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是想過或許孩子保不住了,但她也試圖安慰了自己,心裏頭有著希冀,想著說不定隻是闌尾炎所導致的劇痛和昏厥。


    事實有多傷人有多殘忍,季若愚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是當陸傾凡親口將事實說出來的時候,季若愚依舊是忍不住痛哭失聲。


    她細瘦的手臂抬起來,緊緊地按著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地錘著自己的胸口,隻覺得那痛,快要讓人喘不過起來,她大口地喘息著,就這麽放聲哭著。眼淚就那麽放肆地沿著眼角滑落下來,滴落在枕頭上,沾濕一片。


    那哭聲,光是聽著都讓人動容。


    範雲睿原本站在門口,手都已經按在門把上了,聽著裏頭的慟哭聲,摘下眼鏡來抹了一把眼淚,而範雲舒就坐在輪椅裏,一臉病態的蒼白,也跟著掉眼淚。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範雲舒輕聲啞道一句,這才哽咽著問範雲睿,“雲睿啊,若愚家長知道這件事情了麽?”


    範雲睿搖了搖頭,“她母親在美國,還沒來得及聯係,父親現在就在五樓傾凡科室裏頭住著,身體不好算是吊著命,還是暫時先別告訴他這個事情吧。”


    範雲舒點點頭,輕聲歎了一口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怎麽會就大出血了,不能提前發現麽?”


    範雲睿搖了搖頭,“若愚這丫頭本來就是個乖巧的,不愛讓人擔心,加之她原本經期就不規律,可能也就疏忽了。”


    範雲舒抿了抿嘴唇,“好在沒有出大事啊,不管怎麽樣,人沒生命危險就好,至於孩子……兩人都還年輕,總會再有的。”


    範雲睿歎了口氣,“隻是現在若愚隻有一邊的輸卵管,以後受孕的幾率也就減小了一半了,小凡這個混賬啊!”


    原本範雲睿是不打算說這個讓姐姐擔心的,畢竟範雲舒現在也病得不輕,隻是這一口氣憋在自己心裏頭感覺若是不找個人說出來自己都能憋死,於是就說了。


    “你知道若愚出事的時候傾凡在哪兒麽?”她問了一句,範雲舒有些疑惑,“小凡下午不是來醫院了麽?還先去看過我之後才去上班的?”


    範雲睿搖了搖頭,“唉,那個姓左的,不是個好人,長了個好腦子都用在使壞上了,她把小凡給叫出去了,若愚出事的時候,小凡就和那姓左的在一起呢。要不是送若愚來的那個人和傾凡打起來的時候脫口而出的話,這事兒恐怕我都還不知道,好在若愚不知道這事兒,不然得多傷心啊。”


    範雲睿不知道的是,季若愚其實早就已經知道這事情了,並且,還是親眼見到的,隻是眼下的她,卻是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了。


    她一直哭到失了力氣,似乎都沒有眼淚可流了,腹部的手術傷口開始一陣一陣疼得鑽心起來,額頭上都是冷汗,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終於沒有再哭泣,隻是發出一下一下地抽噎聲。


    陸傾凡的眼睛依舊有些紅,看著季若愚的樣子,覺得心痛得要碎了,他怎麽可能不難過,那是自己的骨血,甚至還沒來得及陪她做一次產檢,沒來得及因為她懷孕的事情而高興一次,就這麽沒了。


    沒了,才知道什麽是沒了。


    陸傾凡側躺在病床上,摟著她,小心翼翼地不動到她的傷口並且避免做任何會牽拉到傷口的動作,就這麽靜靜的摟著,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還會再有的,不哭了,你才剛做完手術,需要時間恢複,不要擔心,我在呢,我會好好照顧你。”


    陸傾凡的語氣很溫柔,季若愚就這麽茫茫地睜著一雙眼睛空洞地看著天花板,一語不發,隻偶爾有著因為先前哭太久所導致的一聲一聲地抽噎。


    範雲睿和範雲舒兩人,聽到裏頭的哭聲平息下去之後,才終於推開門進去,陸傾凡看到範雲睿推著輪椅上的範雲舒進來。


    他思索了片刻,終究是沒有站起來,依舊側躺在病床上,抱著季若愚。


    “若愚啊。”範雲睿叫了她一聲,卻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來安慰她才好,女人的最痛,無非是生子之痛,而比這更痛的,自然是喪子之痛,而她甚至還等不到孩子出世,就這麽沒有了。


    季若愚向來是禮貌懂事的,可是現在聽了範雲睿叫她的名字,她卻沒有理睬,或許說,她根本就沒有回過神來,眼神依舊茫茫。


    怎麽會這樣呢?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高高興興地在喻文君家裏,文君還高高興興地摟著自己不停地說道要當小姨了。


    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是那麽快樂那麽高興的,還在心裏盤算著要怎麽告訴陸傾凡這個消息的,而現在,就才過了這麽短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喻文君在電話裏頭聽到陸傾凡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有片刻的沉默,或者說是呆滯,然後她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直接就駕車奔了過來。


    趕到醫院的時候,季若愚已經睡著了,枕頭上還是洇開的未幹的眼淚,眼睛更是腫得像核桃一樣,鼻子也紅紅的,看上去似乎更瘦了,細瘦細瘦的手臂上紮著留置針頭。


    喻文君不忍吵醒她,讓朱凱把鮮花和兩提補品都放到櫃子上,然後就壓低了聲音對陸傾凡說道,“我晚點等她醒了再過來。”


    說完她就馬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朱凱知道喻文君的狀態不對,看了陸傾凡一眼之後就馬上跟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到外頭就看到喻文君已經靠著牆壁蹲了下來,眼睛紅紅的眼看就要哭出來,朱凱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管她平時對自己再怎麽強勢,這些時候,還是柔弱的,朱凱將她摟到懷裏來就感覺到她的肩膀顫抖起來。


    季若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快醒的時候,隱約聽到陸傾凡在一旁的說話聲,他一直沒有離開。


    而她一睜眼就看到鄢川和朱江都在病房裏麵,手裏頭拿著病曆,現在是在和他詢問什麽的。


    注意到季若愚的眼睛已經睜開,兩人才趕緊叫了她一句,“師母,好些了嗎?”


    (c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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