說,這是他自己在交談時錄下的!


    而自己真能拿走這一百萬港元嗎?在張潔明白了她被自己欺騙之後?這套別墅裏,還有著二十多個如阿平般能打的、張泰曾經的老兄弟;盡管淺見繼國不能暴露出他已經買通其中大多數的事實,但隻要張潔一句話,自己也許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不用再猶豫什麽了!邵煒曦回過頭來,輕聲說道:“對不起,淺見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邵煒曦的回答,似乎並沒有讓淺見繼國覺得失望。他隻是微笑著看向他,用一種征詢的語氣,繼續說道:“那麽,你要兩百萬?還是三百萬?”


    “可是,淺見先生,你為什麽要給我錢呢?”在明白了淺見繼國想要什麽之後,邵煒曦反而放鬆下來,他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些什麽。欺騙張進先生,再欺騙張潔小姐?哦……你說的是你自己嗎?”


    “不,你知道我說的是你。但事實上,我很欣賞你,一個能夠騙到澳門賭神的江湖小混混;所以現在我才會允許你坐在我的麵前,和我說話。”淺見繼國抬起左腕,看了看表,然後他顯出一副已然失去耐心的樣子。急匆匆的在支票本上寫下幾行字後,他撕下這頁支票,遞給邵煒曦,“這是五百萬港元,我想張進也不會給你比這更高的價格了。有了它,不管去哪,你都可以過上很好的生活。”


    “這並不好笑,如果這是個玩笑的話。”邵煒曦輕聲說道,然後他站了起來,皺著眉頭說道,“對不起,淺見先生,我不覺得自己還有必要在這裏聽你說這些荒誕的話語;再見。”


    “如果你還想要活著離開的話,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急著走出這扇門。”淺見繼國也隨之站起,借助那塊高出的地麵,對邵煒曦保持著三十公分高度的威壓;但他卻依然像是若無其事般、對邵煒曦說道,“我得承認,你的確有騙過張進和張潔的本錢。就連我,也幾乎要為你出色的表現鼓掌了。但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懂得欣賞的。”


    他微笑著,繼續說了下去:“我說過,我很欣賞你;而且我並不想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你要的是錢,我要的是平平靜靜、無人打擾。我們完全可以各取所需。我清楚的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可是你看,如果我要在張潔的麵前揭穿你,其實非常容易,我隻需要在網上搜索一下金安琪這個名字……”


    邵煒曦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淺見繼國拿出手機開始上網搜索。但很快,他就聽到了淺見繼國略微有些驚訝的聲音。


    “哦,看來你的確做足了功夫;金傑米的第三個孩子確實叫金安琪。”淺見繼國一邊點頭、一邊誌得意滿的說道,“但為什麽,你看上去和他的這張照片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呢?”


    冷汗開始在邵煒曦的背上流淌,但就在淺見繼國向他看過來的時候,他卻鬼使神差般的脫口而出道:“難道淺見先生現在這副尊容,不是經過整容整出來的麽?”


    笑容在淺見繼國的臉上凝固了,良久,他才像是第一次見到邵煒曦一樣,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很有急智,金先生。”


    邵煒曦卻搖了搖頭,回答道:“謝謝,但我說的,僅僅隻是事實而已。”


    “可是……”淺見繼國攤開雙手,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但就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打開了。


    張潔端著一碟精致的小菜,走了進來。她甚至還沒有脫去係在腰間的圍裙。在把這小菜放到書桌上之後,她像是每一個家庭主婦般,用一種熱切的眼神看向淺見繼國:“親愛的,其他的菜都還得等一會兒,所以我讓小若在那裏看著,自己先弄了點涼菜過來,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而此時的淺見繼國,早就已經收回了那本支票,安然的坐回椅子裏,就像是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他拿起筷子,優雅無比的夾起一根菜,放入口中。然後他一邊點頭、一邊對旁邊的張潔大加讚揚。而張潔也因為這讚揚,而變得眉飛色舞起來。


    直到淺見繼國放下筷子,詢問邵煒曦要不要也嚐一嚐的時候;張潔仿似這才感覺到他的存在。她毫不客氣的對邵煒曦說道:“金先生,很對不起,我並沒有為你準備晚餐。”


    很明顯,這已經是她在下達逐客令了。邵煒曦在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盡管淺見繼國的威脅也許很快就要變成現實;但對他來說,留在這裏隻會更加危險。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似乎有些尷尬的說道:“對不起,打擾二位了;我這就走。”


    “請留步。”淺見繼國也站了起來,“金先生,我們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張潔看了看邵煒曦,又看了看淺見繼國;她實在弄不明白,淺見繼國為什麽一定要留下這位金先生。難道,這個男人說的一切,真的都是事實?


    盡管張潔並不願意相信邵煒曦的話;但毫無疑問,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是無限接近於零的。既然她看不穿淺見繼國的欺騙,那對於邵煒曦的欺騙,她也沒有絲毫抵禦的能力。她隻能是被動的,根據自己所看到的和聽到的,來為事情做下結論。而這個結論,很明顯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不,已經太晚了。如果淺見先生有興趣的話,我們完全可以改日再聊。何況,我並不是一個人,外麵還有朋友在等我。”邵煒曦堅持著,拉開了書房的大門。


    “那好吧,我送一送金先生。”淺見繼國眼看留不住邵煒曦,他也隻能是跟著走了出去。他回過頭來,對張潔展露了一個純潔無瑕的笑容,“寶貝,你先去廚房看看那些菜吧;我送金先生上路了,再回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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