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君沒有聽到杜修祈的聲音,她就靜靜地站在車後頭,好在車裏的母子正在談論,似乎也無暇顧及到車後有沒有人在偷聽。


    杜修祈依舊沒有說話。


    “你一早就知道她在這裏工作了,所以才攛掇我將這裏收購下來,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屈文豔自然是清楚的,她生意眾多,原本根本對文化傳媒這一塊不感興趣,是杜修祈一直很堅持,她才會將慕然收購下來,原本是打算,交給杜修祈來管理的,畢竟兒子長大了,總不能一直在自己的翅膀下,他想發展,那麽她就提供平台給他發展。


    收購對她而言隻是小事,但當看到季若愚的時候,屈文豔就知道,自己兒子依舊是放不下,依舊放不下。


    “現在收購也收購了,我手頭事情多,這裏自然是交給你打理的,隻是周家的姑娘不管怎麽樣,我不管你是痛苦也好,是不願也好,無論如何你也要找個人處一處了,我會和周董談一談,讓秀秀來這裏工作,職位就是你的助理。你試都不願試,你又怎麽知道,不會有另一個人,來讓你忘記季若愚?”


    屈文豔可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杜修祈終於是開口,隻說了兩個字,“不用。”


    屈文豔是見過多少風浪的女人,當下眉頭就皺了起來,但是旋即又展開來,“不用?那也行,我等會回去就把季若愚辭退了,這裏交給你,隨你怎麽玩。”


    杜修祈沒再說話,隻是朝著屈文豔看了一眼,側頭終於是從後視鏡裏看到車後頭的人影,他眉頭皺了皺,“不要辭退她。”


    杜修祈說得堅決,過了一會兒,又像是失了全部力氣,無奈點了點頭,“其他的隨你安排吧。”


    得到了他這個答複,屈文豔終於是心滿意足地離去,她下車的時候喻文君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屈文豔看了一眼後頭遠處停著的軍牌越野,眉頭稍稍皺了一下,然後就朝著雜誌社的大門走了進去。


    “你聽到了。”喻文君剛拉開杜修祈的車門,他就這樣說了一句,語氣是肯定而不是疑問。


    喻文君點點頭,“我聽到了。”


    從高一到高三,從大一到畢業,再到現在,杜修祈的人生似乎根本就脫不開季若愚的影子,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也依舊放不下。


    喻文君歎了口氣,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矯情的話,“你這又是何必……”


    到現在,喻文君都還記得,那些青蔥的歲月,她和季若愚一起到籃球場去看杜修祈打籃球,他好帥好陽光,笑起來仿佛能連冰雪都融化掉,喻文君光看著他的臉都能感覺到溫暖。球場周圍圍著的女生,眼睛裏都是他。而他的眼睛裏,都是季若愚。


    他會在打完球之後,大步地跑到季若愚的身邊,他會接過季若愚遞給他的水,喝完之後,旁若無人地在她的臉頰親吻。


    他的頭發上掛著汗珠,看著季若愚的臉紅,他會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他和季若愚在一起的日子,是喻文君印象中,杜修祈最快樂的時候,但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杜修祈像那時一樣的笑容了。


    季若愚會毀了他的。從他們分手的那時候開始,喻文君就已經知道了。


    “我過一陣子就會到這裏來工作,你可以先告訴若愚。”杜修祈聲音淡淡的,手攥著方向盤,手指的骨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


    喻文君的眉毛終於緊皺起來,“你現在已經到了連打電話和她親口說這件事情都不敢了麽?”


    “她不希望我再出現在她的生命裏,文君,你懂這一點,我也清楚。”他說得艱難,卻是事實,喻文君不由得想到之前季若愚說過的話,難道我們生命中,就不能夠不要再出現杜修祈這個名字了麽。


    季若愚是柔弱的,看上去比誰都溫婉的性格,但是杜修祈和喻文君都明白,這個姑娘其實骨子裏有一種倔,那是平日看也看不到的。她可以決絕的在那年夏天,斷了和杜修祈所有的聯係,換掉了所有的聯係方式,然後獨自黯然地跑去紐約,她可以為了不想去美國求學,而堅決地向她素來最畏懼的母親宣戰,她可以為了不想移民,甚至決定相親結婚。


    這就是季若愚,她是個比任何人都能死守自己底線的人。


    “可是我做不到。”杜修祈苦澀地笑了笑,這張喻文君熟悉的臉上,依舊是英氣俊朗,隻是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意氣風發,他苦澀地笑著,“我做不到不聯係她,隻是她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我的電話早就已經被她屏蔽了。所以,你和她說吧。”


    喻文君終究是無奈地點頭。


    “那個男的,條件好麽?對她好麽?”杜修祈沉默了片刻,這樣問了喻文君一句,然後又像是自己在給自己找理由地補充道,“我隻是……關心,我不想她過得不好。”


    喻文君點頭點得很是誠懇,語氣卻是有些無奈起來,“很好,條件很好,對她也很好,家裏人對她也很好。”


    杜修祈點了點頭,他抬頭看著喻文君,“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我已經好久,都沒見過她了,我好想她。”


    他似乎眼眶都有些紅起來,喻文君看著他這個樣子有些忍無可忍,想要罵想要斥責,想要他清醒一點,但是話到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去。


    “你吃飯了嗎?文君你陪我吃個飯吧,我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杜修祈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來,喻文君看得直皺眉頭,這也看清楚了他眼眶下的一圈青色,還有冒出來的一些胡渣,這家夥昨天晚上定然是跑去喝酒去了,眼圈黑成這個樣子。


    喻文君點了點頭,沒有拒絕,也不忍心拒絕。手機一陣震動,看著上頭跳動著“朱凱”兩個字,心裏煩躁起來,直接按了拒接,然後就關了機。


    “走吧,我陪你吃飯,去哪兒你定,我跟你後頭。”喻文君將手機放進口袋,對杜修祈說了一句,然後就開門下車去開自己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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