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毛上村這邊,魁穀真人他們從吳家下來後,村前村後的忙得焦頭爛額。


    “找幾個手腳麻利的木匠,中午前給我趕做三個墨鬥,標不標準無所謂,但是裏麵的線一定要有韌勁,實在找不到就用粗一點的魚線代替”真人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對村長說。


    村長和真人一樣,也是一天一宿沒合眼,他眼睛裏的血絲並不比魁穀真人的少,而且聲帶也啞了:“你把所有要用的東西和要求都寫出來,我讓人分頭去準備,那棺材還沒著落呢,我得趕緊去找!”


    “這時間越來越緊了,錯過了午時,又得等到晚上了,這一旦入了夜,那樹羅刹可就不好對付了”真人焦慮的說道。


    村長也很著急:“那你快把清單寫出來,我趕緊去給你準備,到時候實在找不到棺材,就隻有拿我老娘的那口先頂上了!”


    “先去找木匠把墨鬥的事情解決了,其它的東西我來準備···對了,你家的雞窩在哪兒,領我去。”


    村長把真人領到自家雞窩旁,徑自忙乎去了。真人瞪著一雙好似開了天眼一般的紅眼睛在雞窩裏掃來掃去,最後伸手抓了一大一小兩隻公雞捆起來,提到了村委會。


    一個多小時候後,村長和幾個壯漢抬著一口漆黑嶄新的棺材來到了院子裏,真人上前用手摸了摸,問道:“這是你母親的?”


    “可不是!”村長的語氣既心疼又無奈。


    魁穀真人笑了笑,一語雙關的歎了句:“好棺(官)哪!”


    在真人的指點下,村民們用“陰陽水”將棺材內部擦洗了一遍,然後在棺材底鋪上了一層紅紙,上麵再鋪上一層紙錢。


    “吳薑妹的全名還有生辰八字你可清楚?”真人問村長。


    “知道知道,族譜上都記著呢,下葬的那天我還看過,是74年6月8號,漢名叫吳誌英。”


    魁穀真人微閉眼睛掐著指節算了算,自言自語道:“甲寅年閏四月十八日生辰,虎相,怪不得如此剛烈···”


    “人都到了,要怎麽做你來安排”村長指著滿院子的人說。


    魁穀真人站上台階對眾人喊道:“體力好的,膽子大的,不是屬蛇屬猴的請站到我的左手邊來,其餘的往右邊靠!”


    人群全部往右邊靠去,院子立馬空出了一半。


    “怎麽?你們都是屬蛇屬猴的嗎”魁穀真人問道。


    沒人答話,一堆黑壓壓的人頭開始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有的人還你推我我推你的嬉鬧著。


    “一群慫包貨”村長發怒了,嘶啞著聲音罵起來“有魁穀先生在這,還能跳出個鬼吞了你們的蛋不成?平時一個個都是一副敢日天的b樣子,現在來真格的怎麽全都縮了!”


    村長指著幾個小年青喊道:“小麻幺、小老長,你幾個狗日的昨晚不是藏著躲著的都想看嗎?現在正兒八經的請你們去看怎麽沒膽了?”


    被他這麽一激,那個叫小麻幺的站出了人群,昂首闊步的往對麵走去:“不就是抬個死人嘛,怕個球喲!”


    村長一看有效果,趕緊趁熱打鐵:“就是嘛,那吳薑妹又不是外人,在場的各位不是叔伯就是堂哥,話說這一筆還難寫兩個吳字呢!”


    魁穀真人看時間不早了,不得不直戳要害的說道:“別人家有事,你畏首畏尾的退縮,若等到你家裏有事的時候,誰會站出來呢?誰敢保證以自己永遠一帆風順,不會有用到人的時候?再說了,現在你們不是在幫別人,而是在幫你們自己,這凶煞不破,以後你們如何進得山去?”


    魁穀真人的話,從來都是擲地有聲,經他這一說,人群開始出現騷動,不少人邁著遲疑的步子,慢慢的走出了人群,往小麻幺的那方走過去。


    “大家不要有任何顧慮,隻要一切聽我指揮,就不會有什麽危險,就算是有危險,那遭殃的首先是我,而不是你們!”魁穀真人再次給大家吃著“定心丸”。


    幾分鍾後,站在左邊的人已經比右邊的多了,那些還依然留守在原地的人,不停地向旁人力證自己確實是屬蛇或猴的,感覺仿佛沒站到左邊去,像背負了莫大的恥辱似的。


    “去把墨鬥取來我們就開始吧,你帶右邊那隊去挖坑,我領左邊這隊上山起棺。記住,要四個人一起挖,一人站一個方向,墓坑長要兩米六,寬要一米二,深要一米八,拿尺子量好了。挖好後在坑裏燒六斤八兩紙錢,將錢灰在坑底扒拉平整,不要露出一點泥土。”


    真人背上一個大背簍,臨走前又對村長加了一句:“把你家神龕上的香爐一並端過去,到時候有用!”


    漢子們八個人一輪,抬著棺材吆喝著‘喊山號子’緩慢的往山上行進,吳家大嫂帶著兩個孩子跪伏在出村的小路邊,她們用自己最極致的敬意向大夥表達著感謝。


    將近中午12點,隊伍終於來到了吳薑妹的墳墓前,雖然天上日頭很烈,但是站在墓地邊上大夥還是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魁穀真人從背簍裏拿出一個香爐、一包糯米、三個茶碗,甲馬和疏文各一道,還有三金銀紙香蠟若幹,這些就是他花了一上午幹出來的成績了。


    臨時祭壇擺設完畢後,真人將糯米倒在三個碗裏,分別插了三柱香,然後手握法指口念請神咒語,此時他請的不過就是當地的一些土地或山神,這大白天的,想請其它高級別的神靈,人家也不會搭理他。


    請過護法土地,真人拿出那三個趕工出來的墨鬥平放在神壇上麵,然後抓過大的那隻公雞用指甲將雞冠子刺破,從包內掏出一張符紙貼了上去。


    念了幾句咒語,真人一刀割破雞脖子,將雞血撒進了墨鬥裏,然後命令三名漢子每人手持一個,圍著墳地拉成一個三角形。


    “聽我喊‘彈’的時候,你們就拉住魚線一起彈,動作要一致,力度要合適,不要太輕也不可太用力,明白了麽?”


    他搖起招魂幡,手執小銅鈴,圍著墳地開始轉圈,一邊轉一邊念:“以此振鈴,伸召請,召請亡魂願來臨,丈承三寶加力持,此刻今時臨法壇!”喊完搖了三下手中的銅鈴。


    旁觀的人們忽然感覺到有股微風輕輕的吹過,地上的枯樹葉也朝墳地的方向滾動了幾下。


    “這還是真是大白天見‘鬼’了”那個叫小麻幺的輕聲嘀咕道。


    真人搖完玲繼續念:“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岩宮,七寶芳騫林九色蓮花座萬千環境內(此處略去數十字)···十萬法號,大慈大聖大悲大願(再略去數十字)···”


    咒語念得越多,風起得越大,但不是常規的橫向風,感覺好像是從那棵大樹的樹冠吹下來的,就好像開了一個大型的電風扇一樣。


    “···渡人無量尋聲赴感太乙救若大天尊,急急如律令——彈!”終於念完的魁穀真人一個“彈”字出口,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三個漢子齊齊鬆掉了手裏的魚線,地上立馬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血紅色三角形。


    “開挖!”隨著魁穀真人一聲令下,漢子們揮動鋤頭挖了起來。


    “小心點挖,別挖破了棺木”真人在一邊叮囑著。


    由於埋得淺,才一會兒功夫就挖見了吳薑妹的棺材,其實那也根本就不叫個棺材,隻是用幾塊木板臨時拚湊起來的長方形盒子。


    真人走上前,將三金焚化,然後拿出一塊大紅布讓四名漢子每人一角拉起了一個臨時的帳篷,他對其它人喊道:“來兩個有尿性的起棺材板!”


    眾人麵麵相覷,無人響應,小麻幺主動站了出來:“薑妹姐和我二姐打過姊妹(結拜的意思),我來!”


    ‘這吳薑妹也就不過19歲,這小子叫她姐,看來比吳薑妹年齡還小,不過看上去可真夠老成的,像奔三的人!’魁穀真人心裏想到。


    看著麻幺自告奮勇,他的死黨小老長也不甘落後,挺身走出隊伍,一副即將就義一般的神情說道:“腦殼掉了碗大個疤,有什麽稀奇,算我一個!”


    二人此舉不但洗刷了剛才被村長點名批評的恥辱,也在魁穀真人的眼裏留下了一個非常不錯的良好印象。


    “你們一人一頭,聽到我喊‘起’的時候就用力抬起棺蓋跳出來。記住,從頭至尾都閉著眼不要看,否則你們會很後悔長了這雙眼睛。”魁穀真人對兩位“烈士”說道,然後轉向所有人:“其他人也是,該轉身的轉身,該閉眼的閉眼,誰要偷看後果自負!”


    一切準備就緒,真人將那隻小公雞定了定身,輕輕的放在了棺蓋的上麵,接著手持桃木劍,腳踏天罡步,對著天空畫了幾個符號,然後大聲念誦:“浩渺玄冥太乙太靈煉渡魂魄,洞氣玄冥,願觀恢漠,精神上升,唵吽吽回升攝——起!”


    兩個小夥子一起使力,棺蓋卻紋絲不動,真人又念了一遍咒語喊了一聲“起”,那棺蓋還是抬不動,閉著眼的小麻幺二人,臉上滾下了冷汗。


    魁穀真人快速的掐著指頭算了算,對著棺材怒喝了一句:“吳誌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砰”的一聲,棺材忽然震了一下,仿佛是有人在裏麵狠踢了一腳,嚇得麻幺他倆還有撐帳篷的連滾帶爬往旁邊跑去。


    魁穀真人大喊:“鎮定,都不要慌,全部留在原地閉上眼。”喊完後他拿起案上的香爐走到墳前,續了三炷香。


    魁穀真人對著墓坑說:“我是來接你娘兒仨回家去的,你不要不領情。這大白天你是鬥不過我的,不信就來試試,到時候將你們魂魄打散,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然後他對跑開的那六個人喊道:“你們幾個回來,有我在這呢,怕什麽!”


    帳篷重新撐起,小麻幺和小老長也各自回到了“崗位”上。而最值得表揚的是那隻小公雞,從頭至尾泰然自若的蹲在棺材上,沒有任何的反應。


    真人抓起一把糯米撒在墓坑裏麵,又把剛才的動作和咒語重複了一遍,然後大喊了一聲:“起!”,小麻幺他倆奮力一抬,棺材蓋終於被抬開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頓時彌漫四周,靠的最近的幾個人都同時嘔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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