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班了。”梁安宸剛換好衣服。


    衛東侯喘得跟熊似的,早沒了耐心,上前兩步,一把提起對方衣領就要大吼,一份病例表啪地打在他的酷臉上。


    他抑著脾氣拿過一看,瞬間石化。


    車禍!


    脾髒、肝髒破裂,大出血!


    兩根肋骨斷裂,有一根插入肺中。


    血型稀有,手術六小時期間,三次停止心跳。


    未成形胎兒,已經兩個月,救治未成,已經清宮。


    現在icu三天,依靠生命維持裝置生存,暫無蘇醒跡象。


    病情危險,速通知親人。


    最後一句,將衛東侯擊得粉碎。


    衛東侯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


    目光來來回回掃了十幾遍,全落在那聳動的黑鉛字上,其中又以“未成形胎兒”5個字為最,若目光是實體,怕這五個字已經被他戳穿、揉碎、捏成渣渣了。


    他拿著病曆夾的手指關切都發白了,發出咯咯咯的崩響。


    梁安宸受不了地一把搶過病曆夾,“看就看,不要破壞公物。”


    這句話,成了導火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前,前前前天我還看她好好的,怎麽現在就成破紙人兒了?”


    破肝,斷骨,還,流產?!這丫頭平常連發40度高燒都不上醫院的,居然一次就搞個這麽大的,還三次停止心跳,有這麽嚇人的嗎?!


    梁安宸丟來一個極度鄙視的眼神兒,將兜裏那部打了幾日終於完成任務的手機扔給衛東侯。


    “這要問你自己,她是你的女人。而我,隻是她的主治大夫。”


    接著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票據,連同剛才的病曆影印了一份,用膠水帖好,一並塞進男人手中。


    結束語,“醫藥費,按上麵的帳號打給我。利息就不算了,畢竟是老同學。”


    拍了拍還在灰化的男人,平平衣褶子,轉身走人,下班。


    砰地一記關門聲,終於將衛東侯給震回神兒來。


    “等等!”


    走廊上,那穿著白色套頭綿衫,黑色休閑褲,肌肉把衣袖撐得鼓鼓的,身形高大健壯的俊朗男人,臉色有些憔悴,顯是幾日未眠,眼底布滿血絲,拉著另一身形稍顯瘦削的清秀眼鏡帥哥,一臉沉重。


    小護士們走過時,非常激動地交頭接耳“哇,好有型,冷酷受腹黑攻耶”。


    梁安宸回頭,擰眉,“老同學,我下班了。”


    衛東侯聲音又粗又重,“少來!你們醫生什麽時候那麽定點,告訴我,她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東子,交通事故你得問警察。”


    衛東侯吸了口氣,“她的病房號?”


    梁安宸下巴點了點他手上的東西,“都在資料上。”


    衛東侯忍著心頭火,“她還沒醒嗎?是不是還沒脫離危險期?你是她的主治大夫,好歹下班前也該去看看她的情況吧?她是icu病人!”


    似乎發現自己有些混亂,失控,很不像自己,他別開了頭調整呼吸。


    梁安宸決定可憐一下這個剛死了兒子的男人,“在你來之前半個小時,我都在她那裏。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如果她會醒的話。”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衛東侯眉頭一沉。


    梁安宸換口道,“東子,你別告訴我,你連這點兒基本的語文知識都還給咱們孔老師了。前兒我回大院,他還直誇你出息了,這麽快就當上大校。要知道你這才被未婚妻甩,就讓一清清白白的好女孩懷孕流產,還車禍,我看衛奶奶要知道了,一定拿雞毛撣子追殺你,為她的乖孫兒報仇血恨!”


    最後兩字,算是為小師妹出點兒氣吧!


    梁安宸看著衛東侯轉身往icu跑的背影,臉上嘲諷的冷笑收了回來。


    失控,著急,語無倫次,看來也不是沒有感情。


    小師妹,師兄隻能幫你到這兒了,以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夏威夷機場,正午時分。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衛雪欣又用力按下撥打鍵,修剪精致的柳眉輕擰著,略顯蒼白的臉蛋被漂亮的波浪長發勾勒得楚楚可憐,咬著豐唇,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當高珩端著一杯熱可可過來,看到的就是眼眶發紅的的愛妻,忙安撫。


    “別急,也許是信號不好,畢竟出了國,不比在國內。乖,先喝口可可。醫生都說了,要保持好心情,這樣你的妊娠反應才會減輕。”


    “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現在東哥還在休假,他這個號是軍隊專用的衛星手機,從來都是24小時開機,怎麽老不接。會不會,他還是想不開,我怕……”


    高珩輕聲哄著,目光掃過那手機,衛東侯送的,他早想扔掉,可雪欣不讓,說怕換了衛東侯就再不理她這個妹妹了。而且,這個號碼還是情侶組。


    喝了可可,衛雪欣情緒穩定下來,又變成高珩熟悉的那個清純可愛的藝術係美人兒,托著他的手臂高高興興登了機。


    那時,地球另一半的蓉城,已是深夜。


    衛東侯在接了部隊的電話確認了行動時間後,手機開成靜音,一直站在icu外,幾個小時就那麽過去了。


    因為已經過了探試時間,他隻能在外麵看著。


    至於那規定的探試時間,就是無良醫癡梁安宸說的他來前的那半個小時。到底是真的,還是故意唬弄他,也沒空計較了。


    病床上的小女人,渾身cha滿管子,氧氣罩幾乎掩去整張臉,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尖都纏滿繃帶,讓他想到四個字:體無完膚!


    他又看了看手上的那疊紙,瞄到“未成形胎兒”,無數個疑問就像吹泡泡似地塞滿腦子。


    開始,他懷疑她故意隱瞞懷孕的意圖,想等到木已成舟時挺著肚子攪和他和雪兒的婚姻,但他憑直覺就否認了這個推測。


    那天她來說分手,盈著淚水的眼裏,都是深深的失望和絕決。


    她骨子裏其實也很倔,真想搞破壞,婚禮當天,當著那麽多名流的麵就是最好時機,而不是突然跑掉。


    孩子已經兩個月,近一個月他沒找她,因為雪兒終於答應嫁給他,他決定再不見她,先冷淡一下,再提分手,沒想到她竟先他一步,幹脆利落得實在不像以往的她。


    隔日,衛東侯終於等到探試時間,進了病房。


    看到那張消瘦的小臉,他口重重地起伏了一下,所有猜測都化為無。


    執起唯一沒被紮針管的小手,撫了撫手背上的擦傷,吸了口氣,道:“喬語環,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如果你隱瞞懷孕的事,是想讓我愧疚自責的話,很好,你成功了!”


    “如果你還想得到你想要的,就他媽立刻給我醒過來。一個月後,等我回來,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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