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毛上村,阿洛就明顯感覺到村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吳叔看到他們回來,強擠出笑臉張羅著老伴殺雞買肉地要給阿洛接風洗塵。


    阿洛進屋放下手中的營養品,小心翼翼地問吳叔:“家裏出什麽事了嗎?還是三妹???”


    吳叔笑著擺擺手:“沒有沒有,你別想多了,沒什麽事,大家都好得很???你師父外出看病走了好幾天了,晚上你就住家裏吧,山裏怪冷清的。”


    看著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來,阿洛來到後院幫著吳阿娘殺雞。


    “阿娘,三妹打過電話來麽?”


    吳阿娘心事重重地說:“打的,每個禮拜都打的,她說還有十來天就放假回來了???”


    “阿娘,家裏出什麽事了麽?你們可別瞞著我!”阿洛看似平常的一句話,裏麵卻飽含了威脅,吳阿娘當然聽得懂。


    “唉???”阿娘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還不是換屆的事!”


    “換屆?”


    “是呀,這村長你叔都當了七八年了,從來都沒人和他爭過,可今年就有人跳出來和他爭了,聽說鄉裏還支持他???唉,世道變了喲!”


    “誰和他爭呀?”阿洛問。


    阿娘罵道:“吳阿榜,那頭沒良心的白眼狼,枉自我們過去還幫過他家那麽多,他們卻一點都不記情。”


    吳阿榜?這名字怎麽這麽熟悉,阿洛努力“搜索”了一下,終於想起他就是當年在深山裏,被自己妹妹鬼打牆的那三兄弟的大哥。


    阿洛安慰道:“放心吧,吳叔在村裏人緣那麽好,誰也爭不過他的。”


    阿娘憤憤地罵道:“人緣好有個屁用,吳家那幾弟兄把村民都收買了,這段時間好多人遇到我們連招呼都不打,就像和我家有仇一樣???選舉小組的候選名單上大家寫的都是吳阿榜的名字,你吳叔這回怕是真的要下來了。”


    “一個小小的村長,不當就不當吧。正好閑下來養養精神,等我掙到錢後,帶你們全國各地去好好轉轉???”阿洛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琢磨著那個吳阿榜憑什麽有這麽大的本事,不費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吳叔在村民中多年的威望和地位。


    聽到阿洛的話,阿娘臉上立刻多雲轉晴,她攥著一把雞毛小聲地問道:“你和三妹處得怎麽樣了,要不等翻了年就給你們把事情辦了吧?”


    阿洛驚得差點沒跌倒在燙雞盆裏,他趕緊站起身敷衍道:“人家三妹還在讀書呢,學費那麽貴???我去抓把草來剽雞毛。”說完立馬腳底開溜了。


    阿洛來到麻幺家,看到他們正在試穿他倆帶回來的衣服,氣氛其樂融融,頓覺無比羨慕。


    麻幺媽笑嗬嗬地說:“阿洛啊,我們家麻幺跟著你出去轉一圈,回來都像個城裏人了,嗬嗬嗬。”


    麻幺爸抽著煙杆,咧著一嘴黑牙笑道:“阿洛,麻幺是你師弟,他找婆娘的事情就交給你咯???上回你們喊來的那個河北姑娘就很可以的,實在不行將就要她算了。”


    俞白雲?還將就著要?她要是聽見這話準得氣瘋!阿洛強忍住笑,對麻幺揶揄道:“金水,怎麽樣啊?覺得可以的話我明天就給那個河北姑娘打電話?”


    麻幺勒了阿洛一眼,卻又不得不配合著說道:“那個呀?一頓幹四碗飯,養不起!娘家又在河北,我家每年打的那點穀子買張火車票都不夠呢。”


    麻幺媽讚同:“就是,找個近處的好些,插秧打穀子的時候還有人幫忙。”


    麻幺爸也點頭:“那姑娘臉嘴倒是‘撐透’,但一看就不是做農活的料,中看不中用。”


    阿洛心想:嘿,你們還真來勁了是不?讓俞白雲知道了,她絕對抬塊大石頭來把你們家豬食鍋砸了!


    他趕緊轉移話題:“阿娘,村裏選舉是怎麽回事,我聽說大家都推選吳阿榜?”


    麻幺媽有些緊張:“我們可沒選哈,吳阿榜送我家的東西我們動都沒動。”


    麻幺一頭霧水:“什麽選舉?送什麽東西?”


    “都在那呢!”麻幺媽指了指牆角,阿洛走過去看了看,有兩瓶酒、一條煙、一瓶大升的金龍魚和一袋泰國香米。


    “還有這個。”麻幺媽從裏屋拿出了一件未拆封的羽絨服。


    麻幺驚歎道:“這些東西加起來得值幾百塊吧!這阿榜家難道也撿到金牙了?”


    阿洛疑問道:“上次我聽你說,他家可是村裏的困難戶,怎麽突然這麽富裕?”


    麻幺媽壓低嗓門神秘地說:“她家吳薑妹在廣東‘裹到’的是個大老板,把吳家幾兄弟都‘抽’發了,誒喲,現在有錢得很咧!走到哪裏腰杆上都會唱歌。”(‘裹到’,和釣凱子的意思一樣。‘抽’,意為幫襯、提攜)


    麻幺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阿娘,那個是手機,我還不是有。”


    麻幺媽了他一眼:“人家還有車,你有嗎?騎個摩托都有本事整去賣了,敗家b。”


    阿洛給麻幺使了個眼色,麻幺對爹媽說道:“懶得和你們扯,我到老吳叔家蹭飯吃去了,你們家都沒什麽好菜???晚上給我留門哈!”


    他倆跑出門來到了小河邊,阿洛納悶地分析道:“煙酒、油米,還有羽絨服,就打隻值三百塊錢,全村二百多戶,他就算隻送了一半的人家那也得花三萬多呀,天哪!下這麽大的血本他究竟圖的是什麽?”


    麻幺輕蔑地一笑:“圖什麽?過官癮唄,芝麻大的官那也是官呀。他一家人以前在村裏誰都瞧不起,現在有錢了肯定是想把麵子繃回來。”


    阿洛搖搖頭:“花那麽多錢和心思,就為了搶個村長當?我看沒那麽簡單,這後麵肯定有文章。”


    麻幺笑道:“聽說你老丈人要下課,心急了吧?”


    阿洛不置可否地答道:“用非正常手段篡位奪權,我不能視而不見。”


    麻幺打趣道:“那你也去送禮唄,咱們拚錢拚不過他,就給每家送兩張鎮宅符紙保平安,外加一瓶陰陽水。”


    阿洛白了他一眼:“看到吳叔急成那樣,我心裏也不好受,三妹也快放假了,我不想她一回來就看到家裏愁雲慘霧的。”


    麻幺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個人或許知道些內幕,咱們向他打聽打聽。”


    “誰?”


    “小老長,他和吳家老三的關係特別好,以前和我也是鐵哥們兒。”


    “走,開路!”阿洛顯得迫不及待。


    “吳叔家不是要給你接風嗎?你不管啦?”


    “接風機會有的是,換屆時間不等人???”


    阿洛說完拉起麻幺急匆匆地往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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