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臘八節,阮文佩一早煮了臘八粥,伺候老爺喝過,給老爺拿了披風係上,一直將老爺送出門,殷殷叮嚀了一番,看老爺走遠了,方才轉身回房,嘴角還透著笑意。老爺如今雖然無品無階,卻勝在是在天子繼承人門裏當差,機會還是有的,大把大把的有,所以,老太太來了京城又如何?等將來自家老爺升了職,指不定老太太還要求著她呢!阮文佩得意著,扯著嗓子喊:“明芳,明芳,小姐起了沒?”


    明芳提了空壺子出來回話:“夫人,小姐已經起了,正梳頭呢!”


    阮文佩道:“等小姐收拾妥當,趕緊出來喝臘八粥。”


    明芳諾諾道:“小姐說,粥就不喝了,今兒個楊公子要過來。”


    阮文佩一聽,這可是正事,便道:“那也好,待會兒出門的時候,給小姐披上新做的大紅猩猩氈鬥篷,捂的嚴實些,外麵風大。”


    嚴品如最近精神氣大好,香水鋪子雖然開不成了,可楊公子說到做到,隔三差五的給銀子,雖比不上鋪子裏來錢快,好在省心,最令人解氣的是,她一手端掉了阮氏香水在保定的花圃和作坊,叫她們吃了個悶虧,聽說,這段時間阮氏香水一天就隻有十幾二十來瓶的存貨,損失不少啊!哼……惹毛了她,誰也沒好果子吃。


    看著鏡中的人兒,明眸似水,豔若桃李,滿意的對鏡子笑了笑,披了明芳送上的鬥篷,出府去那如意坊後巷的宅子,今個兒得多使把勁,年關將至,花銷可大了。


    胖子楊的親事就定在正月裏,眼看著自在悠哉的日子不多了,還不得抓著自由的尾巴好好瀟灑一回,自打品如的香水鋪子被阿語整的關張大吉,品如在他身上是越發用心了,溫存依順,端茶遞水,捏腰捶背,伺候的無一不周,尤其床第之事,更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比起花樓女子也毫不遜色,胖子楊自然清楚,品如如此賣力的伺候,無非想從他這裏多拿些好處,可爺一不差錢,二圖的就是這份偷著養著的趣兒,你情我願,各取所需,所以,胖子楊在家中混吞了幾口臘八粥就急巴巴的趕來與佳人幽會。


    這邊廂,一對情急欲切的狗男女剛進了門,那邊廂就有一路人馬,丫鬟婆子,仆從車夫十幾號人,浩浩蕩蕩殺進了這條清淨的小巷,把前門後門乃至圍牆都堵的個嚴嚴實實。


    一個仆從也不敲門,抽了把刀朝門縫塞進去,兩下就頂開了門栓,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就直衝了進去,不多時,裏麵傳出殺豬般的嚎叫。


    巷子對麵的如意香水鋪二樓,一扇窗戶半掩著,一雙美目緊盯著院子裏的動靜。


    “殺進去了……”


    “哈,那個死胖子褲子都沒穿好跑出來了,被逮住了……”


    “呀!那個是品如嗎?嘖嘖,真慘,這寒冬臘月的,就這麽赤……被拖了出來啊!估計頭發都被扯下好幾簇來……”


    “打,使勁打,打死這個不要臉的。”


    趴窗戶的阮思萱不時的回報情況,忽而緊張,忽而興奮,忽而義憤填膺,真是看戲的比戲裏的還累。


    阿語悠然的喝著茶,嚴品如死活想不到,她和阮思萱會躲在閑置了的如意香水鋪裏瞧她的熱鬧。嚴品如的哀嚎聲恐怕隔了幾條街都能聽見了。


    嚴品如,非是我手段毒辣,比起你做的那些事,這已經算是毛毛雨了,你連火都放了,我怎麽的也該給你添把柴吧!阿語咕咚又喝了口茶下去。


    “哎……阿語,快來瞧,品如被綁出去了。”阮思萱喊道。


    阿語沒動,又喝了一杯茶。


    阮思萱一直看到鳴鑼收兵,主角配角齊齊退場,方才舍了那道窗戶縫,坐回到阿語對麵,雙目透亮,顯然是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情。


    “阿語,你這法子實在太妙了,大快人心,我看那嚴品如這回再也折騰不起來了,你是沒瞧見,忠勇侯家的婆子,個個都跟母夜叉似的,下起狠手來都是要人命的。”阮思萱痛快的說。


    “總歸是姐妹一場,看她如今落的這副田地……哎!希望這事莫要轉到老太太耳朵裏才好。”阿語輕輕的說了一句。


    “什麽姐妹?我可沒這種姐妹,她從來就沒有真心拿咱們當姐妹,以前她與我走的近,無非是看我風光,想要討好我,後來她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那一件是把咱們當姐妹了?說句到底的話,即便是不相識的生意場上的對手,也不至於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縱火燒作坊,她也不想想,作坊裏住著多少人,萬一那天有誰點背了沒跑出來,豈不是人命一樁?咱們心裏要如何安生?幸好老天有眼,沒出人命,可是喜葉那丫頭臉給燒了,碗大的塊疤,她還沒許人家呢……”阮思萱說到這,眼裏隱隱泛著淚光:“作坊燒了,花圃毀了,咱們大不了損失些銀子,可喜葉這輩子就算完了,嚴品如心黑手狠,又恬不知恥,就算她被忠勇侯家的人拉去騎木驢遊街都是罪有應得,我絕不會同情她的。”


    阿語默默的給阮思萱倒了杯茶,心中暗歎:嚴品如固然是罪有應得,她也不會同情她,隻是她總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初阮家不曾受平南王所累,嚴品如會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很快的就有消息傳來,嚴品如臉上被劃了好幾刀,一家三口被狗一樣的趕出了京城,隨即又傳出忠勇侯家要退婚。這些事,隻阿語和阮思萱知道,連三伯父阮文昌那裏都瞞下了。


    阮思萱聽了隻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阿語默默,惡人得到了報應,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痛快。


    軒轅昊那裏很久沒有消息了,倒是從軒轅徹口中聽到一些關於沈貴妃的事,說自從沈貴妃的哥哥沈參將出了事,沈貴妃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禦醫一天三回的請脈,也診不出什麽病,隻能用藥調理著,勸她放寬心,如今,柳姿日日侍疾榻前,阿奕也三天兩頭的去探望。


    阿語不知道沈貴妃生病的事跟軒轅昊有沒有關係,就算有,軒轅昊也是為母複仇,情有可原,如果真如軒轅昊所言,沈貴妃就不是什麽好人,隻是可憐了阿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隻希望軒轅昊複仇有度,莫要牽累了旁人才好。其實她很想去關心一下軒轅昊,可是軒轅昊有言在先,為了她好,他們暫不能再見麵了,等他把事情解決了,自會來找她。對軒轅昊這番話,阿語起先頗有意見,可是慢慢的也想通了,他這麽做是真的為她好,不想她為難,不想她涉險,更何況,她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阿語隻能耐著性子等。


    馬上又到小年夜,阮文昌準備過了二十二就關了鋪子好好過個年,在年末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即將結束之時,阿語親自接待了一位客人,非他,因為是客人點了名要她接待,這倒是稀奇,若是相熟的點她倒說的過去,這客人她卻是麵生的很。


    “這位小姐,實在不好意思,今日的香水都已經賣完了,明日鋪子就要歇業,正月初八才能開張,小姐若是看中了哪款香水,我先替小姐記著,等年後開張,一定頭一份就給小姐留著。”阿語笑的如春風拂麵,語氣極為誠懇,一麵暗暗打量這位小姐,十八九歲的摸樣,她的衣著樸素,用料卻很是講究,用的都是上好的緞子,頭上隻一支點翠的梅花簪,一朵瑪瑙珠花,脂粉淡淡,秀目裏卻透著一股子從容的氣度,這樣的小姐還真少見。


    “你就是阿語?”那人不關心香水有沒有,卻隻問你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阿語點頭:“正是。”


    那人莞爾一笑:“是你便好。”


    阿語不解的看著她,看來她是專門來找她的,不知所謂何來。


    那人拿出一個荷包,趁人不備塞進阿語手裏,壓低了聲音:“這是有人托我轉交給你的,你快收好吧!”


    阿語疑惑著,那人嫣然一笑:“小姐可得記得您說過的話,年後開張頭一份就給我留著,我自會來取。”說罷,翩然而去。


    阿語攥著荷包發了會兒愣,去到後院作坊裏把門關上,方打開荷包來看,裏麵卻是一封信,展開來,不用看落款,阿語的心怦的一下就急速運動起來,好似一針雞血紮了進去。


    信是軒轅昊來的,其一報平安加問好,其二告訴她她的舅舅俞若謙明春就會赴京任職,這事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但這個人不是他。這個消息讓阿語很震驚,軒轅昊這麽鄭重其事的派人來告訴她這個消息,應該是讓她警醒著點,她本打算等明春保定的花圃播種了,阮氏香水鋪的生意穩定了就和娘離京的,現在舅舅突然要來京任職了,那她豈不是走不了了?刻意安排這件事的人是誰?阿語腦子裏靈光一現,莫非是軒轅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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