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你找個郵差把這封信寄去安陽。”阿語回到家,就開始給東哥兒寫信,讓他去臨安物色一幢大宅子,再買幾十頃良田,尋幾間合適的鋪麵。今天的事,讓她終於下定決心離開京城。


    安泰接了信就去辦事。


    “阿語。”元香拎了個菜籃子進門來:“安泰著急慌忙的,這是去哪?”


    “九嬸,我讓他給東哥兒捎封信去。”阿語幫忙去提菜籃子,笑嘻嘻的問:“九嬸買這麽多菜,是不是我師傅今天要留下吃飯?”


    元香說:“可不是,你師傅每天辛辛苦苦的跑來跑去,又要照顧你娘,又要教思超思越學琴,咱們呐!真是虧欠人家太多了。”


    阿語訕訕一笑:“我娘心裏那道坎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邁過去的。”


    師傅對娘的心意是不必說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師傅是好人,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但也得娘自己願意,師傅再好,娘要是不喜歡,她是不會勉強娘的,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情。


    元香笑了笑:“你說的也是,畢竟你娘和你爹感情深厚,你娘心裏放不下。”


    “順其自然吧!九嬸。”阿語笑嘻嘻的說。


    元香和招弟忙著做飯,阿語就去陪著娘親。


    俞氏躺在床上做針黹。


    阿語去奪了娘手中的針線:“娘,您休息就好好休息,幹嘛還做這個,多費神。”


    俞氏莞爾道:“你讓我幹躺著,我沒病也要悶出病來了。”


    “那也不行,咦!這本《東京雜記》哪來的?”阿語看到高幾上放著一本書,拿起來翻看。


    “是你師傅拿來的,說給我解解悶,都是些前朝的奇聞異事,看著怪有趣的。”俞氏道。


    “還是師傅細心,比我想的都周到。”阿語言有所指,偷偷觀察娘,見娘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紅暈,略顯羞色。


    “對了,阿語,齊王妃今天送了這麽些貴重的禮物來,咱們改天得回禮才行。”俞氏轉移話題。


    阿語道:“娘就放心吧!這事我會安排的。”阿語踟躕著又道:“娘,咱們離開京城好不好?”


    俞氏一怔:“離開京城,去哪?”


    “回安陽,或是去臨安都成啊!”阿語道。


    俞氏看著阿語,遲疑道:“阿語,為什麽好端端的要離開呢?”


    阿語訕然道:“不是好端端的,其實,伯祖母走的時候我就有這個主意了,要不是因為大伯母和四姐還在京城,九叔又無意離京,我早就想回安陽了。現在,九叔已經坐穩了趙家綢緞鋪的掌櫃,四姐的心情也穩定了,咱們把這房子留給他們住,然後回安陽去,娘,難道您不想李叔李嬸他們嗎?”


    阿語的話打動了俞氏,其實她也並不喜歡北方的氣候,隻是阿語留下,她才留下的。


    俞氏思忖了片刻道:“回去也好,不過,咱們還是去臨安吧!”


    阿語明白娘的意思,四伯父和祖母在安陽,娘心裏有顧慮,這一層她已經想到了,所以才讓東哥兒去臨安找房子,找鋪麵。


    “娘,都聽你的。”阿語抱著娘撒嬌。


    “阿語,都這麽大了,還賴在你娘懷裏撒嬌呢?”衛胥笑嗬嗬的走了進來。


    阿語嗔道:“在娘麵前阿語永遠都是孩子。”


    俞氏笑著推了推阿語:“快起來了,別叫你師傅笑話。”


    衛胥笑道:“沒事沒事,不過,阿語,師傅昨兒個得了一首好曲子。”


    “真的?”阿語興奮道:“什麽曲子?我要學。”


    衛胥道:“去把你的綠綺抱來。”


    “好嘞!娘,您今天可有耳福了。”阿語高興的跑去搬綠綺。


    俞氏明白,衛胥這是變著法子給她來解悶呢!


    “下午藥擦了嗎?”阿語一走,衛胥上前殷殷垂詢。


    “擦了,元香幫忙擦的。”俞氏低垂著頭回答。


    “晚上還有一回,千萬別忘了。”衛胥提醒道。


    俞氏輕輕嗯了一聲。


    “師傅,琴來了……”阿語一溜煙跑了回來。


    衛胥去搬來琴凳,兩人把琴架好,衛胥一撩衣擺,瀟灑的落座,抖了抖衣袖,做好了撫琴的姿勢。


    阿語給娘的後背加了一個軟靠,讓娘舒服一點。


    俞氏也很期待,衛胥這還是第一次在她麵前彈奏曲子,以前都是她彈給文彥聽,雖然她彈的不好,但文彥每次都聽的津津有味。


    阿語剛開始還聽的饒有興致,但是慢慢的,就聽出不對勁了,這曲子,不是她和白離一起彈奏過的《不見長安》嗎?阿語疑惑的看向師傅,師傅怎麽會彈這首曲子?


    “阿語,怎樣?這曲子不錯吧?”衛胥一曲終了,見阿語怔怔失神,便笑問道。


    俞氏見阿語不答話,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曲子好,先生的琴藝更佳。”


    阿語回過神來,試探著問:“先生,這曲子真特別,跟以前的那些曲子都不一樣,是先生自己譜的曲嗎?”


    衛胥笑道:“這曲子不是為師譜的,阿語,你還記得為師跟你提起過的大康第一奇才嗎?”


    阿語詫異道:“三殿下?”


    “不錯,昨日為師進宮見到了三殿下,這曲子就是三殿下作的。”衛胥道。


    阿語腦子裏轟然一下,支吾道:“可三殿下不是昏睡了好幾年?”


    “是啊!哦……說來也巧,就在你昏睡不醒的那幾日,三殿下突然就醒過來了,要不是韓太醫親口說的,為師還真不敢相信。”


    阿語已經徹底驚呆了,空間毀了,三殿下醒了,三殿下會彈《不見長安》,這意味著什麽?是白離原本就是三殿下,還是白離借了三殿下的身體回魂?


    “阿語……阿語……”衛胥見阿語神色不對,關切道。


    “啊……師父,這可大喜事,大康第一奇才終於醒了,我對他一直很好奇,也很崇拜,師父,我能不能去見見他呀?”阿語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謎底隻有見到三殿下才能揭開,她必須見到三殿下。


    衛胥蹙眉道:“皇宮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進入的。”


    俞氏也道:“是啊,阿語,你別為難你師傅。”


    “師傅下次再去見三殿下的時候,您可以讓我扮成小跟班帶我進去呀……”


    衛胥笑了笑:“瞧你這麽心急,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她怎麽能不心急?她急的都快冒煙了,恨不得現在就見到三殿下,綠喬說過,有緣的話自會相見,她現在幾乎相信三殿下就是白離。


    “夫人,小姐,開飯了……”招弟來稟。


    師傅帶來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層浪,阿語腦子裏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她的輕功不錯,可以夜探皇宮,或者去找易明,找阿徹幫忙,可是,這些做法都太突兀,畢竟三殿下是皇子,她這麽貿貿然的去找他,會令人生疑,她還記得軒轅奕說過,曾經有人想汙蔑三殿下是妖孽,想要燒死他,她害怕會給白離帶去麻煩。所以,最穩妥的法子就是等師父下次進宮時,蒙混進去,以切磋琴藝為名。


    等待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她的一顆空懸著,七上八下。


    與此同時,枕霞宮裏軒轅昊也是心急如焚,他傳出的訊息阿語什麽時候能接收到?時隔六年,物是人非,現在他身邊連個可信的人都沒有,被困在這深宮中,舉步維艱。傳衛胥來切磋切磋琴藝是光明正大,誰也不會起疑,但也不能傳的太勤,哎……隻得忍著,等著。


    太監和宮女都已經退下,隔著幾層帷帳,軒轅昊抬了抬腿,開始鍛煉肌肉,其實身體沒有外表看著那麽虛弱,不過,為了防著有人算計他,他不得不裝。如果能早點跟阿語聯係上就好了,綠喬給阿語備了好些空間露水,對於療傷和增強內力都有好處。


    軒轅昊練了好一會兒,身上漸漸出了汗,每次,宮女給他換衣裳,他都說這是身子虛冒的虛汗。


    突然帷帳外傳來輕微的響動,軒轅昊心中一凜,馬上停止了動作,靜靜的躺著,傾聽外麵的動靜。


    這人可以無聲無息的闖入枕霞宮,輕功已是出神入化,難道是阿語……軒轅昊的身體像一根繃緊了弦,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滋滋的往外冒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帷幔被輕輕撩起,一個黑衣人出現在軒轅昊床前。


    “三殿下……”那人極小聲的喚道。


    軒轅昊猛的睜開眼睛,詫異著……耿狄?


    沒錯是耿狄,就算他易了容,但是這聲音,他永遠不會忘記,他早該想到是耿狄,整個大康,能出入皇宮如無人之境的也就隻有耿狄,他曾經最親密的夥伴、戰友,可現在,耿狄是敵是友,他不敢確定。


    耿狄見三殿下睜開了眼睛,頓時跪下,給三殿下行了個大禮,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道:“耿狄見過三殿下。”


    軒轅昊擔心的朝外麵瞥了一眼。


    “三殿下放心,外麵的宮女太監都已經睡著了,耿狄原本早就該來見過三殿下,可是這枕霞宮外有太子的耳目,耿狄不敢驚動了他們,所以隻好耐心等待,今日終於得了機會來見三殿下。”耿狄小聲道。


    軒轅昊鬆了口氣,微微一笑:“耿狄,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高興。”


    耿狄動容道:“三殿下,耿狄盼這一日盼了六年,終於盼到了今天。”


    軒轅昊艱難的直起身子,欣慰的拍拍耿狄的肩膀:“快起來,坐下說話。”


    耿狄起身,垂手立於床邊。


    “耿狄啊!我知道你如今在老五手下做事,我也就放心了。”軒轅昊微然道。


    耿狄拱手道:“三殿下,當初三殿下突然昏迷不醒,飛鷹堂群龍無首,屬下不想三殿下辛苦的創下的飛鷹堂就此解散,那時五殿下正慢慢起步,屬下一為了能隨時了解到三殿下的狀況,二為了確保飛鷹堂能繼續發揚光大,所以暫時投靠五殿下,三殿下,屬下這麽做隻是為了有朝一日三殿下醒來,還能擁有一份可以東山再起的力量,在屬下心中,隻有三殿下才是良主,這……也是耿狄和軒轅昊的約定。”


    耿狄的言語誠懇,神情坦蕩,軒轅昊動容道:“耿狄,這些年來,為難你了。”


    “為了三殿下,屬下赴湯蹈火再所不辭。”耿狄鄭重道。


    軒轅昊整理下心情,上天對他還是寬厚的:“耿狄,那五殿下那邊你準備怎麽辦?”


    耿狄不假思索道:“一切聽從三殿下的吩咐。”


    “好,你暫時按兵不動,現在我身體還很虛弱,朝中局勢也還不明朗,我需要時間來熟悉和掌控這一切。”軒轅昊道。


    “三殿下……您……難道就沒有懷疑屬下?”耿狄遲疑問道。


    軒轅昊笑了笑:“因為你是耿狄。”


    耿狄怔了怔,也笑了,朝軒轅昊一拱手:“三殿下,耿狄永遠是當初的耿狄。”


    兩人會心而笑。


    耿狄道:“三殿下,屬下會盡快給三殿下安排可信的人手,還有,三殿下也要小心五殿下。”


    軒轅昊挑眉:“怎麽說?有什麽不對勁?”


    耿狄道:“就算五殿下無心,沈貴妃……還是要防一防的。”


    軒轅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這次回來,他無意與爭位,但是母後的仇一定要報,報完愁之後,他就帶著阿語,離開京城,去過阿語想要的生活。現在他就坐山觀虎鬥,看沈貴妃和周皇後鬥法。


    阿語等了三日,師傅那邊還是沒有消息,阿語急的坐立不安,本來想去找軒轅奕,他跟三殿下的感情最好,讓軒轅奕帶她去見三殿下應該行的通,可是,想到柳姿,阿語又卻步了,不能再跟軒轅奕糾纏不清。阿語思量再三,去找易明。


    “易明,你能不能給我弄一份皇宮的地圖?”


    易明訝然道:“阿語,你要皇宮的地圖做什麽?”


    “你別管,給我弄一份就是,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幫我。”阿語懇求道。


    易明靜靜的看著阿語,定定道:“阿語,你若是不告訴我你要做什麽,我是不會給你地圖。”易明湊近,低低道:“私闖皇宮可是死罪。”


    “你要是不幫我,我找別人去。”阿語激道。


    易明一把拉住她:“你找別人?你還能找誰?軒轅徹還是齊王殿下?”


    “不用你管。”阿語掙紮道。


    “阿語,你能不能冷靜一點……”易明勸道。


    阿語固執著,這事她沒法冷靜,她快要發瘋了。


    易明想了想:“好,我不問你要地圖做什麽,你告訴我,你要去哪裏,我帶你去,光有地圖你想混進皇宮也是不可能,你知道哪裏有多少侍衛把守?什麽時辰交接班?這些隻有我最清楚。”


    阿語頹然坐了下來:“易明,算了,我不去了。”


    易明擔心道:“阿語,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阿語搖搖頭,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易明急道:“阿語,我隻想告訴你,不論什麽事,隻要你需要,我都會幫你。”


    “易明……”阿語哽咽著,她不能說,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說,隻能哽在心裏,疼啊疼……


    柳姿的傷雖沒有傷筋動骨,但太醫吩咐必須好好靜養,沈貴妃為此很是生氣,等柳姿再次去請安的時候,就被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你現在的身份是齊王妃,不能想以前那樣隨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幸虧你還未有身孕,要是懷了孩子,這一摔還不得把孩子摔掉了?”


    柳姿隻好一再賠罪:“是臣媳的錯,臣媳下次再也不敢了,貴妃娘娘消消氣。”


    沈貴妃不滿的瞪了柳姿一眼:“這次教訓要記在心裏,不要嘴上敷衍本宮。”


    柳姿委屈道:“臣媳不敢。”


    “你呀!也學學人家太子妃,看看人家是怎麽做的,她和你一樣是將門出身,可人家,左右逢源,與個宮的娘娘都熱乎的很,還有大臣的夫人們,別小看這些交際,枕邊風往往是最有效也是最厲害的,論年紀,她比你還小呢?你怎麽就不如人家懂事?”沈貴妃越說越覺得自己這個兒媳沒用。


    柳姿心中悻悻,本來杜宛為人處事就比她圓滑,這是生相,她柳姿從來就不是這種人。


    從長春宮出來,顏兒不忿道:“貴妃娘娘什麽都不知道,就一味的責怪小姐,該責怪的應該是王爺。”


    “顏兒,別亂說話,這裏可是皇宮。”柳姿告誡道。


    “天下就沒講理的地方了。”顏兒鬱鬱道。


    “柳姐姐……”


    柳姿抬頭望去,隻見杜宛從對麵走來。柳姿忙給杜宛行了個禮:“柳姿見過太子妃……”


    杜宛笑道:“柳姐姐,別人這麽叫就算了,你可千萬別這麽叫,還和以前一樣叫我杜宛好了。”


    柳姿莞爾道:“那怎麽行?您是不跟我見外,可旁的人見了就該說我不知禮數了。”


    杜宛歎了一氣:“哎!做了皇家的兒媳,就是規矩太多,哪有咱們以前自在啊!”


    柳姿道:“看你氣色不錯,太子殿下一定很疼你吧?”


    杜宛臉一紅,羞赧道:“柳姐姐還不是一樣?”


    一樣?能一樣嗎?女人幸福不幸福,一看眼神就知道,柳姿苦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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